“什么叫我们把祝剑屏怎么样了？”祝景舟强撑着气势，声音却不自觉地发虚，“她嫁到北地给燕王当王妃了，你不是知道吗？”
沈雁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觉得我很好骗?”她缓步逼近，“祝剑屏是什么性子？每次我俩争吵，按往常不出当晚准来哄我。我们俩从来没有隔夜仇。可这次，她竟说要与我恩断义绝。”
“我等了整整半个月，实在按捺不住去祝府寻她，却被告知她染了怪病闭门不出，”沈雁回指尖掐进掌心。
“祝剑屏是什么人？一位心中装着西方天地的将门之女，会甘心被关在闺房里？她就算真的得了怪病，跑到杳无人烟的荒野，都绝对不会窝在房里不出。”
“当夜我便潜入祝府。”她的声音突然轻了下来，“她房里积了薄灰，惯用的兵器都带走了……那时我才确信，她走了。”
“后来听说你在北疆立了战功，”沈雁回突然揪住祝景舟的衣领，“我才想明白，是祝剑屏替你上了战场！这是诛九族的大罪，难怪她要演那出绝交的戏码！”
她的眼眶渐渐发红。
“起初我气她瞒我，可听说北疆风雪能冻裂骨头，炊饼干粮冻得比石头硬，三天都吃不上一顿肉……”
“我啊，就不气她瞒我了。”
话音戛然而止，喉头滚动了几下。
“我想，等她回来，不妨低一次头，主动向她认错。没有她，我这日子过得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我日也盼，夜也盼，终于盼到祝家军回来了，但是唯独没看到她。我便去主动找她。”沈雁回松开手，讥讽地勾唇，“说来可笑，我连续半月，日日潜入将军府，翻遍了府里大大小小角落，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竟无一人察觉。”
“又过了几日，圣上赐婚的圣旨到了。我还在想，会不会是燕王看上了祝剑屏，把她留在了北地？”
“婚嫁车队前脚出发，后脚祝云瑶就失踪了。你们说她是要去南地探访亲戚……我追上婚嫁车队，偷偷见了马车中的新娘——是祝云瑶！我这才看透这场偷梁换柱的把戏！让祝云瑶替嫁，那祝剑屏人去哪里了？”
“祝崇山一个不信神佛的人，为什么要频频往寺庙里跑？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而你，祝景舟，看你细皮嫩肉的，油皮儿都没晒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刀剑痕迹，只有脸上这疤痕……”
沈雁回的视线移到了祝景舟脸颊上，伤口恢复不错，只有浅浅西道粉色痕迹。
“这伤……倒是像‘分花拂柳’功夫留下来的伤痕，祝剑屏这功夫使得精妙，她曾经还给我表演怎么徒手扒树皮呢……祝剑屏一向疼爱你，她若对你动手，定然是万般绝望后的自保。”
“祝剑屏作为女人，替祝家撑腰，你们父子心里看见她就反感，就痛苦，又担心日后她会拿着这个作筏子，影响你们父子的前程？所以，干脆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对她下了毒手？”
祝景舟后背沁出冷汗，强装震怒：“沈二小姐，无凭无据血口喷人，信不信我参沈大人一本治家不严！我劝你平日少看几个话本吧，省得不知天高地厚把自己当做判案如神的狄公了！”
“祝将军，你慌什么？”
沈雁回轻轻转着手中的步摇，笑意盈盈，眼底却冷得像冰。
“有本事就去参我父亲啊。我倒想看看，若是让人知道，堂堂‘鬼见愁’将军，竟连我一个闺阁女子的招式都接不住……天下人会怎么想？”
祝景舟的脸色瞬间惨白。
沈雁回欣赏着他的表情，慢悠悠道：“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我并没有什么证据。”
祝景舟刚松一口气，却听她话锋一转——
“……但我可以逼供。”
“大夏律法严禁私刑！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皇子在下，将军她嚣张地以下犯上 ”祝景舟厉声道，“若圣上得知——”
“那就别让圣上知道好了，”沈雁回轻描淡写地打断他，“这船上都是我的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可以告诉所有人，祝将军酒后失态，对我动手动脚，争执间不慎落水……听说，公子不擅水性？”
“你——”祝景舟指着她，手指发颤，“卑鄙！堂堂沈家才女，竟用如此下作手段！”
“祝将军谬赞了，”沈雁回轻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支精巧的竹筒。
祝景舟下意识往后缩了缩，生怕那竹筒里飞出什么暗器。
沈雁回嗤笑一声，拔开竹筒塞子，轻轻吹了声口哨。
一条赤红小蛇缓缓探出头，细如小指，蛇信微吐，在空气中蜿蜒游动。
“这、这是什么？！”祝景舟声音发颤，死死捂住嘴。
“别怕，它不咬人。”沈雁回柔声道，下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它只是在找它的同伴……而它的同伴，刚刚被你喝下去了。”
祝景舟猛地想起那杯酒——沈雁回故意用热茶烫他，逼他急饮，他嘴里烫得发麻，根本察觉不到酒里多了什么！
还未等他反应，沈雁回忽然吹起口哨，清越悠扬，宛如林间鸟鸣。
可祝景舟却骤然惨叫一声，捂着肚子从椅子上滚落，整个人蜷缩在地，疼得浑身发抖。
“啊——停！停下！求求你——”他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如纸，在地上翻滚挣扎，声音嘶哑得不成调。
沈雁回充耳不闻，哨声陡然拔高，尖锐急切。
那条赤红小蛇焦躁地在空中扭动，腹中的蛇同样受哨声催动，疯狂翻搅，拼命想要钻出来疼得祝景舟几乎昏死过去。
“我说！我说——快停下！！”他终于崩溃，嘶声喊道。
哨声戛然而止，化作一声悠长的尾音，似安抚，似警告。
腹中绞痛瞬间平息，祝景舟在地，大口喘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沈雁回一把攥住祝景舟的头发，强迫他抬头。
她眼底寒芒如刃，声音轻得像是毒蛇吐信：“说。”
“若有一句假话——”她指尖轻轻敲了敲竹筒，那条赤红小蛇立刻昂首嘶鸣，“我就让小红亲自去你肚子里，把它的同伴接回来。”
疼痛暂歇，祝景舟眼神刚一闪躲，沈雁回便笑了。
她俯身靠近，嗓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忘了告诉你，我的小绿啊……最是听话。可若是太久找不着伴儿，它就会——”
她指尖缓缓划过祝景舟的咽喉，胸口。
“——自己咬开一条路。你说，人的心肝脾肺，这么嫩，这么软，被毒牙一寸寸咬穿……该有多疼？”
祝景舟终于崩溃，颤抖着将一切和盘托出——从祝剑屏如何上书请命救父，姐弟两人如何飞驰到北地，再到他们父子合谋将她杀害。
只是他终究留了一手，没敢说出他们如何处置祝剑屏的尸身。
沈雁回听着，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滚落。
她手指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祝景舟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猛地矮身钻过桌底，撞开纸窗户，跳上甲板！
“想跑？！”沈雁回厉喝一声，反手抽出暗格中的苗刀，紧跟着越出窗去，刀光如雪，首劈祝景舟后颈！
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暴喝：“刀下留人！”
沈雁回充耳不闻，刀势更狠三分！
电光石火间，一枚乌光破空而来，“铮”地击在刀身上——精钢锻造的苗刀竟被生生震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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