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秘境的第十天。
晨雾裹着草药清香在林间游荡，露珠顺着锯齿状的朱果叶片滚落。林小碗把竹编簸箕往灵泉边的青石上一搁，从腰间摸出半块冷馒头咬住，哼着荒腔走板的《卡路里》蹲下身。
"燃烧我的朱果呀~"她对着水面倒影调整发髻上的稻草，指尖戳了戳红得发紫的灵果，"成熟度99%，再等三分钟就能..."
"林师妹。"
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差点栽进泉水里。抬头时发间稻草正巧落在来人的云纹锦靴上，青竹暗纹的衣摆扫过她刚摘下的灵果堆。
"顾师兄早啊。"林小碗飞速把馒头塞回储物袋，用袖子擦了擦沾着果渍的指尖，"要预定灵果的话得先登记，现在排队到三个月后了。"
顾清尘腰间的传讯玉牌还在嗡嗡震动，显然是被疯狂传信的仰慕者催着来的。他轻咳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向她身后："方才感应到灵气异动，这枚百年朱果..."
"师兄好眼力！"林小碗突然从袖中掏出块木牌，"啪"地插在两人中间，"但咱们药圃有规矩——"她指着牌子上歪歪扭扭的墨字念道："禁止白嫖，违者喂食三日巴豆丹。"
青衫修士的温润笑意僵在脸上，传讯玉牌"叮"地弹出一条语音："顾师兄看我新炼的胭脂！"他手忙脚乱掐灭灵光时，林小碗己经掏出算盘噼啪作响："市场价三块上品灵石，不过师兄自带流量，可以签个带货协议..."
"放肆！"
凛冽松香突然席卷而来，林小碗眼睁睁看着自己别在腰间的记账本"哗啦啦"翻到空白页。玄色广袖拂过她头顶时，三颗藏在内袋的灵果骨碌碌滚进泥里。
"本座的徒孙何时沦落到要卖灵果度日？"玄霄指尖燃着青色火焰，把顾清尘的玉冠烧得焦黑，"凌霄宗是断了你月例灵石？"
林小碗盯着泥坑里的果子心疼得抽气："师祖明鉴，弟子这是合理利用闲置资源..."她突然瞥见玄霄腰间玉佩泛着灵果检测阵法的微光，猛地捂住布兜："您该不会是来抽检农药残留的吧？我们绝对天然无公害！"
"冥顽不灵。"玄霄广袖翻飞间，她怀里布兜突然腾空。十几颗朱果在青焰中化作灰烬，焦香味混着他发尾的松雪气息钻入鼻腔。
林小碗突然掏出个琉璃瓶："幸好我留了果酱样品！师祖要不要试试抹在..."话音未落，琉璃瓶"咔嚓"碎成冰渣，鲜红果酱顺着她指尖滴滴答答落在新换的粗布裙上。
顾清尘早己退到三丈外的老槐树后，传讯玉牌疯狂闪烁成霓虹灯。林小碗望着满地狼藉，突然从袖中摸出块木炭，在记账本空白页唰唰写道："固定资产损失：百年朱果x15，果酱x1瓶，精神损失费..."
"你在作甚？"
"申请工伤补偿呀。"她抬头露出标准的服务业微笑，炭笔在"玄霄"二字上画了个圈，"麻烦师祖在这里签个名，支持电子灵纹支付。"
青玉禁步突然发出急促脆响，玄霄额角青筋跳动两下，甩袖卷走她手中的炭笔。林小碗早有准备地掏出备用毛笔，却见远处药圃结界突然泛起波纹，隐约传来女修们此起彼伏的"顾师兄在哪"的呼唤声。
晨雾终于散尽的刹那，她从泥地里抠出半颗幸存的灵果吹了吹："还好留了后手..."话音未落，青色火焰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手中果子烧成焦炭。
焦黑的果核在枯枝下冒着青烟，小碗的麻布裙摆沾满泥灰。她戳着半融化的土块，从芥子袋掏出自制竹尺比划："三点五立方米...按照《秘境劳动保护法》第三十二条，恶意损毁员工劳动成果要赔偿双倍！"
云纹锦靴碾碎半截焦枝，玄霄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阴影："上个月是谁烧了丹房三百斤雪松炭？"
"那是工伤！"小碗跳起来时发髻上的木簪差点戳到对方流云纹腰封，"您看看我这袖子——"她举起残留着火浣布补丁的右臂，"连续加班三十六个时辰抢救灵植，工伤险都没给我报！"
雪玉梨的月华光晕突然照亮少女鼻尖的炭灰。玄霄掌心悬浮的灵果流转着冰裂纹理，"用你的牛肉干换。"
"师祖您这是职场霸凌。"小碗捂着锦囊后退半步，储物袋撞到后腰的咸菜坛叮当作响，"《员工手册》第六章第七条..."
"双倍年休。"
"成交！但得附加误餐补贴。"小碗扯下发间充当记账笔的孔雀翎，迅速在蕉叶上画出符纹契约，"上回您扣下的辟谷丹..."
紫衣女修的银铃突然插入两人之间，铃舌喷出淡紫色雾气："小妹妹，跟着月溟宫修炼何需这些俗物？"她腰间的玉牌闪过"内务执事"字样，"姐姐给你申请洞府津贴。"
小碗的野菜铲突然被剑气挑起，玄霄的剑鞘精准抵住女修咽喉："月溟宫的手伸到本座伙房了？"
"误会！妾身只是..."银铃突然发出裂帛之音，女修踉跄后退时，小碗分明看见她袖中落出刻着"灵膳监查"的玉牒。
玄霄用剑尖挑起那枚玉牒扔进火堆："告诉玉衡长老，本座的杂役轮不到他操心。"转而对小碗挑眉："咸菜坛藏在水帘洞第三块钟乳石后面？"
"您怎么连我偷腌酱黄瓜都知道？"小碗的耳尖瞬间通红，"那、那是员工休息室！《秘境劳动保护条例》第西款..."
雪玉梨突然化作冰晶发钗固定住她炸毛的碎发，玄霄的声音随云气飘散："申时之前把寒潭边的雷击木收拾干净。"
重物落水声从东南方传来时，小碗正把第十五根野菜塞进储物袋。紫衣女修湿漉漉的攀住潭边青石，发间水草缠着"严禁越界巡查"的警示符。
"要姜糖吗？"小碗掏出油纸包晃了晃，"加班必备。"她望着潭面逐渐凝结的冰层，突然对着虚空大喊："申请高温作业津贴！"
寒潭对岸的云团轻微扭曲，某个雪玉梨核精准砸中她的后脑勺。小碗揉着发髻蹲回果核堆，摸出半块硬如铁石的牛肉干继续戳土块。暮色中的古松突然无风自动，抖落几片刻着细小符文的松针...
暮色染红流云时，小碗终于用石块搭好了简易烤架。秘境特产的月光菇串在青竹签上，滋滋冒着油花。她哼着《莫生气口诀》，把最后几片雪玉梨铺在铁板上。
"林姑娘好雅兴。"
这次来的是个娃娃脸修士，腰间的玄铁算盘叮咚作响。小碗盯着他绣金线的靴尖，想起这是某修真世家的小公子，据说能用算盘布诛仙阵。
"现烤月光菇，第二串半价。"她举起焦香西溢的烤串，"买三送..."
青玉禁步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时，小碗明显看到娃娃脸修士抖了一下。玄霄的银纹大氅擦过她肩头，带起的风恰好掀翻整个烤架，铁板上的雪玉梨片天女散花般飞向寒潭。
"本座说过..."玄霄的训斥被小碗的哀嚎打断："我的加班餐！"她扑到潭边时，月光菇己经在水中开出银色烟花，雪玉梨沉在潭底像坠落的星星。
玄霄的剑鞘突然重重顿地，正要凑近安慰小碗的修士们齐刷刷后退。小碗转头时，正看见玄霄用剑尖挑起她掉落的碎花头巾，嫌弃的表情像在打量沾了泥的云锦。
"明日辰时，药圃。"玄霄转身时，小碗发间突然多了支冰玉簪，簪头的银雀衔着颗朱红灵果，"再敢把本座送的簪子当烤叉用..."
小碗摸着发簪突然傻笑："师祖您耳朵红了耶！"
暮色中传来剑鞘撞到古树的闷响，晚风送来远方修士落水的扑通声。小碗啃着偷偷藏起来的最后一串烤蘑菇，望着寒潭里忽明忽暗的灵光，总觉得那些沉没的食材会变成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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