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林小碗嘴里叼着的扫帚杆掉在青石板上，仰头望着突然出现在宗门广场的青铜古门。门框上缠绕的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紫花，花瓣飘落处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师祖！"她转身就要跑，后领却被两根修长手指拎住，"我就是随便扫了两下地......"
玄霄垂眸看着这个把扫帚当平衡木耍的小咸鱼，青玉腰带上的流苏随着灵气波动轻轻摇晃："第七次宗门大扫除，第三十二次偷懒，第五次触发上古禁制——林小碗，你倒是说说，这次该怎么罚？"
"这说明宗门建筑规划有问题！"林小碗在半空中扑腾，"哪有人把秘境入口埋在扫帚存放处的？打扫卫生可是高危工种，我要求工伤补偿......"
"补偿？"玄霄突然松手，看着少女像受惊的猫儿般弹起来，"那就补你份机缘。"
青铜门上的紫花突然同时凋谢，化作荧光将两人包裹。林小碗最后看到的，是玄霄袖口暗绣的银纹在光影中流转，像极了她在现代公司年会上见过的全息投影。
...
秘境里的月光是靛青色的。
林小碗蹲在溪边戳水面的倒影，那些光斑竟像活鱼般躲开她的手指。"师祖您看，这水里的月亮比天上的还亮，咱们能不能......"
"不能。"玄霄站在三丈外的古松下，"午时方向有株五百年生的赤星草，去采。"
"可现在是晚上啊！"林小碗指着当空皓月，"劳动法规定......"
"此处昼夜交替全凭阵法，再过半刻就会变成正午。"玄霄指尖聚起灵光，"或者你想试试被烈日烤成鱼干？"
"我去！马上去！"林小碗跳起来拍拍裙摆，"但您得保证这草不会突然咬人，上次在药园......"
"再啰嗦就让你当诱饵引开守阵灵。"玄霄转身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起，看着少女像受惊的兔子窜进灌木丛，发间别的木梳勾住几片枯叶。
当赤星草突然化作火蛇的瞬间，玄霄的剑气比林小碗的尖叫早到半步。他拂去袖上火星，看着瘫坐在地的少女正用树枝戳烤焦的蛇头："不是说不会咬人吗！"
"本座只说让你采草。"玄霄弹指熄灭她发梢的火星，"倒是你，方才逃跑时用的身法......"
"这叫咸鱼打挺！"林小碗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要尝尝吗？逃跑路上顺手烤的蛇肉。"
玄霄盯着递到面前的焦黑肉块，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炽热的辛辣瞬间在舌尖炸开，呛得他眼尾泛红，却见少女正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上当了吧！这是我在后勤处顺的辣椒......"
...
林小碗发现秘境里的时间在循环。
每当玄霄的白玉发冠被月光染成幽蓝，溪边的赤星草就会重新破土而出。她第三次被火蛇追着跑时，终于扯住了玄霄的云纹广袖："师祖您不觉得不对劲吗？咱们好像......"
"在重复同一天。"玄霄的剑锋划过地面，刻痕转瞬消失，"此阵需用非常手段破解。"
"比如？"
"比如......"玄霄突然拎起她的后领跃上树梢，"把你扔进阵眼当诱饵。"
"您认真的？"林小碗扒着树枝的手微微发抖，"我这种咸鱼当诱饵，阵法都会嫌弃没营养......"
话音未落，整棵树突然沉入地底。林小碗在坠落中胡乱抓住玄霄的衣襟，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混着他无奈的叹息："你倒是会挑地方抓。"
地宫墙壁上的萤石渐次亮起，照出满地散落的青铜残片。林小碗蹲下身，发现某块碎片上刻着与玄霄袖口相同的银纹："师祖，这图案......"
"别碰！"玄霄的喝止晚了一步。
碎片突然化作光流钻进林小碗眉心，她恍惚看见青衣少年在月下练剑，剑柄缀着的银铃与玄霄腰间玉佩如出一辙。再睁眼时，玄霄正捏着她手腕把脉，向来淡漠的眼底翻涌着晦暗情绪。
"您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林小碗揉着太阳穴，"就是练剑太拼命，我看着都累。"
玄霄猛地松开她的手，衣袖带起的风掀翻了地上的青铜盏："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有人因为偷懒被师父罚扫山门。"林小碗眨眨眼，"原来师祖也有过青春叛逆期啊？"
"......闭嘴。"
"不过那个总给您送点心的师姐......"
剑锋擦着耳畔划过，钉入石壁三寸。林小碗缩了缩脖子，却瞥见玄霄耳尖泛红："再敢窥探本座记忆，就把你种在药田当肥料。"
地宫最深处悬着面水镜。
林小碗凑近时，镜面突然映出漫天星斗。她伸手去接坠落的星光，指尖却穿过幻影碰倒了青铜灯台。机关转动的轰鸣声中，玄霄揽住她的腰腾空而起，剑气扫开飞射的暗器。
"您刚才用的是不是水镜里那招'星垂平野'？"林小碗揪着他前襟大喊，"超帅的！"
玄霄身形微滞，落地时险些踩到滚动的灯台："你怎知......"
"水镜在重播您的战斗录像啊！"林小碗指着重新亮起的镜面，"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但那个白胡子老头说'玄氏血脉'的时候......"
"够了！"玄霄突然布下隔音结界，眸中金芒大盛，"今日所见，若敢泄露半字......"
"我就每天扫山门！扫一百年！"林小碗举起三根手指，"其实您不用紧张，在我们老家，身世秘密就像食堂的免费汤——看起来重要，其实大家都懒得深究。"
玄霄盯着她油渍未净的指尖，突然想起那口呛人的蛇肉。结界外的水镜还在闪烁，映出少年持剑与长老对峙的画面，剑锋所指处，正是如今秘境所在的方位。
"本座带你出去。"他挥袖击碎水镜，却在星光溃散的瞬间听到少女惊呼。
林小碗接住某片未消散的镜片，上面赫然是玄霄幼时被锁在祭坛上的画面。她下意识后退，撞进带着冷香的怀抱："那个......今天月色真好，不如我们......"
"别看。"温热掌心覆上她的眼睛，玄霄的声音难得温和，"当咸鱼不好吗？"
林小碗感觉有冰凉的东西落在颈间，像是镜片又像是泪。她攥住玄霄微颤的衣袖，听见结界外传来远古钟鸣，地宫开始崩塌......
...
残存的镜片中，青衣少年正将染血的玉佩埋入地脉。月光穿透秘境穹顶的裂隙，照亮玄霄侧脸上浮动的银色咒纹，宛如游龙在他苍白的皮肤下游走。
地宫崩塌的轰鸣声中，林小碗感觉自己像被塞进滚筒洗衣机的咸鱼。等她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正趴在某间炼丹室的青玉地板上，鼻尖还粘着半片朱砂符纸。
"工伤！这绝对是工伤！"她扯下符纸就要往怀里揣，却被玄霄用剑鞘按住手腕，"师祖您看这符纸多可怜，孤零零躺在地上......"
"这是封印凶兽的禁咒残页。"玄霄指尖燃起灵火，符纸瞬间化作灰烬，"你若想当它的新宿主......"
林小碗触电般缩回手，转身研究起炼丹炉上转动的八卦盘："这炉子长得好像我们公司的咖啡机！您说投灵石进去会不会出拿铁？"
玄霄正欲训斥，忽见少女踮脚往炉口张望，发间木梳卡在青铜鹤首装饰上。他默默掐诀解开缠住青丝的机关，冷声道："离火位的丹炉温度堪比熔岩。"
"您不早说！"林小碗跳开时带翻药柜，数十个玉匣叮叮当当滚出来。某只匣子突然弹开，窜出团毛茸茸的紫雾，发出类似打印机卡纸的"咔咔"声。
"是丹灵。"玄霄剑气如网罩住紫雾，"至少吞噬过三百颗灵丹......"
"三百颗？！"林小碗突然扑到玉匣堆里翻找，"这不就是自动售货机吗！有没有加班不困丹？开会装忙丹？领导说啥都对丹？"
丹灵突然挣脱剑气，钻进中央丹炉。八卦盘开始疯狂转动，墙壁药柜像多米诺骨牌般次第弹开，各色药材天女散花般涌向炉口。
"它在配十全大补丹！"玄霄揽住林小碗的腰跃上房梁，"药材碰撞可能......"
轰隆！
炸炉的气浪掀飞三排药柜，林小碗顶着焦黑的刘海，从玄霄袖子里探出头："咱们宗门的安全生产检查不合格啊......"
...
烟雾散去后的丹炉底部，躺着颗布满裂纹的金丹。林小碗用火钳夹起来端详："这丹纹好像老板画的饼，又大又圆还没馅儿。"
"是失传的混元丹。"玄霄突然夺过金丹，"你方才说像什么？"
"像我们公司发的精神鼓励奖啊！"林小碗从荷包掏出块芝麻饼，"您看这裂纹，这成色，是不是和实物严重不符？"
玄霄凝视金丹的眼神突然变得复杂。他捏碎丹壳，露出里面银色的芯："果然......"
"银芯巧克力？"林小碗突然捂住嘴，"等等！这该不会是师祖您小时候炼的......"
剑鞘精准敲在她发顶。玄霄耳尖微红，甩袖走向暗门："戌时三刻前找不到阵眼，你就留在这里试药。"
...
暗门后是环形藏书阁，无数玉简正在空中拼成星图。林小碗望着旋转的文字瀑布，突然掏出扫帚杆捅向某块玉简："这段代码有bug！"
玉简突然发出警报般的红光，整座星图开始错乱。玄霄反手劈开砸向少女的书架，"你又触发什么机关？"
"我在修服务器啊！"林小碗边跑边戳玉简，"您看这些阵纹排列，根本就是超负荷的CPU！应该关掉几个进程......"
她猛地拽下中央阵枢的灵石，星图骤然停滞。某块玉简"啪嗒"掉进她手心，投影出玄霄少年时炸炉的画面：满脸黑灰的小仙君正偷偷把废丹塞进师兄的茶壶。
"原来您从小就是黑心资本家！"林小碗笑得首不起腰，"这算不算职场霸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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