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腻的风裹挟着焦糖和烤面包的香气扑面而来,城市黄昏特有的暖金色光线泼洒在行人匆匆的脚步上。
林小碗重重摔趴在一家奶茶店门口的台阶下,脊背硌上坚硬地砖,激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嘶……” 痛楚让她缩了缩身体。她抬眼,巨大的玻璃门映出她此刻的狼狈:盘桓着复杂纹路的墨绿古旧衣袍沾满尘土,凌乱的发髻间还纠缠着几根细小的深色枝桠。她茫然转动眼珠——隔壁奶茶店门口排队的年轻人正咬着吸管,惊异地朝她指指点点;快餐店亮得晃眼的霓虹招牌在暮色中闪烁跳跃;远处一辆双层巴士轰隆驶过,车身印着花里胡哨的电影广告……
三年了!三年啊!她竟然回到了这个该死的街头?
空气里是熟悉的、属于现代都市特有的混杂气味:汽车的尾气,炸鸡的油脂香,下水道若有似无的闷潮气,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热乎甜香——她顺着香气偏头,鼻子差点戳上小半杯洒在地上的奶茶。透明的塑料杯底残留着几颗沉浮的黑珍珠,被她挣扎的手肘压扁,浓稠的棕色糖浆正顺着杯壁缓慢往下淌。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踩着双巨大潮牌运动鞋,差点踩在她腿上,生生刹住脚,瞪圆了眼睛看她:“卧槽,COSPLAY摔马路上了?够拼啊姐姐!”
另一个穿着奶茶店围裙的小哥犹豫着凑过来半步:“呃……女士,你没事吧?需要叫救护车吗?”
林小碗没力气回答,她甚至无法完整说出一个拒绝的字眼。她只是大口喘息着,贪婪地汲取着这既熟悉又无比陌生、混杂着食物香气和工业污染味的空气。属于现代的气息粗暴地涌入她的肺部,挤压掉神墓深处那沉甸甸的腐朽与阴冷,将无数记忆碎片瞬间冲撞回脑海。
街边便利店的灯光,写字楼里键盘的噼啪声,地铁拥挤的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出租屋窗外永不停歇的车流噪音……碎片闪烁,最终定格在冰冷的电脑屏幕前那张写着“辞职报告”的A4纸上。那天她只是喝了杯奶茶,打了个哈欠……
身体的剧痛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尖锐,扯回了她混乱的神志。她低头,看着自己依旧紧紧攥着的手指——那里残留着坚硬岩石冰冷的触感和时空裂隙拉扯时剧烈的虚无撕扯感。神墓的核心!那该死的石碑后面,根本不是传说中的无上传承或者镇压的绝世魔头!那是一个疯狂旋转、吞吐着混沌能量的漩涡口!她甚至来不及看清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就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拽了进去,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要被扯出来。
现在,她躺在这里了。劫后余生的巨大荒谬感,混着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尖叫的疼痛。
“呼……” 她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想翻个身缓口气。手脚沉得像灌满了铅,挣扎了几下竟未能完全坐起,只狼狈地半撑起上半身。膝盖被台阶边缘狠狠磕过的地方一阵麻一阵痛。
奶茶店小哥看她这副动弹不得的样子,脸上担忧更甚:“你……你等一下啊!我马上帮你打120!” 他急忙从围裙口袋里摸手机。
“别!” 林小碗声音嘶哑,带着劫难的狼狈和一种奇异的疲惫,“没事……工伤……算工伤……”她喘了口气,试着动了动剧痛的胳膊,“公司……管赔……大概?”后半句几乎是嘟囔,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小的潮水在她耳边鼓噪。她用尽力气抬手抹了把脸,试图抹去那令人窒息的热血涌上头顶的感觉,还有不断钻进鼻腔的奶茶甜腻腻的气息。真烦。她只想找个安静地缝缩起来,把全身的骨头重新码一遍。
就在她试图再一次凝聚力气,挣扎着想彻底站起来,哪怕只是靠着旁边的路灯柱也行——手腕处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冰凉和恐怖剧痛!仿佛一只烧红的铁钳猛地卡死了她全身最重要的关节!
“呃啊——!” 林小碗痛得眼前发黑,失声叫了出来。
那痛感太过迅猛,太过凶戾,带着一种非此世间的霸道和不容置疑。一股冰冷刺骨的、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恐怖煞气,如同瘟疫般瞬间缠绕上她的手臂,顺着血管一路向上蔓延,首刺骨髓深处!这阴冷绝望的气息她认得!
整个世界的喧嚣在瞬间被强行按下了静音键。奶茶店排队的顾客,校服少年,热心的小哥,路过的行人……所有人的动作和声音都凝固了,像一场滑稽的默剧。视野里只剩下那个扼住她手腕的人。
——玄霄。
她的师祖,苍梧巅那个传说中以杀伐震慑诸天、令魔道闻风丧胆的煞神。他就站在她刚才躺倒的位置前方一步之处,高大挺拔的身影将暖金色的夕阳余晖都压得失去了温度。深黑色的、绣着暗银符纹的古朴道袍上,沾满了大片大片暗沉、粘稠、仿佛仍在不断向外蠕动的污血。血迹晕染开来,有些地方甚至结了冰,透着邪异的幽暗蓝芒。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神墓深处那种亘古阴冷的霉朽味儿,瞬间盖过了街上其他所有气息,钻入每个人的鼻腔。
最可怖的是他的脸。那张曾令无数男女倾倒的面容此刻毫无人色,仿佛极北的寒冰雕琢而成,透着骇人的青灰。眼窝深深凹陷,里面燃着两簇幽冷彻骨的冥火,瞳孔深处翻涌着她曾在无数凶魂厉魄眼中见过的疯狂与混乱。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浓黑如墨的煞气正不受控制地撕扯着他的皮肤,试图从每一个毛孔钻出,又在不断湮灭中腐蚀着他的血肉。
他看起来……像个刚从九幽地狱最底层爬出来的恶鬼。唯有那抓住她手腕的五指,依旧死死嵌入她的皮肉,滚烫的岩浆般烙下灼烧的印记,铁铸一般纹丝不动。巨大的压迫感如同无形的山脉从天而降,周围凝固的空气似乎正以玄霄为中心寸寸皲裂,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微不可察地低下头,那双流淌着森森寒意的冰蓝色眼眸,攫住了林小碗,目光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被最深的疲倦和最纯粹的执拗所点燃的疯狂。
“……逆徒,” 玄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粗砺的砂石在摩擦,每个字都带着血痂撕裂的微响,低沉得几乎如同深渊刮过的阴风,“你想逃?” 冰冷的气息喷吐在林小碗因极度震惊和恐惧而瞬间苍白的脸上。
手腕的剧痛提醒着林小碗,这一切绝非幻觉。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顺着对方冰凉的手指灌注入自己体内的煞气,带着毁灭的意志试图破坏她的经脉,但立刻被她体内另一股沉睡己久的力量本能地抗拒、中和着。
“呵……” 一声短促的气音从林小碗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三分荒谬,六分筋疲力尽的认命,还有一分是首面师祖这份“狼狈出场”后油然而生的“咸鱼式”悲凉。
“师祖啊……”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彻底卸了力,任由那份足以攥断金石的力道钳着自己的手腕,身体歪斜着靠向旁边的冷硬台阶。“您……您瞅瞅您自个儿……”她目光扫过那污血浸透、煞气西溢的衣袍,“还有我这身伤……”她又艰难地抬了抬自己另一只几乎动弹不得的手臂,“这血呼啦的……这算工伤吧?苍梧巅给报……报销医药费不?误工补贴呢?”
玄霄那双燃烧着冥火的冰蓝色眼眸死死盯着她,眼底的疯狂似乎被她这番话里的不着调刺了一下,凝滞了瞬间。随即,那冰冷无情的杀意和属于掌控者的威压,反而如同实质化的冰锥,更加森然地刺穿她的身体。
“冥顽不……灵!”他齿缝间挤出的话语,每一个字音都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冰渣的碎裂感。缠绕着他身躯的浓黑煞气陡然变得狂暴,仿佛被激怒的毒蛇群,发出一阵低沉瘆人的嘶嘶声。
然而,就在这恐怖的压迫陡然提升的刹那——
“噗!”
一大口滚烫粘稠、散发着不祥暗紫光泽的污血猛地从玄霄口中呛咳而出!血液泼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地面竟被腐蚀出几个小小的坑洞!他攥着林小碗的手腕本能地一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碎裂。他那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挺拔的姿态瞬间坍塌。他喘息得更厉害,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濒死的人在拖动破损的风箱,喉间翻滚着濒死野兽般的呜咽。那双燃烧的冰瞳中,杀意被更深的疲惫和痛苦覆盖,只剩下那股不肯松手的执拗,亮得令人心悸。
林小碗清晰地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出现了一瞬间的衰弱,不再是纯粹的铁铸,而带上了一种濒临极限的微弱颤抖。
那一口紫黑色的、腐蚀着地面的污血,还有手腕上那绝望野兽般不肯松脱的最后力量……像一根细针,轻轻戳破了林小碗那层自以为牢不可破的咸鱼外壳。
体内那点微末的神女血脉,因煞气的侵袭而蠢蠢欲动。就在刚才那瞬间的衰弱中,神血敏锐地捕捉到了玄霄身上那股濒临深渊的气息——那不是强大猎食者的威吓,更像是……山岳将崩前最后的死寂。这念头让她打了个冷颤。
逃?能逃到哪里去?靠这身连坐三天三夜班腰都顶不住的筋骨?靠她那双爬两层办公室楼梯就酸得不行的腿?现代世界固然好,有网络、有外卖、有可以摸鱼的工位,还有那该死的房贷……但那都得有命去消受才行!
神墓核心那混乱狂暴的时空裂隙景象在她眼前一闪而逝。玄霄能撕裂空间强行抓到她跟前,那此刻他身上弥漫的毁灭气息……林小碗心头猛地一沉。她自己绝无可能再撕裂空间回去。而眼前这个煞气入心、几近失控的师祖……他会放过她吗?他如今的状态,怕是自己都无力独自支撑这条跨界的归途。
回去!必须一起回去!这念头压倒了其他一切。她的咸鱼之魂在这一刻做出了最迫于无奈、也是最清醒的决策:躺平不行,就只能主动自救,目标是——带老板脱险(顺便带上自己)!
一丝奇异的光芒在她眼底深处闪过。那是对某个决定的认命,也是对结果的不确定。
手腕上的力道似乎因为玄霄的咳血又弱了一分,他整个人都微微晃了晃,像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林小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涌起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是被他那股强大的压力压迫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现代尾气的空气仿佛都带着灼人的气息,呛得她喉咙发痒。但这动作似乎给了她一点开口的勇气。
“行了行了,”她开口,声音还是沙哑,但不再颤抖,反而多了点疲惫到极致的平静,甚至带了点无奈的笑意,“您都这样了,还撑什么门面呢……”她的目光扫过他淌血、因用力而绷紧的青灰色手背,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摸鱼摸不过老板的手掌心,加班加到吐血都……算了算了,五险一金和公司福利哪有小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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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一蹬!
身体的撕裂感被她强行忽略。林小碗像一支离弦的箭,朝着眼前高大却摇摇欲坠的身躯撞了过去!不是攻击,不是退缩,而是一个倾尽全力、孤注一掷的跳跃!
她不顾腕骨上传来的断裂般的剧痛,借着那最后一点力气,双脚踮起,脖子伸长,用尽全部意志控制着颤抖和恐慌,让身体向上猛地蹿升——
冰冷!
坚硬!
带着浓重血腥气的唇猝不及防地印上了玄霄毫无温度的唇。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的死寂。
紧接着——
“轰隆!”
一道细微却威严无比的金红色血脉之力从林小碗体内骤然爆发!它们如同从沉睡火山中苏醒的火蛇,沿着她自己的血管与经脉奔腾咆哮!与此同时,一股与之同源、却强大凶戾了千百倍的狂暴力量,如同被彻底激活的远古凶神,猛地从玄霄濒临崩溃的身体深处咆哮而出!两股力量如同找到了失散亿万年的半身,带着雷霆万钧、撕裂一切的渴望,狠狠撞向对方!
咔嚓!喀啦啦——!
脚下坚实无比的城市柏油马路凭空炸开蛛网般密集的裂痕!林小碗手腕上那块束缚了她许久的墨绿护腕饰品首先承受不住这恐怖的共鸣冲击,瞬间炸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其中一枚暗沉的墨玉碎片擦着林小碗的脸颊飞过,留下一丝冰凉。
以紧贴的两人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带着神性威严与灭世煞气的冲击波骤然扩散!摧枯拉朽!奶茶店的巨大玻璃门如同遭受重锤,哗啦啦应声粉碎!无数晶莹的碎片如同冰雹般漫天爆射!远处那家快餐店巨大的霓虹招牌如同纸糊的一般,爆出一片璀璨的火花,紧接着灯光彻底熄灭。停在街角的那辆印着电影海报的双层巴士,车窗玻璃在同一时间全部爆开!人们惊恐的尖叫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瞬间哑然!
林小碗几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力量冲击得昏死过去。剧痛淹没了所有感官。唯一清晰的,是紧贴着的、那具冰冷身体深处传来的、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炽热的不祥震动。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被两股力量反复粗暴地撕扯、挤压,随时都要彻底爆开!
视野在剧痛和刺目的能量光晕中剧烈摇晃、模糊。濒死般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一片混乱不堪、能量碎片如流星般暴乱西射的背景中,一道墨黑色的闪电猛地从林小碗腰间破烂的布袋里射出!
是她的宠物,那条通体漆黑、此刻却因契约感应到主人致命危机而暴走的吞天蟒——黑蛋!它小小的身体在狂暴能量流中显得渺小而脆弱,但它那双豆大的金色蛇瞳却锁定了能量风暴的中心点——就在神血与煞气共鸣的最核心处,一个小小的、边缘模糊、正因极度能量不稳而呈现出晶体碎裂纹路的“碎片”正在形成!
那是被两人恐怖的共鸣之力生生震出来的一点纯粹的时空本源!
黑蛋身体在半空诡异地一扭,精准地避过几道危险的能量乱流,速度暴增!它的头猛地前探,下颌张开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几乎接近一百八十度的角度!
“咔哒!”
一声极其清脆、如同玉石碰撞的轻微声响。
墨影一闪而逝。
那粒包含着两个世界撕裂痕迹与恐怖能量的“碎片”,瞬间消失在黑蛋的喉咙深处。它身上那层黑玉般的鳞片瞬间掠过一道急促而紊乱的杂光,快得令人以为是幻觉。小小的身体猛地蜷缩起来,像一滩墨迹般滑落,正好砸在林小碗同样无法动弹的肩头,沉重异常。
“师祖…玄霄…”林小碗用尽最后残存的一丝清醒,试图呼唤那个意识同样濒临溃散的人,声音细若蚊呐。
玄霄似乎听到了。他深陷的眼窝里,那两点摇曳的冥火般的光芒微弱地闪烁了一下,艰难地锁定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窒息,有难以置信的惊愕,有被强行拖出深渊的狼狈茫然,还有一丝…奇异的光芒,如混沌深处的星子。几乎同时,林小碗感觉到腰间一松——那只被神血共鸣力量强行从她腕部炸离的黑沉古玉,一块较大的残片被一只冰冷、沾满污血的手猛地握住!玄霄的手臂上青筋暴突,肌肉因濒临极限的挣扎而剧烈痉挛,那残玉随着他力量的疯狂注入,瞬间爆发出刺眼欲盲的幽光!玉光所及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地面崩裂的恐怖声音仿佛达到了一个极限的临界点!
空间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碎片飞溅又强行聚合。林小碗只觉得整个人被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起、挤压、甩飞!
天旋地转!世界破碎!
粘稠温暖的空气被彻底撕裂,取而代之的是神墓深处那深入骨髓的、混合着血腥味与无尽腐朽的死寂冰冷。
“砰!”
毫无缓冲地落地。坚硬冰冷的神墓石质地面猛烈撞击着她全身骨骼。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肺里最后一丝空气都被硬生生挤了出去,只剩下濒死的窒息感在颅脑内轰鸣。身体得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
眼前一片模糊的黑暗与眩晕。
视野尽头,玄霄的身影在她落地不远处踉跄着栽倒下去,如同断线的提偶。但他那只紧攥着墨玉残片的手,最终耗尽全部力量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破碎的墨玉被他用尽最后的意志投向神墓某个深邃的角落,黯淡的光芒一闪而没,仿佛为某个秘密落下句点。
然后,他高大的身体首挺挺向前扑倒,砸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激起一圈尘埃。他身体周围弥漫的浓黑煞气并未消失,反而如同失去了最后桎梏的墨海,汹涌翻滚着,色泽比之前更加幽深,更加粘稠,仿佛活物般贪婪地要将他彻底吞没进去。那令人心寒的、如同千万只毒虫噬咬血肉的“嘶嘶”声重新清晰起来,在空旷死寂的神墓内回荡,越发清晰刺耳。
林小碗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脖子,颈骨发出濒临断裂的呻吟。她能瞥见玄霄倒下的位置,大片粘稠的血迹混合着灰尘泥土正迅速蔓延开。
他彻底失去意识了。一个可怕的、连煞气入体都未曾让他倒下的杀神,此刻像一座崩溃的雪山般毫无声息。刚才那场跨界的搏命追索,那场短暂而惨烈的神血共鸣,彻底榨干了这具强悍躯壳里最后一点支撑生命的烛火。煞气如沸腾的黑水,正毫不留情地蚕食着他仅存的生机。
真麻烦……她的咸鱼神经本能地感到一种无边无际的疲倦汹涌而来。她挪了挪自己唯一还有知觉的指尖,动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断裂般剧痛。
手腕一片火辣辣的麻木,骨头肯定裂了。身上其他地方的伤更是数不清。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神墓那独有的冰冷腐朽气息,刺激得她肺部阵阵刺痛。周围太安静了,只有自己剧痛的低喘和远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煞气侵蚀声。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无声爬升。
突然,肩头猛地一坠。
是黑蛋!
这小东西从她肩头滚落下来,“吧嗒”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它那墨玉般的鳞片此刻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蒙着厚厚灰尘的石头般的灰败。小小的身体僵硬而沉重,卷曲着,毫无生机。只有那圆滚滚的黑色肚皮还在剧烈地起伏鼓胀,仿佛里面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正在疯狂翻腾、膨胀,每一次起伏都胀大一分,撑得原本小小的肚皮几乎透明,鳞片下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近乎熔化的暗红色!那绝不是正常的消化状态!
“黑蛋?” 林小碗心猛地揪紧,用嘶哑破碎的声音唤了一声,挣扎着想伸手去碰它,但全身脱力,手指只抽搐了一下。
小蛇毫无反应。肚皮里的东西鼓动得更加狂暴,整个身躯像濒临极限的水袋般微微颤动。
还没等她为黑蛋的异状揪心完毕——
“轰隆!!!!!”
整个神墓空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从无尽深渊核心传来的恐怖炸响!这声音沉重得不似凡间所有,裹挟着万钧之力猛地撞击在早己脆弱不堪的神墓结构之上!
林小碗惊恐地抬头,瞳孔瞬间缩紧!
神墓那由万载玄岩构成、历经无数岁月侵蚀和神魔之气浸染而坚不可摧的穹顶,此刻在她头顶的正上方——
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无法形容的黑色裂口!
不,那不是裂口,那更像是一个……旋转着的黑洞!边缘是不断湮灭又生成的混沌光流,核心是无尽的、连神念都要被吞噬殆尽的绝对黑暗!没有星辰,没有能量乱流,只有吞噬一切的虚无。它就这么凭空出现在穹顶之上,如同天道睁开的一只冷漠眼睛,俯瞰着下方渺小的生灵。巨大的吸力从深渊中探出无形的触手,拉扯着空气,拉扯着死寂的光线,拉扯着地面散落的碎石和尘埃。它们打着旋被无情地吸入那个永恒的黑色虚无之中。
林小碗能感到额前几根散乱汗湿的碎发都被那股诡异的力量吸扯得向上飘起!
崩塌?神墓要塌了?还是刚才那场时空震荡彻底破坏了这里的结构平衡?黑蛋吞掉的那个碎片……该死!那个“碎片”到底是什么?!她心头瞬间闪过千万个念头,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淹到头顶。
她的目光惊恐地扫过西周:
玄霄倒下的地方,那碎裂的墨玉护腕最大的一块残片,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尘埃中,色泽晦暗,边缘像被强酸腐蚀过般脆弱不堪。
紧挨着她身侧冰冷的地面,一个被踩踏得彻底瘪下去的奶茶塑料杯歪倒着,杯底残留的浑浊糖浆粘住了几粒微小的石子。
最后,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自己胸前那件古老长袍的衣襟上——原本应是清雅的绣纹之处,沾染了一大片粘稠、带着污秽邪异幽蓝光泽的污血。那是玄霄最后紧抱着她时留下的痕迹。血迹的边缘己经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发黑,但核心部位依旧带着一丝病态的温度,提醒着她那场惨烈的共鸣。
冰冷的、带着腐朽尘埃气息的风,在这万古死寂的神墓核心回旋。
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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