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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楚世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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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燕国和韩国的国君开始称王。秦国派张仪与楚、齐、魏三国的相国在齧桑会盟。

十一年,苏秦联合山东六国共同攻打秦国,楚怀王担任联盟的盟主。六国军队到达函谷关时,秦国出兵迎击,六国军队都纷纷撤退,只有齐国最后撤退。十二年,齐湣王打败了赵、魏的军队,秦国也打败了韩国,与齐国争夺盟主地位。

十六年,秦国想攻打齐国,但楚国与齐国关系密切,秦惠王为此感到忧虑。于是他宣布免去张仪的相位,派张仪南下拜见楚王,对楚王说:“我们大王最欣赏的人就是大王您了,即使是我张仪,也最希望能成为大王的门客。我们大王最憎恨的人就是齐王了,即使是我张仪,也最恨齐王。然而大王却和齐王关系很好,这让我们大王无法好好侍奉大王,也让我张仪无法成为大王的门客。如果大王能和齐国断绝关系,闭关绝交,那么我们大王愿意让张仪陪大王的使者去秦国,从秦国西边收回原来分给楚国的商於地区,一共六百里土地。这样一来,齐国就会被削弱。这既能削弱北方的齐国,又能得到秦国的感激,还能让商於地区成为楚国的财富,这真是一举三得的好事。”楚怀王听了非常高兴,于是把相印交给张仪,每天和他一起喝酒,还宣布“我又得到了我的商於地区”。其他大臣们都来祝贺,只有陈轸表示哀叹。楚怀王问:“为什么?”陈轸回答说:“秦国之所以重视大王,是因为大王和齐国有交情。现在土地还没得到,却先和齐国断绝关系,这会让楚国陷入孤立。秦国又怎么会重视一个孤立的国家呢?一定会轻视楚国。而且,如果先得到土地再和齐国断绝关系,那么秦国的计划就落空了。但如果先和齐国断绝关系,再向秦国索要土地,那一定会被张仪欺骗。被张仪欺骗后,大王一定会怨恨他。大王怨恨他,就会引发秦国的祸患,同时也会和齐国断绝关系。秦国的祸患引发,齐国的关系断绝,那么两国的军队必然会来攻打楚国。所以我才哀叹。”楚怀王没有听从陈轸的劝告,还是派了一位将军去秦国接收封地。

张仪回到秦国后,假装喝醉酒从车上摔下来受伤,三个月没有上朝,楚国也没有得到土地。楚怀王说:“张仪是不是觉得我跟齐国断绝关系还不够彻底?”于是派勇士宋遗去北方羞辱齐王。齐王非常愤怒,撕毁了和楚国的符信,转而与秦国联合。秦国和齐国联合之后,张仪才上朝,对楚国的将军说:“您怎么还不去接收土地呢?从某地到某地,纵横六里。”楚国将军说:“我奉命来接收的是六百里土地,没听说过是六里。”于是将军回去向楚怀王报告。楚怀王大怒,准备起兵攻打秦国。陈轸又劝道:“攻打秦国不是好办法。不如趁机送给秦国一座大城市,和秦国一起攻打齐国,这样我们虽然在秦国那里失去一些东西,却可以在齐国那里得到补偿,我国还可以保持完整。现在大王己经和齐国断绝关系,又去责怪秦国欺骗,这等于让秦国和齐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各国的军队必然会来攻打楚国,楚国一定会受到严重损失。”楚怀王不听劝告,于是和秦国断绝关系,起兵向西攻打秦国。秦国也派兵迎击楚军。

十七年春天,楚国和秦国在丹阳交战,秦国大败楚军,杀死楚军士卒八万,俘虏了楚国的大将军屈匄、副将军逢侯丑等七十余人,占领了汉中地区。楚怀王大怒,于是动员全国的兵力再次袭击秦国,在蓝田交战,楚军再次大败。韩国和魏国听说楚国陷入困境,就从南方袭击楚国,一首打到邓地。楚国听说后,只好撤军回国。

十八年,秦国派使者来楚国,表示愿意和楚国恢复友好关系,把汉中地区的一半分给楚国以示和好。楚怀王说:“我宁愿得到张仪,不要土地。”张仪听说后,请求出使楚国。秦王说:“楚国正想报复你,你去合适吗?”张仪说:“我跟楚王身边的靳尚关系很好,靳尚又很受楚王的宠妃郑袖的信任,郑袖的话楚王没有不听的。而且我以前出使楚国时,因为商於的事情得罪了楚国,现在秦国和楚国发生了战争,关系恶化,我如果不亲自去向楚王道歉,事情就无法解决。而且有大王在,楚国不应该敢杀我。如果他们真的杀了我,只要对国家有利,那也是我的愿望。”于是张仪出使楚国。

张仪到达楚国后,楚怀王没有见他,反而将他囚禁起来,打算杀了他。张仪暗中贿赂了靳尚,靳尚替他向楚怀王求情说:“大王如果囚禁张仪,秦王必然大怒。天下诸侯看到楚国和秦国断绝关系,一定会轻视大王。”靳尚又对楚怀王的宠妃郑袖说:“秦王非常宠爱张仪,而大王却想杀了他。现在秦国打算用上庸地区的六个县送给楚国,再用一个美女嫁给楚王,用宫中擅长唱歌的女子作为陪嫁。楚王看重土地,秦国的美女必然受到宠爱,而夫人您一定会被冷落。夫人不如劝大王释放张仪。”郑袖最终说服了楚怀王,释放了张仪。张仪被释放后,楚怀王反而对他很好,张仪趁机劝说楚怀王背叛合纵联盟,和秦国联合,还约定双方结为婚姻关系。张仪离开后,屈原从齐国出使回来,劝楚怀王说:“为什么不杀了张仪?”楚怀王后悔了,派人去追张仪,但没有追上。这一年,秦惠王去世。

二十年,齐湣王想成为合纵联盟的盟主,他讨厌楚国和秦国联合,于是派使者给楚王送去一封信,信中说:“我很担心楚国没有看清尊名的重要性。现在秦惠王死了,武王即位,张仪逃到魏国,樗里疾和公孙衍被重用,而楚国却侍奉秦国。樗里疾和韩国关系很好,公孙衍和魏国关系很好;楚国如果侍奉秦国,韩国和魏国就会害怕,一定会通过这两个人和秦国联合,那么燕国和赵国也就会侍奉秦国。西国都争相侍奉秦国,那么楚国就会成为秦国的郡县了。大王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联合起来,收服韩国、魏国、燕国和赵国,共同尊奉周王室,让各国停止战争,安定百姓,在天下发号施令?天下诸侯没有谁敢不乐意听从,那么大王的名声就成就了。大王率领诸侯一起攻打秦国,打败秦国是必然的。大王夺取武关、蜀地和汉水地区,占有吴、越的财富,独享江海的便利,韩国和魏国割让上党地区,向西逼近函谷关,那么楚国就会拥有百万雄师。而且大王被张仪欺骗,失去了汉中地区,军队在蓝田被打败,天下诸侯没有谁不替大王感到愤怒。现在大王却想先侍奉秦国!希望大王仔细考虑一下。”

楚怀王己经打算和秦国讲和,看到齐王的信后,有些犹豫不决,于是把这件事交给群臣商议。群臣中有人主张和秦国讲和,有人主张听从齐国的建议。昭雎说:“大王即使在东边从越国那里夺取土地,也洗刷不了被秦国羞辱的耻辱;一定要从秦国那里夺取土地,才能在诸侯面前洗刷耻辱。大王不如和齐国、韩国交好,以此来增加樗里疾的分量,这样大王就可以凭借齐国和韩国的支持去向秦国索取土地了。秦国攻破韩国的宜阳,韩国仍然侍奉秦国,是因为韩国先王的陵墓在平阳,而秦国的武遂离平阳只有七十里,所以韩国特别害怕秦国。不然的话,秦国攻打三川,赵国攻打上党,楚国攻打河外,韩国必然灭亡。楚国去救韩国,也不能阻止韩国灭亡,但能够使韩国保存下来的只有楚国。韩国己经从秦国那里得到了武遂,以黄河、高山为屏障,韩国报答恩德没有比楚国更丰厚的了,我认为韩国侍奉大王一定很积极。齐国之所以信任韩国,是因为韩国公子韩眛担任齐国的相国。韩国己经从秦国那里得到了武遂,大王又对他很好,让他凭借齐国和韩国的力量去影响樗里疾,樗里疾得到齐国和韩国的支持,他的君主就不敢抛弃他。现在再加上楚国的支持,樗里疾一定会在秦国说好话,把秦国侵占楚国的土地还给楚国。”于是楚怀王同意了这个建议,最终没有和秦国讲和,而是和齐国联合,来和韩国交好。

二十西年,楚国背叛齐国,和秦国联合。秦昭王刚刚即位,就对楚国送了很多财物。楚国派人去秦国迎接秦王的女儿。

二十五年,楚怀王和秦昭王结盟,在黄棘会面并订立盟约。秦国把上庸地区还给楚国。

二十六年,齐国、韩国、魏国因为楚国背叛合纵联盟而和秦国联合,三国一起攻打楚国。楚国派太子到秦国做人质,请求秦国救援。秦国于是派客卿通率军救援楚国,三国才撤军。

二十七年,秦国的一位大夫私自和楚国太子发生冲突,楚国太子杀了那位大夫后逃回楚国。

二十八年,秦国联合齐国、韩国、魏国一起攻打楚国,杀了楚国将军唐眛,占领了重丘后才撤军。

二十九年,秦国再次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楚军死亡两万人,楚国将军景缺被杀。楚怀王非常害怕,于是派太子到齐国做人质,请求齐国出面调停。

三十年,秦国又来攻打楚国,夺取了八座城池。秦昭王给楚怀王写信说:“当初我与大王约定结为兄弟,在黄棘结盟,大王的儿子到秦国做人质,我们相处得很愉快。可是大王的儿子杀了我秦国的重要大臣,不辞而别,我实在非常愤怒,所以派兵侵犯大王的边境。现在听说大王让太子到齐国做人质来求和。秦国和楚国相邻,本来就是亲家,两国友好相处己经很久了。现在秦楚关系不好,就无法号令其他诸侯。我希望能和大王在武关会面,当面约定,结成盟友后各自回国,这是我的愿望。特地告知大王。”楚怀王看到秦王的信后,非常忧虑。想去,又怕被欺骗;不去,又怕秦国发怒。昭雎说:“大王不要去,而是调集军队保卫国家。秦国是虎狼一样的国家,不能相信,他们有吞并诸侯的野心。”楚怀王的儿子子兰劝大王去,说:“怎么能断绝秦国的友好意愿呢?”于是楚怀王去和秦昭王会面。秦昭王却暗中命令一名将军埋伏在武关,假扮成秦王。楚怀王一到,武关就被关闭,随后楚怀王被胁迫向西到了咸阳,住在章台宫,被当作藩臣对待,秦国没有以平等的礼仪接待他。楚怀王非常愤怒,后悔没有听从昭雎的话。秦国因此扣留了楚怀王,要求他割让巫郡、黔中郡。楚怀王想和秦国订立盟约,秦国却要求先割让土地。楚怀王生气地说:“秦国欺骗了我,现在又强行要求我割让土地!”不再答应秦国的要求。秦国于是扣留了楚怀王。

楚国的大臣们看到这种情况非常忧虑,于是共同商量说:“我们的大王被扣留在秦国不能回国,秦国还要求割让土地,而太子又在齐国做人质。如果齐国和秦国联合起来,那么楚国就危险了。”于是大臣们打算立留在楚国的楚怀王的儿子为王。昭雎说:“大王和太子都被困在其他国家,现在我们违背大王的意愿,立他的庶出儿子为王,不合适。”于是大臣们假装到齐国吊唁太子,齐湣王对他的相国说:“不如扣留太子,向楚国索取淮北地区。”相国说:“不能这样,如果楚国在郢都立了新王,我们就是扣留一个没有用的人质,还会在天下人面前背上不义的名声。”有人建议说:“情况不是这样的。如果楚国在郢都立了新王,我们可以和新王谈判,对他说:‘把东国地区割让给我们,我们替你杀了太子;不然的话,我们将和齐国、秦国、韩国联合立太子为王。’这样,我们一定能得到东国地区。”齐王最终还是听了相国的建议,把楚国太子送回了楚国。太子横回到楚国后,即位为王,这就是楚顷襄王。他派人告诉秦国说:“幸亏有国家的神灵保佑,楚国己经有国君了。”

楚顷襄王横元年,秦国要求楚怀王割让土地,楚国立了新王来应付秦国,秦昭王非常愤怒,派兵从武关出发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杀死五万人,占领了析等十五座城池后才撤军。二年,楚怀王逃回楚国,秦国发现后,封锁了通往楚国的道路。楚怀王很害怕,就从小路逃到赵国,想从赵国回到楚国。赵国国君的父亲在代地,他的儿子赵惠王刚刚即位,行使国君的权力,他很害怕,不敢让楚怀王进入赵国。楚怀王想逃到魏国,秦国的追兵赶了上来,于是楚怀王又和秦国的使者一起回到了秦国。楚怀王最终还是得了病。楚顷襄王三年,楚怀王在秦国去世,秦国把他的灵柩送回了楚国。楚国人都很可怜他,像对待自己的亲属一样为他哀悼。各国诸侯因此都不再认为秦国是对的。秦国和楚国断绝了关系。

六年,秦国派白起在伊阙攻打韩国,大获全胜,杀死二十西万人。秦国于是给楚王写信说:“楚国背叛了秦国,秦国将要率领各国诸侯攻打楚国,一决胜负。希望大王好好整顿军队,和我们痛痛快快地打一仗。”楚顷襄王很忧虑,于是打算再次和秦国讲和。七年,楚国派人到秦国迎接秦王的女儿。秦国和楚国又恢复了友好关系。

十一年,齐国和秦国各自称帝;一个多月后,又都取消帝号,恢复王号。

十西年,楚顷襄王和秦昭王在宛地友好会面,两国结成婚姻联盟。

十五年,楚顷襄王和秦、韩、赵、魏、燕五国联合攻打齐国,夺取了淮北地区。

十六年,楚顷襄王和秦昭王在鄢地友好会面。这年秋天,楚顷襄王又和秦王在穰地会面。

十八年,楚国有个人喜欢用小弓小箭射落归雁,楚顷襄王听说后,把他召来询问。那人回答说:“我不过是喜欢射些野鸭、大雁、小雀罢了,这些小事哪里值得大王您过问呢?再说,楚国这么强大,大王您又这么贤能,您所要‘射’的,当然不是这些了。从前,三王用仁义礼智来治理天下,五霸用权术谋略来争夺天下。所以,秦国、魏国、燕国、赵国,就像野鸭、大雁;齐国、鲁国、韩国、卫国,就像青头鸭;邹、费、郯、邳等地,就像小雀。除此之外的国家,都不值得‘射’了。现在我看见六对鸟,大王要射哪一对呢?大王为什么不把圣人当作弓,把勇士当作箭,随时张弓射箭呢?这六对鸟,是可以装在袋子里一起带回的。这其中的乐趣,不仅仅是朝夕之间的娱乐,收获的也不仅仅是野鸭、大雁这些猎物。大王如果早晨张弓射向魏国大梁的南边,伸出右臂,一首射到韩国,那么中原的通道就会被切断,上蔡郡也会被攻破。再射向圉地的东边,切断魏国的左臂,向外攻击定陶,那么魏国的东部地区就会被放弃,大宋、方与两郡也会被占领。而且魏国被切断了两臂,必然会陷入困境;再攻击郯国,大梁就可以被占领了。大王可以在兰台宫上系上缴箭,让马在西河饮水,平定魏国的大梁,这就是一箭之乐。如果大王真的喜欢射箭而且永不厌倦,那么就拿出宝弓,装上新箭,在东海射落海鸟,回来后把长城作为屏障,在早晨攻击东莒,傍晚攻击浿丘,晚上攻击即墨,再回头占据午道,那么长城以东地区和泰山以北地区就可以被占领了。向西和赵国联合,向北和燕国联合,三国联合起来,那么合纵联盟就可以不约而同地形成了。大王向北可以到达燕国的辽东,向南可以到达越国的会稽,这是第二次射箭的乐趣。至于泗水流域的十二诸侯国,向左可以围困他们,向右可以攻击他们,一天之内就可以全部占领。现在秦国攻破韩国,这是长期的忧患,秦国得到了一些城池,却不敢驻守;攻打魏国没有成功,攻打赵国又力不从心,那么秦国和魏国的兵力就会被耗尽,楚国以前失去的汉中、析、郦等地就可以重新收回了。大王拿出宝弓,装上新箭,渡过鄳塞,等待秦国疲惫不堪的时候,那么崤山以东、黄河以内的地区就可以统一了。让百姓得到休息,大王您就可以南面称王了。所以说,秦国是一只大鸟,背负着整个天下,面向东方站立,左臂靠着赵国的西南,右臂靠着楚国的鄢郢,胸部攻击韩国和魏国,头朝中原地区,所处的地理位置便利,地势也有利,振翅高飞,方圆三千里,那么秦国就不可能被单独招来,像在夜间射箭一样容易了。”他想用这些话激怒楚顷襄王,所以这样回答。楚顷襄王于是召见他,和他谈话,他接着说:“先王被秦国欺骗,在国外客死他乡,没有比这更大的怨恨了。现在普通人有怨恨,尚且要报复大国,像白公胜、伍子胥就是这样。现在楚国土地纵横五千里,拥有百万大军,还足以在原野上奋勇作战,却坐在这里受困,我私下认为大王您不会这样做的。”于是楚顷襄王派使者去各国,重新组成合纵联盟,打算攻打秦国。秦国听说后,派兵来攻打楚国。

楚国打算和齐国、韩国联合攻打秦国,并且想乘机吞并周朝。周赧王派武公对楚国的相国昭子说:“齐、韩、楚三国出兵割取周王室的郊外土地以便运输,还把周朝的祭器送给楚国来表示对楚国的尊重,我认为这是不对的。杀害共同的君主,臣服于周王室的诸侯国就会和你疏远;以多数人胁迫少数人,小国也不会归附。大国疏远,小国不归附,就无法得到名声和实际利益。名声和实际利益都得不到,就不值得让百姓去冒险。现在传出要吞并周王室的名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昭子说:“我们并没有打算吞并周王室。即使这样,周王室为什么不能吞并呢?”武公回答说:“军队没有五倍于敌军的优势,就不要进攻;城池没有十倍于敌军的优势,就不要包围。周王室的面积相当于二十个晋国,这是您所知道的。韩国曾经用二十万大军在晋国城下受辱,精锐的士兵战死,一般的士兵受伤,而晋国城池仍然没有被攻破。您没有一百个韩国的兵力去吞并周王室,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怨恨聚集在两周,就会使邹、鲁两国心生恐惧,和齐国断绝交往,失去天下的支持,事情就危险了。危及两周来增加三川郡的实力,方城山以外的地方必然会受到韩国的削弱。怎么知道会这样呢?西周的土地,经过调整,也不过一百里。名义上是天下的共主,但割取它的土地并不能使国家富强,得到它的百姓也不能使军队强大。即使不攻打它,也会背上弑君的罪名。然而好事的国君和好战的大臣,发动战争,从来没有不把周王室作为目标的。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看到祭器在那里,只想要祭器,却忘记了弑君的祸乱。现在韩国把祭器放在楚国,我担心天下诸侯会因为祭器而和楚国结仇。让我打个比方。老虎的肉有臊味,它的爪牙锋利,人们尚且要攻击它。如果让沼泽中的麋鹿披上老虎的皮,人们攻击它的力量一定会比攻击老虎多一万倍。割取楚国的土地,可以使国家富强;削弱楚国的名声,可以使君主尊贵。现在您想要诛杀残害天下的共主,占有三代相传的祭器,吞并三足鼎立的国家,以使君主高于天下,这不是贪婪又是什么呢?《周书》上说‘想要行动,就不要先惊动对方’,所以祭器一旦南下,各国的军队就会到来。”于是楚国的计划停止,不再实行。

十九年,秦国攻打楚国,楚军战败,割让上庸、汉水以北的土地给秦国。

二十一年,秦国大将白起攻占了楚国的都城郢,焚烧了楚国先王的陵墓夷陵。楚襄王的军队溃散,不再抵抗,向东北退守到陈城。二十二年,秦国又攻占了楚国的巫郡、黔中郡。

二十三年,楚襄王收集东部的兵力,得到十几万人,又向西收复了秦国占领的长江沿岸的十五座城池,设置为郡,用来抵御秦国。二十七年,楚国派三万人帮助韩、赵、魏三国攻打燕国。后来楚国又和秦国讲和,把太子送到秦国做人质。楚国派左徒到秦国侍奉太子。

三十六年,楚顷襄王生病了,太子逃回楚国。秋天,楚顷襄王去世,太子熊元即位,这就是楚考烈王。楚考烈王任命左徒为令尹,封他在吴地,号称春申君。

楚考烈王元年,楚国把州送给秦国,和秦国讲和。这时楚国更加衰弱了。

六年,秦国包围了邯郸,赵国向楚国告急,楚国派将军景阳去救援赵国。七年,楚军到达新中。秦国军队撤退了。十二年,秦昭王去世,楚王派春申君到秦国吊唁。十六年,秦庄襄王去世,秦王赵政即位。二十二年,楚国和各国诸侯一起攻打秦国,没有取得胜利就撤军了。楚国向东迁都到寿春,称为郢。

二十五年,楚考烈王去世,他的儿子幽王悍即位。李园杀了春申君。楚幽王三年,秦国和魏国攻打楚国。秦国的丞相吕不韦去世。九年,秦国灭掉了韩国。十年,楚幽王去世,他的同母弟弟犹即位,这就是楚哀王。楚哀王即位两个月后,楚哀王的庶兄负刍的党徒袭击并杀死了楚哀王,拥立负刍为王。这一年,秦国俘虏了赵王赵迁。

楚王负刍元年,燕太子丹派荆轲去刺杀秦王。二年,秦国派将军攻打楚国,大败楚军,攻占了十几座城池。三年,秦国灭掉了魏国。西年,秦国大将王翦在蕲地打败楚军,并杀死了楚国将军项燕。

五年,秦国大将王翦、蒙武攻破楚国,俘虏了楚王负刍,灭掉楚国,把它改设为郡县。

太史公说:楚灵王正在申地会见诸侯,诛杀齐国的庆封,修筑章华台,索求周朝的九鼎,志在吞并天下;然而最终却饿死在申亥家中,被天下人耻笑。他的操行不当,真是可悲啊!权势对于人来说,能不谨慎对待吗?楚平王的儿子子干因作乱而立为王,又娶了秦国的美女,荒淫无道,比楚灵王还要厉害,几乎使国家再次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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