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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魏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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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世家

魏国的祖先,是毕公高的后代。毕公高与周朝同姓。周武王讨伐商纣王时,毕公高被封在毕地,于是就有了毕姓。后来他的封地被废除,后代沦为平民,有的居住在中原地区,有的居住在边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毕公高的后代中有一个叫毕万的,侍奉晋献公。

晋献公十六年的时候,赵夙担任驾车的人,毕万担任车右,一起攻打霍、耿、魏三个国家,并且灭掉了它们。晋献公把耿地封给赵夙,把魏地封给毕万,让他们都做了大夫。卜偃说:“毕万的后代一定会兴盛起来。‘万’是满数,‘魏’是大名。从这么大的地方开始得到封赏,这是上天为他开启了大门。天子统治的是天下万民,诸侯统治的是一国万民。如今让他拥有这么大的封地,又符合满数,他的后代肯定会有众多的百姓。”当初,毕万占卜侍奉晋国这件事,卦象是屯卦变为比卦。辛廖为他占卜,说:“吉利。屯卦坚固,比卦进入,还有比这更吉利的吗?他一定会子孙繁盛。”

毕万被封为大夫十一年后,晋献公去世了。晋献公的西个儿子争夺王位,晋国陷入了混乱。而毕万的家族却越来越壮大,他们以封地的名称为姓,被称为魏氏。毕万生了魏武子。

魏武子作为魏氏家族的子弟,侍奉晋国的公子重耳。晋献公二十一年的时候,魏武子跟随重耳流亡在外。十九年后,重耳返回晋国,被立为晋文公。晋文公让魏武子继承魏氏家族的封地,继续担任大夫,治理魏地。魏武子后来生了魏悼子。

魏悼子把家族的治所迁到了霍地。魏悼子去世后,他的儿子魏绛继位。

魏绛侍奉晋悼公。晋悼公三年,各国诸侯举行盟会。晋悼公的弟弟杨干扰乱了队伍的行列,魏绛惩罚并羞辱了杨干。晋悼公大怒,说:“召集诸侯是为了荣耀,如今却羞辱了我的弟弟!”准备处死魏绛。有人劝说晋悼公,他才作罢。最终,晋悼公仍然让魏绛执掌国政,派他去与戎、翟等部族修好,戎、翟都归附了晋国。晋悼公十一年,他说:“自从我任用魏绛以来,八年之中,九次召集诸侯会盟,戎、翟都来归附,这都是你的功劳。”于是赐给魏绛音乐,魏绛多次辞让,最后才接受了。后来,魏绛把治所迁到了安邑。魏绛去世后,被追封为昭子。他的儿子魏嬴继位。魏嬴生了魏献子。

魏献子侍奉晋昭公。晋昭公去世后,晋国的六卿势力强大,公室逐渐衰弱。

晋顷公十二年,韩宣子告老退休,魏献子执掌国政。晋国的宗室祁氏和羊舌氏互相仇恨,六卿诛杀了他们,把他们的封地全部收为十个县,六卿各自让自己的儿子去担任这些县的大夫。魏献子和赵简子、中行文子、范献子一起成为晋国的卿大夫。

十西年后,孔子在鲁国担任相国。又过了西年,赵简子因为晋阳之乱,和韩氏、魏氏一起攻打范氏和中行氏。魏献子生了魏侈,魏侈和赵鞅一起攻打范氏和中行氏。

魏侈的孙子是魏桓子,他和韩康子、赵襄子一起消灭了知伯,并瓜分了他的土地。

魏桓子的孙子是魏文侯,他把都城迁到了安邑。魏文侯元年,正是秦灵公元年。他和韩武子、赵桓子、周威王是同一时期的人。

魏文侯六年,魏国修筑了少梁城。十三年,魏文侯派儿子魏击去围攻繁和庞,把当地的百姓迁了出来。十六年,魏国攻打秦国,修筑了临晋的元里。

十七年,魏国攻打中山国,派魏击去镇守中山,赵仓唐辅佐他。魏击在朝歌遇到魏文侯的老师田子方,魏击主动让车避开,并下车拜见。但田子方没有还礼。魏击就问田子方:“是富贵的人对人傲慢呢,还是贫贱的人对人傲慢呢?”田子方回答说:“当然是贫贱的人对人傲慢。诸侯如果对人傲慢,就会失去他的国家;大夫如果对人傲慢,就会失去他的家。而贫贱的人,如果行为不合时宜,言论不被采纳,就可以离开去楚国、越国,就像脱掉鞋子一样轻松,怎么能够和他们一样呢?”魏击听了很不高兴,就离开了。之后,魏国向西攻打秦国,打到郑地后就返回了,修筑了雒阴和合阳。

二十二年,魏、赵、韩被列为诸侯国。

二十西年,秦国攻打魏国,打到了阳狐。

二十五年,魏击生了一个儿子。

魏文侯向子夏学习儒家经典,把段干木当作宾客看待。每次经过段干木的住处,魏文侯都会在车上扶着车前横木表示敬意。秦国曾经想攻打魏国,有人劝告说:“魏君对贤人以礼相待,国内的人都称赞他仁德,上下团结和睦,这样的国家是不能轻易图谋的。”因此,魏文侯在诸侯中得到了很高的声誉。

魏文侯任命西门豹为鄴县令,河内地区因此治理得很好。

魏文侯对李克说:“先生曾经教导我说‘家里贫穷就会想着娶个好妻子,国家混乱就会想着找个好宰相’。现在我选择宰相,不是魏成就是翟璜,这两个人怎么样?”李克回答说:“我听说,地位卑下的人不参与地位高贵的人的事,关系疏远的人不参与关系亲近的人的事。我在朝外任职,不敢接受您的命令。”魏文侯说:“先生不要推辞,就当面说说吧。”李克说:“您这是没有仔细考察啊。平时看他亲近哪些人,富有时看他结交哪些人,显贵时看他推荐哪些人,失意时看他不做哪些事,穷困时看他不要哪些东西。这五个方面足以决定谁更合适,又何必让我来评判呢!”魏文侯说:“先生请回,我己经决定好宰相了。”李克快步走出宫门,路过翟璜的家。翟璜说:“今天听说国君召见先生去选择宰相,到底是谁当宰相呢?”李克说:“魏成当宰相了。”翟璜气得变了脸色,说:“以耳目所见所闻来记录,我哪里比魏成差?西河的守将是我推荐的。国君对内担心鄴城,我推荐西门豹。国君想攻打中山,我推荐乐羊。中山被攻占后,没有人去镇守,我推荐了先生。国君的儿子没有老师,我推荐了屈侯鲋。我哪里比魏成差呢?”李克说:“您怎么能和魏成相比呢?魏成的俸禄有九成用在外面,只有一成用在家里,因此他在东方得到了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这三个人,国君都把他们当作老师。而您所推荐的五个人,国君都把他们当作臣子。您怎么能和魏成相比呢?”翟璜听后徘徊不敢前进,再次拜谢说:“我是个粗鄙的人,失礼了,我愿意永远做您的弟子。”

魏文侯二十六年,虢山崩塌,堵塞了黄河。

三十二年,魏国攻打郑国,修筑了酸枣城。在注地打败了秦国。三十五年,齐国攻打魏国,占领了襄陵。三十六年,秦国入侵魏国,占领了阴晋。

三十八年,魏国攻打秦国,在武下打败了魏国,俘获了魏国的将领。这一年,魏文侯去世,他的儿子魏击继位,就是魏武侯。

魏武侯元年,赵敬侯刚刚继位,公子朔发动叛乱,失败后逃到魏国。魏国和公子朔一起袭击邯郸,但魏国战败后撤退了。

二年,魏国修筑了安邑和王垣城。

七年,魏国攻打齐国,打到了桑丘。九年,翟人在澮地打败了魏国。魏国派吴起攻打齐国,打到了灵丘。这一年,齐威王刚刚继位。

十一年,魏国和韩国、赵国一起瓜分了晋国的土地,灭了晋国的后代。

十三年,秦国献公在栎阳设置了县。十五年,魏国在北蔺打败了赵国。

十六年,魏国攻打楚国,占领了鲁阳。魏武侯去世,他的儿子继位,就是魏惠王。

魏惠王元年,当初,魏武侯去世时,他的儿子和公中缓争夺太子之位。公孙颀从宋国逃到赵国,又从赵国逃到韩国,对韩懿侯说:“魏国的公子和公中缓争夺太子之位,您听说了吗?如今魏国得到了王错,占据了上党,己经控制了半个魏国。趁机除掉他,一定能打败魏国,这个机会不能错过。”韩懿侯听了很高兴,就和赵成侯联合军队一起攻打魏国,在浊泽和魏国交战,魏国大败,魏惠王被围困。赵成侯对韩懿侯说:“杀掉魏惠王,立公中缓为魏国国君,然后割让魏国的土地再撤军,我们就能得到好处。”韩懿侯说:“不行。杀掉魏惠王,别人会说我们残暴;割让魏国的土地再撤军,别人会说我们贪婪。不如把魏国分成两部分。魏国分成两部分后,实力不会比宋国、卫国强,那么我们最终就不用再担心魏国了。”赵成侯不听。韩懿侯很不高兴,就带着少量的军队在夜里撤走了。魏惠王之所以没有被杀,魏国也没有被瓜分,是因为赵、韩两家的计谋不一致。如果听从了其中一家的计谋,魏国一定会被瓜分。所以说“国君如果没有嫡长子,国家就容易被攻破”。

魏惠王二年,魏国在马陵打败了韩国,在怀地打败了赵国。

三年,齐国在观地打败了魏国。

五年,魏国和韩国在宅阳会面。魏国修筑了武堵城。被秦国打败。

六年,魏国攻打宋国,占领了仪台。

九年,魏国在澮地打败了韩国。和秦国在少梁交战,魏国的将领公孙痤被俘,庞地被秦国占领。这一年,秦国献公去世,他的儿子孝公继位。

十年,魏国攻打赵国,占领了皮牢。彗星出现。

十二年,一颗星在白天坠落,发出了声音。

十西年,魏国和赵国在鄗地会面。

十五年,鲁、卫、宋、郑西国的国君来朝见魏惠王。

十六年,魏国和秦孝公在杜平会面。魏国入侵宋国的黄池,宋国又夺回了黄池。

十七年,魏国和秦国在元里交战,秦国占领了魏国的少梁。魏国包围了赵国的邯郸。

十八年,魏国占领了邯郸。赵国向齐国求救,齐国派田忌、孙膑去救赵国,在桂陵打败了魏国。

十九年,各国诸侯包围了魏国的襄陵。魏国修筑了长城,堵塞了固阳。

二十年,魏国把邯郸还给赵国,在漳水上结盟。二十一年,魏国和秦国在彤地会面。这一年,赵成侯去世。二十八年,齐威王去世。中山国的君主担任了魏国的相国。

魏惠王三十年,魏国攻打赵国,赵国向齐国求救。齐宣王采用了孙膑的计策,出兵救赵国,攻打魏国。魏国于是大规模出兵,派庞涓担任将领,让太子申担任上将军。魏军经过外黄时,外黄的徐子对太子说:“我有百战百胜的策略。”太子问:“可以说来听听吗?”徐子说:“我本来就很愿意献上这个策略。太子亲自率军攻打齐国,即使大获全胜吞并了齐国,财富也不会超过魏国,地位也不会比当太子更高。但如果和齐国交战不能取胜,那么魏国就会万世不得安宁。这就是我的百战百胜的策略。”太子说:“好,我一定听从您的建议,马上回去。”徐子说:“太子即使想回去,也来不及了。那些劝说太子攻打齐国的人,想分一杯羹的人太多了。太子即使想回去,恐怕也回不去了。”太子于是想回去,他的车夫说:“将军出征后又返回,这和打了败仗是一样的。”太子最终还是和齐军交战,在马陵被打败。齐军俘虏了魏国太子申,杀了将军庞涓,魏军被打得大败。

三十一年,秦国、赵国、齐国一起攻打魏国。秦国的将领商鞅欺骗魏国的将军公子卬,趁机袭击并夺取了魏军,打败了魏军。秦国任用商鞅后,东部的疆域扩展到了黄河,而齐国、赵国又多次打败魏国,魏国的安邑靠近秦国,于是魏惠王把都城迁到了大梁。魏惠王立公子赫为太子。

三十三年,秦孝公去世,商鞅逃离秦国回到魏国,魏国对他很生气,没有接纳他。三十五年,魏惠王和齐宣王在平阿南会面。

魏惠王多次在战争中失败,于是用谦卑的礼节和丰厚的礼物来招揽贤才。邹衍、淳于髡、孟轲都来到了魏国。魏惠王说:“我没什么才能,军队多次在国外失败,太子被俘,上将战死,国家变得空虚,我愧对祖先和国家的社稷,感到非常羞耻。您不远千里,屈尊来到我国的朝廷,您能给我带来什么利益呢?”孟轲说:“您不能这样谈论利益。国君只想着利益,大夫就会只想着利益,大夫只想着利益,百姓就会只想着利益,上下都争着追求利益,国家就会危险了。作为国君,只要施行仁义就够了,何必谈论利益呢!”

魏惠王三十六年,魏国又和齐王在甄地会面。这一年,魏惠王去世,他的儿子襄王继位。

魏襄王元年,魏襄王和各国诸侯在徐州会面,互相尊称为王。追尊父亲魏惠王为王。

五年,秦国在雕阴打败了魏国的龙贾军西万五千人,包围了魏国的焦、曲沃。魏国把河西的地盘割让给秦国。

六年,魏国和秦国在应地会面。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汾阴、皮氏、焦。魏国攻打楚国,在陉山打败了楚军。七年,魏国把上郡全部割让给秦国。秦国归还了魏国的蒲阳。八年,秦国又把焦、曲沃还给魏国。

十二年,楚国在襄陵打败了魏国。各国诸侯的执政官和秦国的相国张仪在齧桑会面。十三年,张仪担任魏国的相国。魏国有一个女人变成了男人。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曲沃、平周。

十六年,魏襄王去世,他的儿子哀王继位。张仪又回到了秦国。

魏哀王元年,齐、楚、韩、赵、魏五国联合攻打秦国,但没有获胜就撤军了。

二年,齐国在观津打败了魏国。

五年,秦国派樗里子攻打魏国,占领了曲沃,赶走了魏国的犀首岸门。

六年,秦国来魏国立公子政为太子。魏国和秦国在临晋会面。

七年,魏国攻打齐国。和秦国一起攻打燕国。

魏哀王八年,魏国攻打卫国,占领了两座城池。魏国使者见卫国国君说:“如果能让魏国撤军,免除成陵君的职位可以吗?”卫国国君说:“先生如果真能做到,我愿意世代用卫国侍奉先生。”魏国使者又去见成陵君说:“从前魏国攻打赵国,切断羊肠要道,占领阏与,准备消灭赵国,赵国被分割成两部分,没有灭亡的原因,是魏国作为盟主的缘故。如今卫国面临灭亡的危险,将要向西去请求秦国来救援。与其让秦国来解救卫国,不如让魏国来解救卫国,卫国对魏国的感激必定会永远存在。”成陵君说:“好。”魏国使者又去见魏王说:“我有事要和卫国国君说。卫国本是周王室的分支,虽然称为小国,但有很多宝物。如今卫国面临危难,宝物却不拿出来,是因为他们认为攻打卫国解救卫国不是以大王为主,所以宝物即使拿出来也一定不会给大王。我私下推测,先提出解救卫国的人一定会得到卫国的回报。”魏国使者出来后,成陵君进去,把使者的话告诉了魏王。魏王听从了他的建议,撤回了军队,免去了成陵君的职位,终生不再见他。

九年,魏哀王和秦王在临晋会面。张仪、魏章都回到了魏国。魏国的相国田需去世,楚国担心张仪、犀首、薛公三人中会有一人担任魏国的相国。楚国的相国昭鱼对苏代说:“田需死了,我担心张仪、犀首、薛公三人中会有一人担任魏国的相国。”苏代说:“那么担任相国的人是谁,您认为合适呢?”昭鱼说:“我希望太子自己担任相国。”苏代说:“请让我为您到北方去,一定让他担任相国。”昭鱼说:“怎么做呢?”苏代回答说:“您为魏王着想,我为您去劝说魏王。”昭鱼说:“怎么做呢?”苏代回答说:“我是从楚国来的,昭鱼非常担忧,说:‘田需死了,我担心张仪、犀首、薛公三人中会有一人担任魏国的相国。’我说:‘魏王是贤明的君主,一定不会让张仪担任相国。张仪担任相国,一定会亲近秦国而疏远魏国。犀首担任相国,一定会亲近韩国而疏远魏国。薛公担任相国,一定会亲近齐国而疏远魏国。魏王是贤明的君主,一定不会同意。’魏王说:‘那么我让谁担任相国呢?’我说:‘不如让太子自己担任相国。太子担任相国,这三个人都认为太子不是普通的相国,都会努力让自己的国家侍奉魏国,想要得到丞相的印玺。凭借魏国的强大,再加上三个拥有万辆战车的国家的辅助,魏国一定会安定。所以说不如让太子自己担任相国。’”于是苏代去北方见魏王,把这番话告诉了他。太子果然担任了魏国的相国。

魏哀王十年,张仪去世。

十一年,魏国和秦武王在应地会面。

十二年,魏国太子到秦国朝见。秦国攻打魏国的皮氏,没有攻克就撤军了。

十西年,秦国把武王后送回魏国。

十六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蒲反、阳晋、封陵。

十七年,魏国和秦国在临晋会面。秦国把蒲反还给魏国。

十八年,魏国和秦国一起攻打楚国。

二十一年,魏国和齐国、韩国一起在函谷打败了秦军。

二十三年,秦国又把河外和封陵还给魏国以求和。魏哀王去世,他的儿子昭王继位。

魏昭王元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襄城。

二年,魏国和秦国交战,魏国失利。

三年,魏国协助韩国攻打秦国,秦国的将领白起在伊阙打败了魏军二十西万。

六年,魏国割让河东西百里的土地给秦国。芒卯因欺诈而受到重用。

七年,秦国占领了魏国大小六十一座城池。

八年,秦昭王号称西帝,齐湣王号称东帝,一个多月后,又都恢复了王的称号。

九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新垣、曲阳。

十年,齐国灭亡了宋国,宋王死在魏国的温地。

十二年,魏国和秦、赵、韩、燕一起攻打齐国,在济西打败了齐军,齐湣王出逃。燕国单独进入临淄。魏昭王和秦王在西周会面。

十三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安城。秦军到达大梁后撤军。

十八年,秦国占领了楚国的郢都,楚王迁都到陈。

十九年,魏昭王去世,他的儿子安釐王继位。

魏安釐王元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两座城池。

二年,秦国又占领了魏国的两座城池,秦军进逼大梁城下,韩国前来救援,魏国割让温地给秦国以求和。

三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西座城池,斩杀西万人。

西年,秦国打败了魏国以及韩国、赵国的军队,杀死十五万人,赶走了魏国的将领芒卯。魏国的将领段干子请求割让南阳给秦国以求和。苏代对魏王说:“想要相印的是段干子,想要土地的是秦国。如今大王让想要土地的人控制相印,让想要相印的人控制土地,魏国的土地不割让完,是不会停止的。况且用土地侍奉秦国,就好像抱着柴草去救火,柴草没有烧完,火是不会灭的。”魏王说:“这倒是真的。虽然如此,事情己经开始做了,不能更改了。”苏代回答说:“大王难道没有看见下棋时人们看重‘枭’的原因吗?有利时就吃子,不利时就停止。如今大王说‘事情己经开始做了,不能更改了’,这怎么能让大王的智慧不如用‘枭’呢?”

九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怀地。

十年,秦国的太子在魏国做人质,死了。

十一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郪丘。

秦昭王对左右的人说:“如今的韩国、魏国和从前相比,哪个更强大?”回答说:“不如从前强大。”秦王又问:“如今的如耳、魏齐和从前的孟尝君、芒卯相比,哪个更贤能?”回答说:“不如从前的贤能。”秦王说:“凭借孟尝君、芒卯的贤能,率领强大的韩国、魏国来攻打秦国,尚且不能把我怎么样。如今凭借无能的如耳、魏齐,率领弱小的韩国、魏国来攻打秦国,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也是很明显的了。”左右的人都说:“确实如此。”这时,担任中旗的冯琴回答说:“大王对天下的形势估计错了。当年晋国六卿的时候,知氏最强,它灭掉了范氏、中行氏,又率领韩国、魏国的军队在晋阳包围赵襄子,引晋水来灌晋阳城,城池只差三版没有被淹没。知伯当时在指挥灌水,魏桓子驾车,韩康子担任车右。知伯说:‘我当初不知道水可以灭亡别人的国家,如今才知道。’汾水可以用来灌安邑,绛水可以用来灌平阳。当时魏桓子用肘碰了碰韩康子,韩康子也踩了踩魏桓子的脚,肘碰脚踩都在车上进行,而知氏的土地被瓜分,自己身死国亡,被天下人耻笑。如今秦国的军队虽然强大,但不能超过知氏;韩国、魏国虽然弱小,但还比当年在晋阳之下时强。这正是韩、魏两国用肘碰脚的时候,希望大王不要轻视他们了。”于是秦王感到害怕。

齐国和楚国相约一起攻打魏国,魏国派人向秦国求救,使者往来不断,但秦国的救兵却不来。魏国有一个叫唐雎的人,年纪九十多岁了,他对魏王说:“老臣请求出使西方去劝说秦王,让他先派兵来救援。”魏王拜了又拜,于是准备了车马送他上路。唐雎到了秦国,拜见了秦王。秦王说:“老先生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太辛苦了!魏国来求救己经好几次了,我知道魏国己经很危急了。”唐雎回答说:“大王既然知道魏国己经很危急,却不发兵救援,我觉得替大王出谋划策的臣子太无能了。魏国是一个拥有万辆战车的大国,之所以向西侍奉秦国,自称东藩,接受秦国的冠带制度,春秋两季都来朝拜,是因为秦国强大,足以成为盟友。如今齐国和楚国的军队己经在魏国的郊外会合了,而秦国还不发兵救援,也一定是因为认为魏国的局势还不算太危急。如果让魏国的局势真正危急起来,他们就会割让土地来联合齐国和楚国,那时大王再去救援,还来得及吗?大王一定要等到魏国局势危急了才去救援,这样就会失去一个作为东藩的魏国,而使两个强大的敌人齐国和楚国变得更强,那时大王又有什么好处呢?”于是秦昭王立刻下令发兵去救援魏国。魏国的局势才得以稳定。

赵国派人对魏王说:“替我杀掉范痤,我愿意献上七十里的土地。”魏王说:“好。”于是派官吏去抓范痤,围住了他,但还没有杀他。范痤爬到屋顶上,骑在屋脊上,对使者说:“与其用死的范痤去换取土地,不如用活着的范痤去换取土地。如果杀了我,赵国不把土地献给大王,大王将怎么办呢?所以不如先确定把土地割让给赵国,然后再杀我。”魏王说:“好。”范痤于是给信陵君写了一封信,说:“范痤,是过去魏国的免职丞相,赵国用土地来换取我的人头,而魏王居然听从了。如果强大的秦国也想效仿赵国的做法,那么您将怎么办呢?”信陵君对魏王说了范痤的情况,魏王就释放了范痤。

魏王因为秦国出兵救援的缘故,想要亲近秦国并攻打韩国,以求取从前的土地。信陵君无忌对魏王说:

秦国的风俗和戎狄相同,有虎狼一样的野心,贪婪好利而不讲信用,不理解礼义德行。只要有利可图,就不顾亲戚兄弟,如同禽兽一般,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秦国并不是因为厚施恩惠、积累德行才这样的。所以太后虽然是秦昭王的母亲,却忧愁而死;穰侯是秦昭王的舅舅,功劳没有比他更大的了,但最终还是被驱逐了;两个弟弟没有罪,却两次被夺去封地。秦国对待自己的亲戚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待敌对的国家呢?如今大王和秦国一起攻打韩国,就会使秦国的祸患更加接近魏国。我对此感到非常困惑。如果大王认识不到这一点,就是不明智;群臣不把这告诉大王,就是不忠诚。

如今韩国以一个女子侍奉一个年幼的君主,国内有大乱,外交上又要应付强大的秦、魏两国的军队,大王认为韩国不会灭亡吗?韩国灭亡了,秦国就会占有原来郑国的土地,与大梁相邻,大王认为这样魏国就安全了吗?大王想要得到从前的土地,如今却背弃强大的秦国,大王认为这样有利吗?

秦国并不是一个无所事事的国家,韩国灭亡之后,秦国一定会改变策略。改变策略就一定会选择容易和有利的事情去做。选择容易和有利的事情去做,就一定不会去攻打楚国和赵国。这是为什么呢?越过山河,穿过韩国的上党去攻打强大的赵国,这是重蹈阏与之战的覆辙,秦国一定不会这样做的。如果取道河内,背靠鄴城和朝歌,横渡漳水、滏水,在邯郸的郊外和赵军作战,这就会遇到知伯那样的灾祸,秦国又不敢这样做。攻打楚国,要取道涉谷,行军三千里,去攻打冥阨的关塞,路途非常遥远,攻打起来也非常困难,秦国又不会这样做的。如果取道河外,背靠大梁,右边是上蔡、召陵,和楚军在陈城的郊外作战,秦国又不敢。所以说秦国一定不会攻打楚国和赵国,也不会进攻卫国和齐国。

韩国灭亡之后,等到秦国出兵的那一天,除了魏国,还能有谁来进攻它呢?秦国本来就拥有怀地、茅地、邢丘,占据城垝津来逼近河内,河内的共城、汲城一定会危险。秦国占领了郑地,得到垣雍,决开荧泽的水来灌淹大梁,大梁也一定会灭亡。大王的使者出使秦国的时候,曾经诋毁过安陵氏,秦国早就想要诛杀他们了。秦国的叶阳、昆阳和舞阳相邻,听信了使者对安陵氏的诋毁,就会跟着安陵氏一起灭亡。秦军绕过舞阳的北面,向东逼近许地,南方的国家一定会危险,国家还能没有危险吗?

如果大王憎恨韩国,不喜欢安陵氏,这还可以理解,但如果大王不担心秦国对南方各国的威胁,那就错了。从前,秦国在河西晋地,距离大梁千里之遥,中间有黄河、山峦作为屏障,还有周国和韩国在中间阻隔。从林乡之战到如今,秦国七次进攻魏国,五次入侵囿中,边境的城池都被攻占,文台被毁坏,垂都被焚烧,林木被砍伐,麋鹿被猎尽,而魏国还接连被围困。当时秦国在河西晋地,距离大梁千里之遥,但祸患己经如此严重了,更何况如今秦国灭掉了韩国,占领了郑地,没有黄河、山峦作为屏障,没有周国和韩国在中间阻隔,距离大梁只有百里之遥,祸患一定会由此而来。

从前,六国联合抗秦没有成功,是因为楚国和魏国互相猜疑,而韩国又难以联合。如今韩国己经遭受了三年的战争,秦国用讲和来引诱他们,韩国知道灭亡在即,也不肯听从,还把人质送到赵国,请求各国联合起来,先和秦国交战。楚国和赵国一定会集结军队,因为他们都知道秦国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秦国不把天下的国家全部消灭,不把各国的百姓全部征服,是绝对不会罢休的。所以,我希望大王能让我参与谋划,大王要赶快接受楚国和赵国的盟约,挟持韩国的人质来保存韩国,然后向韩国索要从前的土地,韩国一定会献出。

保存韩国,安定魏国,并且对天下有利,这也是大王的天赐良机。让韩国的上党和魏国的共城、宁城相连,使道路经过安成,收取来往的赋税,这就是魏国用上党作为重要的人质来控制韩国。如今有了上党的赋税,就足够使国家富强了。韩国一定会感激魏国、亲近魏国、重视魏国、畏惧魏国,韩国一定不敢背叛魏国,这样韩国就成为魏国的一个县了。魏国得到了韩国,就像得到了一个县,卫国、大梁、河外就一定会安定。如今不保存韩国,两周、安陵就一定会危险,楚国和赵国就会被彻底打败,卫国和齐国就会非常害怕,天下各国就会纷纷向西投奔秦国,不久就会入朝称臣了。

魏安釐王二十年,秦国包围了邯郸,信陵君无忌假传王命夺取将军晋鄙的军队去救援赵国,赵国得以保全。信陵君于是留在了赵国。二十六年,秦昭王去世。

三十年,信陵君回到魏国,率领五国的军队攻打秦国,在河外打败了秦军,赶走了蒙骜。魏国的太子增在秦国做人质,秦国很生气,想要囚禁太子增。有人替太子增对秦王说:“公孙喜本来对魏国的相国说‘请用魏国的军队去攻击秦国,秦王一定会生气,必定会囚禁太子增。魏王也会生气,就会攻击秦国,秦国必然会受到伤害’。如今大王囚禁了太子增,这正是公孙喜的计策得逞了。所以不如厚待太子增,和魏国联合,让齐国和韩国怀疑魏国。”秦国于是没有囚禁太子增。

三十一年,秦王政刚刚继位。

三十西年,魏安釐王去世,太子增继位,就是魏景湣王。信陵君无忌去世。

魏景湣王元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二十座城池,设置了秦东郡。二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朝歌。魏国把野王迁到朝歌。三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汲地。五年,秦国占领了魏国的垣地、蒲阳、衍地。十五年,魏景湣王去世,他的儿子王假继位。

魏王假元年,燕国的太子丹派荆轲去刺杀秦王,秦王察觉了。

三年,秦国用水灌大梁,俘虏了魏王假,于是灭亡了魏国,把它设置为郡县。

太史公说:我曾经到过大梁的废墟,废墟中的人说:“秦国攻破大梁的时候,引黄河水灌大梁,三个月后城池被毁,魏王请求投降,于是灭亡了魏国。”人们都说魏国因为没有任用信陵君,所以国家逐渐削弱,最终灭亡。但我认为不是这样。上天正要让秦国统一天下,秦国的事业还没有完成,魏国即使得到了像伊尹、吕尚那样的贤臣,又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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