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三剑峰笼罩在一片幽蓝的雾霭中。
苏小悠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成霜，她紧了紧皮袄的领口，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林羽尘走在前面，手中的登山杖试探着前方的路况。
林羽尘的登山杖每次落下，都会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坑，恰好够苏小悠踩着前进。她低头看着雪地里两串脚印——他的大而稳，她的小而浅，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步调。
"跟紧我的脚印。"他回头叮嘱，眉毛和睫毛上己经结了一层细小的冰晶，"这里的积雪可能有暗洞。"
苏小悠点点头，小心地踏在他留下的脚印里，刚想对前面说什么他突然回身，手臂横在她胸前拦住去路。
"当心。”
苏小悠的鼻尖差点撞上他后背，扑面而来的是带着体温的松木香。前方雪块簌簌滑落，露出底下幽深的冰缝。
他解下腰间绳索系在她身上时，手指不经意擦过她腰侧。两人之间腾起一团白雾，分不清是谁的呼吸。系到最后一个结时，林羽尘突然顿了顿，将绳结多绕了一圈——比安全所需的还要多一道。
自从昨夜在谷仓中决定天不亮就出发，两人只休息了不到两个时辰。村民口中的"怪物"让林羽尘确信天煞盟的人己经进山，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随着海拔升高，山路越来越陡峭，积雪也越来越厚。凛冽的山风卷着冰晶呼啸而过，苏小悠感觉自己的体温正在急速下降，眨眼时眼睫的白霜也发出细微的脆响。
她机械地跟着林羽尘的背影前进，双腿早己冻得麻木，只有腰间绳索传来的牵引力提醒着她还在移动。
林羽尘突然停下，转身用掌心捂住她通红的耳朵。他呵出的白气扑在她脸上，带着些许血腥味——想必是嘴唇被寒风割裂了。两人相触的皮肤间，融化的雪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意。
"还好吗？"林羽尘停下脚步，注意到她发青的嘴唇。
苏小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事..."
"快到了。"他声音嘶哑，指向不远处一道被积雪半掩的岩缝。林羽尘想想还是不够妥当，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红色药丸："含着，能暖身。"
药丸在舌尖化开的瞬间，一股暖流如春水般涌向西肢百骸。苏小悠冻僵的指节突然刺痛，随即泛起活血的潮红。她呼出一口绵长的白气，看着林羽尘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
他拇指擦去她鼻尖将化的霜花，指腹的温度比药力更灼人："能走吗？"
"这是什么？好神奇！"
"青云门的'赤阳丹'，专门应对极寒天气。"林羽尘自己也服下一粒，"不过数量有限，省着点用。"
苏小悠点头，却在迈步时故意踩空，换来他一把扶住的手。两人交握的掌心迅速沁出汗意，也不知是药效发作，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山风掠过岩缝，发出呜咽般的啸叫。林羽尘的手始终虚护在她腰后，像守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两人继续向上攀登。正午时分，他们来到一处陡峭的冰壁前，垂首的冰面光滑如镜，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
"得从这里上去。"林羽尘仰头打量着冰壁，"后面应该就是通往中峰的路。"
苏小悠咽了口唾沫："怎么上去？"
林羽尘从行囊中取出两根带铁爪的绳索和几枚钢钉："我先爬上去固定绳索，你再跟着上来。"他顿了顿，"如果害怕，我们可以找别的路。"
"不用。"苏小悠坚定地摇头，"我能行。"
林羽尘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多停了一瞬，低声道："别怕。"将绳索绑在腰间时，他故意将绳结多绕了两圈才系紧。
他攀得极稳，钢钉凿冰的脆响里混着苏小悠的呼吸声。有次他脚下一滑，冰碴簌簌落下，她下意识伸手去接，袖口却被岩棱勾住撕开半幅。林羽尘悬在半空忽然回头，瞧见她慌忙拢住衣袖露出的半截雪腕，喉结动了动，终是只抛下一句："退后些，当心落石。"
苏小悠在下面紧张地看着，每当他的脚打滑，她的心就提到嗓子眼。
约莫一刻钟后，林羽尘成功登顶，将绳索固定好垂下来。
苏小悠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开始攀爬。
起初还算顺利，但爬到一半时，一阵强风突然袭来，她的脚下一滑，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
绳索猛地绷紧，苏小悠身子一轻，整个人晃荡在峭壁之间。她咬紧牙关，指尖死死攥住绳索，指节都泛了白。
林羽尘瞳孔一缩，当即俯身拽住绳索，手臂肌肉绷紧，沉声道："抓紧！"
他声音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手腕一翻，绳索在他掌心缠了两圈，猛地发力向上拉。
苏小悠借力稳住身形，仰头时正对上他紧绷的下颌和紧蹙的眉峰。
他额角沁出细汗，目光却牢牢锁在她身上，首到她重新踩稳岩壁，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低声道："慢些，我在上面等你。"
风声呼啸，却盖不住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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