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衣料窸窣声，接着是林羽尘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她回头，那人修长的手指将绫带收得紧了些，在脑后系结时，腕间佛珠擦过她鬓边碎发。
那声响极轻，像是春蚕啃食桑叶，却让她后颈无端泛起细小的战栗。脚步声刻意踏得重了，每一步都带着衣袂翻动的微澜，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漫过来。
明明蒙着眼，偏生走得这样稳当，药瓶在他掌心温顺地躺着，倒像是她先乱了方寸。
广袖带起的风里，她数清了他呼吸的节奏——比平素快了三分。
这笨拙又守礼的模样让苏小悠心头一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背过身去，将长发拢到一侧肩头，露出颈后那片细白的肌肤。衣领微微下滑，半掩着那道伤痕："在这里..."
林羽尘的指尖顿了顿，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才沾了温水，轻轻拭过她的伤处。水珠沿着她脊线滑落，被他用指腹悄然截住，那触感却比烫伤更令人心颤。
他的动作极缓，仿佛在描摹一幅工笔画，药膏化开时，他掌心温度透过肌肤，一寸寸渗进她血脉里。
苏小悠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喉间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林羽尘的动作极尽轻柔，先是用温泉洗净伤口，再敷上药膏。他的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还疼吗？"他低声问，呼吸不经意拂过她耳后，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
"不疼了..."苏小悠的声音细如蚊蚋。
她忽然侧首，正巧他低头查看，蒙眼的白绫擦过她脸颊——两人呼吸交错，近得能数清彼此颤动的睫毛，又骤然分离。
药香尚未散去，林羽尘己疾步退至石柱后，背影笔首如松，唯有耳尖一抹薄红泄露了方才的失态。苏小悠自水中起身，水珠顺着她纤细的脚踝滴落，在青石地上洇开几朵深色的花。
苏小悠从水中起身，换上白狐不知从何处衔来的干净衣裳——衣料轻软如云，触手微凉却又隐隐透着暖意，她指尖抚过袖口精致的蓝纹藤蔓，忽觉这衣裳竟意外合身，腰封一束，更勾勒出几分窈窕。
"我好了。"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着衣襟上那枚盘扣。
石柱后传来衣料窸窣声，林羽尘却仍未转身，只低低"嗯"了一声。苏小悠瞧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一点未擦净的药膏——那是方才为她疗伤时，不经意蹭上的。
林羽尘解下蒙眼白绫，转身看到她的一瞬，眼中闪过惊艳。那衣裙仿佛为她量身定制，衬得她肤若凝脂，眸似点漆，哪里还有半分街头小乞丐的影子？
"很适合你..."他轻声说，随即像是意识到失礼，迅速移开视线，"你的伤..."
"己经不疼了。"苏小悠转了个圈，展示自己无恙，"这衣服好轻好软，像是没有重量一样。"
"天蚕丝所制，刀剑难伤，水火不侵。"林羽尘走近，手指轻触袖口花纹，"这些纹样...和你在梦中见到的符文很像。"
白狐在一旁不耐烦地甩了甩尾巴，轻巧地跃过一道玉阶，银尾在幽暗中划出流光，回头时琉璃般的眼瞳里映出两人身影,示意他们跟上。两人相视一笑，随着白狐继续探索圣地。
林羽尘不自觉地慢了半步，让苏小悠先行。她提着素白衣裙拾级而上时，袖口蓝纹藤蔓随动作轻晃，偶尔擦过他玄色袖缘。
穿过几重殿宇，他们来到一座圆形大厅。西壁镶嵌着无数水晶片，折射出的光芒在中央汇聚成一幅立体图像——连绵的雪山、繁华的城池、征战的军队...像是正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这是..."苏小悠伸手触碰图像，画面立刻变化，显现出一群身着白衣的女子在采药治病的场景。
"像是前朝旧事..."她轻声呢喃，往图像前凑近半步。苏小悠仰头时，一缕发丝从鬓边滑落，林羽尘下意识抬手，又在半空生生顿住，转而去接穹顶折射的光斑。
"灵族的历史。"他仔细观察着图像，"她们世代行医济世，深受百姓爱戴。"
图像继续变换，展示灵族如何因为拥有特殊医术而遭人觊觎，最后被迫隐居雪山，建立这座圣地。最后几幅画面中，一个与苏小悠有七分相似的女子站在峰顶，将一卷竹简交给一位老者，然后转身走入风雪...
苏小悠心头一震。
画面中的女子将竹简交给老者，转身踏入漫天风雪。林羽尘忽然低声道："若换作是你..."话未说完，苏小悠己侧首望来，晶亮的眸子里映着未散的雪影，也映着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白狐适时地轻呜一声，将两人从这微妙的气氛中惊醒。
"这位前辈..."苏小悠刚开口，忽觉肩头一暖。林羽尘己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肩颈处不经意地一掠，带起一阵微妙的战栗。
"灵族最后的圣女。"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
林羽尘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说话处，却未收回仍虚护在她身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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