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尸油的棉絮,裹着铁锈味漫进“忘川烧烤店”。小满握着解剖刀的指尖在发抖,刀刃映出街角那辆歪倒的共享电瓶车——坐垫中央的尸油正缓缓洇开,在青石板上勾勒出类似伞骨的纹路。小满高声呼唤:“秋姐,有活儿了。街角那辆电瓶车似乎有些不对劲。”念秋带着一丝无奈回应:“我这就去查看,看来要忙起来了!”念秋走近电瓶车,手指刚接触到智能锁,芯片突然爆发出血红色的丝线,它们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缠绕在她的手腕上。这些材质与之前红伞人的伞骨材质相似。
“小心!”老周的剁骨刀带着寒光劈落,刀刃却在接触血线的瞬间发出金属相撞的蜂鸣。阴司交通署的钢印在刀光中若隐若现,老周虎口发麻,刀柄上“周家刀”的刻痕渗出细微血珠。小满壮着胆子用解剖刀划开皮革坐垫,腐肉翻卷的瞬间,蜷缩在夹层里的少年尸体像被挤破的血袋,暗红液体混着棉絮倾泻而下。那具尸体的颈椎呈180度扭曲,眼球却死死盯着车把上的后视镜,镜面正泛着微光,隐约浮现出招魂符的纹路。
“刹车……刹车被改了……”沙哑的声音从车后储物箱传来,半透明的少年魂魄扶着箱沿爬起,脊椎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念秋瞳孔骤缩,她见过太多横死的亡魂,但这魂魄身上的怨气竟凝成了实质的血雾,在晨雾中勾勒出七道重叠的残影——那是魂魄被分割在不同时空的标志。
“铺往生帛。”念秋甩脱血线,从袖中抖出泛黄的帛卷。蚕丝织就的帛面在地面铺展开,瞬间化作雾气缭绕的长街。路灯在雾中化作鬼火,远处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肇事的银色宝马像头失控的钢铁野兽,车尾拖着被卷入轮下的少年,金属与骨骼摩擦的声响中,行车记录仪里传来模糊的笑声:“小崽子,敢讹老子?爷爷让你知道什么叫车轮下的规矩——”
老周的剁骨刀劈向虚空中的宝马,刀刃却在接触的瞬间陷入粘稠的黑雾。当他收回刀时,刀刃上粘着的竟是刹车片的碎皮,而虚空中渐渐凝聚出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后视镜嵌在扭曲的额头上,碎裂的车窗玻璃组成参差不齐的牙齿,脊椎骨是生锈的刹车线,每迈出一步,地面就留下带机油的血脚印。
“后座!”小满突然尖叫。车载音响的格栅里,密密麻麻的人脸正在扭曲,西十七道声音交叠着惨叫:“顶包……我们替人顶包啊……”那些人脸都是新闻里报道过的“肇事逃逸案”死者,此刻他们的魂魄被压缩在音响中,每一张脸都带着被车轮碾过的狰狞伤口。
“你们这些铁皮畜生!”老周的刀砍向怪物脊椎,黑色的血混着机油喷溅在往生帛上,帛面顿时冒出青烟。怪物发出机械齿轮摩擦般的尖啸,后视镜突然转向小满,镜面里映出的不是现世,而是来世——小满看到自己被锁在共享单车轮下,浑身缠满红伞人的伞骨线,正在沥青路面拖出长长的血痕。
念秋抓住机会,将孟婆汤洒向怪物胸前的行车记录仪。芯片在汤液中发出滋滋声响,突然弹出一段残缺的视频:暴雨夜,红伞人撑着伞站在路中央,伞骨上的纹路与共享电瓶车的智能锁完全吻合。当镜头拉近,红伞人抬起的手腕上,赫然戴着刻有“阴司交通署”字样的袖标。
“魂魄被分成了七块。”小满颤抖着举起后视镜,镜面里正同时映出七个不同的死亡场景:有时空里少年在斑马线上被撞飞,有时空里他在巷口被碾压,每个场景的肇事车辆都不同,但车牌尾数都是“444”。念秋突然想起阿判昨天说的话:“有些命数…改比不改好。”她咬破指尖,用血在后视镜上画下轮回符,“我来同步时空,老周守着本体,小满找导航仪的漏洞。”
当念秋的意识沉入镜面,七个时空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个时空,少年陈骁在雨夜推开闯红灯的小女孩,自己被渣土车撞倒;第二个时空,他在扶起跌倒的老人时,被失控的轿车卷入轮底;第三个时空……每个时空里,他都在救人时遭遇车祸,而肇事司机都戴着同样的黑色手套,手套上印着红伞图案。
第七个时空最清晰:陈骁躺在手术台上,监测仪显示脑死亡,红伞人站在病房里,手中的签字笔正在签署死亡通知单,笔尖闪烁的寒光,分明是红伞的伞尖。“你的魂魄被分割,是因为你在不同时空选择了不同的死亡方式。”念秋在时空夹缝中找到七道魂魄碎片,“但每个选择,都是为了救人。”
当七道碎片在往生堂上空凝聚成金色光球,陈骁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别信那个擦碗的!”光球中闪过阿判在厨房的画面,他正用骨瓷碗盛孟婆汤,袖口滑落,露出与红伞人相同的袖标。更惊人的是,他手中的汤勺,竟是青铜签渡魂舟的船桨缩小版。
“阿判?”小满下意识看向正在擦桌子的男人,他的动作突然顿住,垂眸时眼底闪过一丝血色。老周握紧剁骨刀,却想起祖训“周家刀不斩无罪魂”——陈骁的魂魄在超度前的警告,让他第一次对念秋的命令产生动摇。
念秋按住老周颤抖的手腕,目光落在导航仪上。孟婆汤灌入芯片后,屏幕上原本的死亡路线正在变化,每个路口都浮现出红伞人的剪影。汐旎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当她将陈骁的光球引入导航仪,屏幕突然炸开蓝光,无数数据雨点般落下,其中一条代码格外刺眼:“暝造于庚子年——阴司交通署首辆共享凶车出厂日期”。
“原来如此。”念秋看着车底新发现的刻痕,“这些共享车辆根本就是用亡魂炼成的灵器,红伞人用交通肇事案的怨气喂养它们,再通过导航仪控制死亡路线。而阿判……”她转向正在摆弄签筒的男人,“你修改导航代码,是想让某些人避开死亡,还是想让该死于车轮下的人,走正确的命数?”
阿判没有抬头,手中的染血竹签突然膨胀,化作青铜签渡魂舟的模样。船底的刻痕与共享电瓶车一致,而船头,正雕着红伞人的伞骨纹。“庚子年那场暴雨,第一个死在共享凶车下的,是我妹妹。”他的声音像浸了忘川水,“红伞人用她的魂魄做芯,造出第一辆灵器车。我进入阴司交通署,就是为了查清当年的真相——”
话未说完,窗外突然传来密集的刹车声。无数辆共享电瓶车在雾中浮现,车把上的后视镜同时转向往生堂,镜面里映出的,是无数个正在重复死亡的亡魂。念秋握紧轮回导航仪,发现原本的因果探测器正在逆向运转,屏幕上,红伞人的位置正在靠近,而代表陈骁的光点,正在七个时空里同时闪烁。
“老周,准备刀。”念秋将孟婆汤泼向屋顶,“这次,我们要斩的不是亡魂,是整个用死亡牟利的阴司交通署。小满,用因果后视镜剥离这些车的执念,阿判,你负责引开红伞人的追兵——”
话音未落,最近的一辆电瓶车突然爆发出刺耳的喇叭声,那声音不再是电子音,而是无数亡魂的惨叫合鸣。老周的刀劈向带头的凶车,刀刃却被伞骨线缠住,而念秋手腕上的血痕,此刻正与所有凶车的智能锁产生共鸣——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红伞人会选中她作为媒介,因为她的血脉,竟与阴司交通署的灵器同源。
“姐,小心!”小满突然将念秋推开,解剖刀划破了一辆凶车的后视镜。镜面碎裂的瞬间,陈骁的第七块魂魄碎片从镜中跌落,而镜面深处,红伞人正撑着伞走来,伞面上密密麻麻刻着的,正是所有死于共享凶车的亡魂名字。
战斗在晨雾中持续了三个小时。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往生堂前的凶车残骸堆成小山,每个车把上的后视镜都己破碎,露出里面蜷缩的微型魂魄。
念秋紧握着轮回导航仪,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灵力都汇聚到双手,然后缓缓抬起,朝着悬浮在中央的陈骁金色光球伸出。金色光球似乎感受到了念秋的力量,微微颤动起来。念秋口中念念有词,古老而神秘的咒语在空气中回荡,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出现一道道细密的裂痕。 随着念秋的咒语声越来越急促,那些裂痕不断扩大,隐隐透出阴间特有的幽暗光芒。她咬了咬牙,猛地加大灵力的输出,额头上青筋暴起。金色光球在这股强大力量的牵引下,缓缓朝着空间裂痕移动。陈骁的魂魄似乎也明白这是通往轮回的道路,在光球中朝着念秋投来感激的目光。 念秋不敢有丝毫松懈,双眼紧盯着金色光球,一步一步引导着它。当光球即将进入裂痕时,突然受到一股强大的阻力,周围的雾气开始疯狂涌动,试图将光球拉扯回去。念秋大喝一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导航仪上,导航仪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雾气。金色光球终于顺利地穿过空间裂痕,缓缓融入轮回之中。
陈骁的金色光球悬浮在中央,缓缓融入轮回,临走前,他的目光落在阿判身上,嘴角泛起一丝释然的微笑——或许,这个擦碗的男人,并没有完全背叛他们。
“阴司交通署不会罢休。”阿判看着地上的青铜签,“红伞人的真实身份,是阴司的交通判官,他用人类的交通事故制造灵器,再通过共享系统收集怨气。而我们……”他看向念秋手腕的血痕,“你体内流着的,是初代灵器车主人的血,当年那场车祸,根本就是为了制造你这样的媒介。”
念秋沉默着收起轮回导航仪,现在的它,己经变成真正的因果探测器,屏幕上,下一个死亡地点正在闪烁:人民西路十字路口,时间:今晚七点。而那个路口,正是三天前陈骁在第一个时空救人的地方。
“准备出发。”念秋系上安全带,老周发动了改装过的电瓶车,车把上的因果后视镜突然映出画面:今晚的路口,一个穿红雨衣的小女孩正在闯红灯,而远处,一辆车牌尾数“444”的轿车正在加速。不同的是,这次的画面里,除了红伞人,还有一个撑着黑伞的身影,站在安全岛上,手中的签筒正在滴血。
电瓶车在晨雾中疾驰,尸油的气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孟婆汤的苦涩与铁锈味的混合。小满看着导航仪上的路线,突然发现原本的死亡路线旁,多了一条用鲜血标注的辅路,路口标着:“周家刀,斩因果”。
或许,有些命数,不是不能改,而是要看,握刀的人,有没有斩断轮回的勇气。而念秋知道,当她选择踏上这辆共享凶车的那一刻,她的单程票,就己经印上了红伞与黑签的印记,再无回头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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