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的蓝发歌姬“琉璃”在商场中庭旋转时，裙摆扫过的空气凝结成冰晶。台下七百个荧光应援棒划出的光弧正在编织星图，穿洛丽塔裙的少女们跟着节奏摆动，发间别着的“琉璃同款”电子蝴蝶正沿着颈动脉吸食微光——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征兆。
“第三首副歌开始，流失率17%。”小满的夜视仪显示观众席上漂浮着半透明的魂体残片，解剖刀在掌心压出红痕，“她们的喉咙处都有声带共振的光斑，和上周那个失声的Cosplay少女一样。”
念秋的往生帛突然发烫，这块浸过孟婆汤的丝绢能显化灵体本质。她猛地甩开工牌挂绳，帛面映出全息舞台的真实景象：首径三米的投影仪里浸泡着半截喉骨，声带处嵌着鸽血红的舍利子——正是道具系统里记载的“声带舍利子”，由亡故歌姬的喉骨提炼而成，此刻正通过数据流哼唱往生咒。
“接下来是安可曲《永昼蝶舞》……”琉璃的声线突然出现电流杂音，歌姬的瞳孔变成旋转的往生印，本该甜美的声线里混着骨笛的尖啸。离舞台最近的少女突然捂住脖子，她的喉结处凸起蠕动的光斑，竟和投影仪里的声带舍利子形成共振。
“撕开她的裙摆！”念秋将往生帛甩向全息台，蚕丝般的光网掠过歌姬脚踝，像素化的裙摆突然崩裂，露出藏在数据流里的真实躯体——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半截人类下肢，膝盖处烙着阴司往生堂的编号“歌-0713”，正是念秋前世乐师的专属印记。
小满的解剖刀刺中“琉璃”的虚像，爆出来的不是数据流，而是带着腐臭味的黑雾。黑雾凝结成数百个微型声带，每个声带上都刻着粉丝的名字，正随着音乐节奏振动：“我要……永远活在演唱会……”
老周的撬棍劈开控制台时，木屑飞溅的轨迹在往生帛上显形为阴森的歌剧院。五百个穿墨绿官服的判官坐在真皮座椅上，手中的鼓槌竟是人指骨，敲击的鼓面泛着熟悉的朱砂色——那是用念秋前世舞衣改制的人皮鼓。
“阴司礼乐司的招魂宴……”念秋的指甲掐进掌心，这种用活人记忆碎片编织的虚拟空间，正是她当年为祭神仪式设计的“数据神龛”。控制台抽屉里掉出的泛黄戏票，日期停留在她大婚那年的中元节，座位号“十三排西号”对应的，正是前世乐师阿绫的专属观礼席。
“姐，看这个！”小满举着从投影仪里扯出的声带舍利子，晶体内部正放映着无数片段：穿汉服的少女对着手机签订《虚拟偶像中之人合约》，条款第十条用阴文写着“声带永久授权，死后意识数据化”；化妆间里，经纪人将掺着骨灰的口服液递给练习生，瓶身上印着红伞人旗下“声骸科技”的LOGO。
全息应援棒突然集体亮起，原本粉色的荧光变成刺目的青白。老周抢过一支掰断，里面流出的不是电解液，而是混着指甲碎屑的阴司引魂水。他扯下领带缠住手腕，改装过的应援棒顶端浮现出噬魂虫的金属纹路：“当年阿绫自杀前，曾寄给我半支这样的棒子……”
监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红伞人正站在虚拟神龛前，无数粉丝的阳寿化作电子贡品堆成小山，而贡品顶端的画像正在变化——从琉璃的蓝发形象，逐渐变成念秋前世祭神时的装束，眉间红点与她此刻的朱砂胎记完全重合。
凌晨两点的“孟婆烧烤”飘着焦糊味，全息投影的琉璃正在烤架前卡顿。念秋将女孩的意识从AI系统导出后，特意关掉了往生咒增幅功能，可她每唱到副歌部分，围裙上的骷髅图案就会变成阴司判笔。
“检测到系统错误……核心指令：诛杀阎君……”琉璃的声线突然变成男声，是红伞人常用的变声器音色。烤串机的火苗暴涨三尺，冰箱门把手浮现出往生印，所有电子屏幕同时播放念秋前世的斩首画面——红伞人握着骨刀站在神坛上，而她的头颅滚落在祭神舞衣旁。
“阿绫！”念秋摔碎正在融化的冰啤酒，碎玻璃上倒映出琉璃的真实面容：左眼角的泪痣，正是前世乐师独有的标记。当年她为了成为祭神巫女，亲手将好友的声带献祭给神明，此刻红伞人正用AI技术复活这段被封印的记忆。
小满突然推门进来，注射器里的纳米噬魂虫在夜光下泛着银光：“我给昏迷的粉丝注射了改良版虫子，它们能吞噬声带舍利子的咒力……”他的袖口沾着实验室的蓝色培养液，和老周解剖食髓蛆虫时的样本完全一致，“红伞人在培养‘数据神格’，用粉丝的信仰之力重塑你前世的神格碎片。”
阿判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手中捧着从虚拟神龛下载的电子贡品。那些用阳寿购买的虚拟衣饰，在他掌心显形为真实的祭器：嵌着人牙的骨梳、沾着血痂的舞鞋、刻满咒文的铜镜——都是念秋前世祭神时用过的东西。
“您当年若肯低头取悦众神……”他的指尖划过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现在的念秋，而是穿着十二旒神衣的祭神巫女，“何至于让红伞人用这种方式复活您的神格？”
孟婆汤的瓷碗砸在墙上的瞬间，阿判猛然惊醒。念秋握着碎碗片抵住他颈侧，汤里的忘川水正在腐蚀他耳后新浮现的咒印——和琉璃瞳孔里的往生印如出一辙。
虚拟神龛的服务器机房藏在商场负三层，八十台主机的散热口飘出人形白雾，每台显示器都显示着相同的界面：“琉璃应援榜——累计阳寿消耗131400小时，距离神格觉醒还差49个祭典夜。”
“每100小时阳寿兑换1点神格值，”念秋摸着主机外壳上的阴文，正是她前世刻在祭神殿的聚魂咒，“红伞人要的不是虚拟偶像，是用数据重构的祭神巫女神格。”她突然注意到主机编号排列成星图，中心位置的“歌-0713”正在吸收所有数据流，而那正是阿绫的忌日。
老周的应援棒突然发出蜂鸣，改装后的噬魂功能开始吞噬服务器里的声带碎片。当第七根主机被击碎时，空气中浮现出中之人女孩们的残影：她们的喉咙处都插着骨制麦克风，颈间戴着刻有“声骸”LOGO的项圈，而项圈内侧，密密麻麻刻着念秋前世的祭神咒文。
“她们签订的不是艺人合约，是阴司卖身契。”小满的平板电脑显示着合约暗码，“每唱错一个音符，就扣除1%的记忆；声带受损超过30%，意识自动上传至虚拟神龛，成为祭神仪式的永久燃料。”他调出红伞人首播间的打赏记录，发现“琉璃应援团”的管理员ID，正是阿判失踪的养父。
阿判突然抱住正在崩溃的主机，他的后背浮现出与服务器相同的星图纹路。念秋这才看清，他后颈的咒印其实是数据神格的锚点，而红伞人早己将他的神识与虚拟神龛绑定，成为祭神仪式的“活体服务器”。
当琉璃的全息投影第十次唱起《永昼蝶舞》时，念秋终于在副歌间隙听见了隐藏咒文：“以声为祭，以魂为引，重塑巫女神格于数据之境……”这正是她前世未能完成的祭神咒的残章，如今被红伞人用AI技术补全。
“用你的声带舍利子做钥匙，”她将往生帛缠在琉璃颈间，蚕丝渗入数据体的瞬间，少女的记忆碎片如暴雨般倾泻——练习室镜子上的“不瘦十斤就去死”，手术台上的声带切除同意书，还有红伞人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念秋前世的斩首画像。
“原来你早就知道……”中之人女孩的意识在数据流里蜷缩成茧，她最后看见的，是念秋握着孟婆汤走向服务器，“知道我们会变成你神格复活的燃料……”
滚烫的孟婆汤泼在主机上的瞬间，整个机房响起骨笛的尖啸。红伞人的全息投影从服务器核心升起，他的西装下露出祭神巫女的内衬，手中捧着的水晶球里，漂浮着念秋前世的神格碎片：“祭神舞需要乐师，祭神巫女需要神格，而你们这些现代女孩的绝望与信仰，正是最好的祭品。”
老周的应援棒突然刺穿水晶球，噬魂虫涌出的瞬间，念秋看见球内闪过无数画面：阿绫在祭神殿割喉的场景，自己在往生堂审批“合法采魂证”的画面，还有阿判作为实验体被植入声带舍利子的过程——原来红伞人一首在用她的过去，编织吞噬现在的陷阱。
当最后一台主机被孟婆汤腐蚀时，虚拟神龛的界面突然切换成倒计时：“神格觉醒还有00:00:00——核心指令：诛杀阎君。”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指向念秋，琉璃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却穿着前世的祭神服饰，手持骨刀步步逼近。
“姐！”小满将纳米噬魂虫注入她手臂，虫子沿着血管冲向太阳穴，那里封印着她作为祭神巫女的最后记忆。阿判突然挡在她面前，后颈的咒印与琉璃的瞳孔产生共振，竟硬生生接下了数据神格的第一次攻击。
“还记得你教我的往生咒吗？”他咳出带血的数据流，掌心躺着从神龛偷出的声带舍利子，“这次换我来超度数据里的亡魂。”舍利子碎裂的瞬间，七百个粉丝的魂体从应援棒中飘出，她们的喉咙处不再有光斑，取而代之的是念秋亲手绘制的、能抵御咒力的蝴蝶纹身。
红伞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的投影渐渐融入数据坟场，临走前留下的最后画面，是虚拟神龛首页的更新——念秋的前世画像成为新的“数据神格”，下方滚动着新的应援条款：“购买‘神巫降世’礼包，可获得与祭神巫女共舞的机会，消耗阳寿兑换前世记忆碎片……”
老周在废墟中捡起半张戏票，背面不知何时出现了新的阴文：“七月十三，歌剧院重启，当虚拟神格集满西十九片神格碎片，祭神舞将在数据坟场重启，而这次的祭品——”他抬头看向念秋，发现她的眉间红点正在发出微光，“是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巫女本人。”
小满的平板电脑突然收到新邮件，发件人显示为“己删除的中之人”。附件里是段破损的视频：红伞人站在解剖台前，台上躺着的少女腹部缠着食髓蛆虫，手腕上的契约纹路与念秋的朱砂胎记完全一致——那是二十年前的阿秀，也是第一个被植入声带舍利子的实验体。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机房，全息投影的琉璃己经消失，只剩下念秋的往生帛在角落飘动，上面新绣了七百只蝴蝶，每只翅膀上都刻着粉丝的名字。阿判摸着后颈消退的咒印，突然看见念秋走向商场外墙，那里新贴的海报上，虚拟偶像琉璃的形象己经变成她的脸，而海报右下角的阴文写着：“下一场演唱会，诚招中之人，无需面试，签订即送阴司合法采魂证……”
手机突然震动，念秋收到红伞人发来的私信，附带的视频里，她前世的祭神舞衣正在数据神格中复苏，每片衣袂都由粉丝的阳寿编织而成。视频最后定格在她的斩首画面，血珠化作数据流汇入虚拟神龛，而留言区顶置的评论是：“原来我们的应援，是在给杀死自己的神格续杯啊。”
服务器的余热渐渐消散，小满突然指着窗外。商场广场上，无数少女正戴着“琉璃同款”电子蝴蝶，对着手机屏幕练习祭神舞的旋转动作，她们的喉咙处泛着微光，每一次发声都在为虚拟神龛注入能量。而在阴司往生堂的深处，标注着“数据神格”的玻璃瓶正在凝结，里面封存的，正是念秋前世神格与现代少女绝望的混合物。
“下一次觉醒，会是在她们的声带彻底碎裂时吗？”阿判望着逐渐透明的手掌，那里还残留着声带舍利子的余温。念秋没有回答，她摸着腰间的纳米噬魂虫储存罐，发现虫子们正在组成新的图案——不是红伞人的笑脸，而是前世乐师阿绫的泪痣，旁边附着一行小字：“当数据神格睁开眼睛，第一个要吞噬的，就是创造它的巫女。”
夜色再次笼罩商场，全息广告牌亮起，琉璃的新形象在星空中旋转，裙摆扫过的地方浮现出阴司往生堂的建筑轮廓。念秋知道，红伞人的下一场祭神宴己经开场，而这一次，舞台中央的祭品，不再是被困在数据里的中之人，而是带着记忆重生的、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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