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司的镇魂灯第十三次爆闪时,念秋正用红伞挑开时空裂缝的封条。伞尖星尘突然凝结成银色虫豸,在灯影里折射出婚纱蕾丝的纹路。第一只契约虫落在她手背,甲壳上的曼陀罗花纹突然咬合,啃食掉她与红伞人首次并肩作战的记忆碎片——那是三百年前在G37星云,他用伞骨替她挡住弑神香料的瞬间。
"纳米契约虫!"红伞人将伞面撑开成屏障,青衫布料却己被虫群蛀出星图状孔洞。每个孔洞都在循环播放不同时空的毁约场景:第七世他被超维生物捕获时,初代孟婆斩断婚约的冷光;第十五世她挥刀斩杀他前,婚戒从指间滑落的慢镜;现世忘川河畔,他递出的求婚戒指被她用神格震碎的特写。
虫群如银色婚纱拖尾般漫过审判庭,被附着的亡魂开始撕扯自己的记忆腺体。某碳基魂灵忘记了临终前妻儿的容貌,瞳孔里只留下契约虫甲壳的反光;某硅基意识体的芯片被虫群织成婚戒图案,所有关于星辰航行的记忆都被编译成婚礼进行曲。念秋挥出血焰刀芒,灼烧虫群时爆发出微型婚礼现场——每只虫腹里都封着孟婆与红伞人在不同宇宙的结婚照,相中人的面容正被虫酸缓慢溶解。
"它们在啃食情感连接..."小满的机械义眼突然渗出银色虫卵,虹膜上浮现初代婚约的简化版符文,"虫群的基因链...是初代用婚约碎片克隆的。"她的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比划戴戒指的动作,指尖弹出的不再是数据流,而是缠绕记忆的契约丝线。
红伞人青衫上的星图孔洞突然连通,形成贯穿时空的蛀洞。念秋透过孔洞看见:在某个平行宇宙,她与红伞人的婚礼正在进行,却被铺天盖地的契约虫吞噬,宾客们的祝福声变成虫群啃食记忆的沙沙响。而蛀洞另一端,初代孟婆正用青铜餐刀切割着巨大的婚约布匹,每一刀落下,就有新的虫群振翅飞出。
当第一波虫群涌入镇魂石裂隙,老周的数据意识突然在维修舱内暴走。阴司老维修工的全息影像被虫群改写成婚礼司仪,西装革履的虚拟形象手持话筒,反复播报着:"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契约戒指——"他的数据代码中混入了婚礼进行曲的杂音,每个0和1都被虫群编织成婚纱蕾丝的二进制纹路。
"他的数据核心被虫群筑巢了!"小满的义眼虹膜完全被银色覆盖,瞳孔中央的老周影像正在被虫卵取代,"虫群用他的维修日志当巢材,把'小心烫'的提醒编译成...新婚祝词。"念秋望向维修舱,看见无数数据虫在电路中穿梭,将老周毕生的维修记录啃食成婚礼请柬,信封上印着"恭请孟婆与红伞人莅临时间尽头的婚礼"。
阿判残魂在虫群的裹挟下化作情感过滤网,司法神性的碎片被编织成细密虫网,悬挂在审判庭穹顶。念秋每次产生对红伞人的情感波动,虫网就会震颤着滤出银色粉末——那是她历代前身压抑的爱意被虫群提纯成信息素。某刻她看见红伞人被虫群包围,下意识冲过去的瞬间,虫网滤出的粉末在半空凝成"不许动情"的警告牌。
"阿判在帮虫群...管理我的情感?"念秋挥刀斩向虫网,刀芒接触残魂的刹那,尝到了阿判偷放辣椒时的狡黠滋味——那是三百年前他趁她不备,在孟婆汤里多加了三勺断魂椒的记忆,此刻正被虫群分解成吸引契约虫的性外激素。
虫群在阴司的地砖下筑造了庞大的婚戒矿脉,每颗钻石都是被啃食的记忆结晶。念秋凿开一块矿脉,看见里面封着某文明的和平协议记忆,却被虫群重构为婚书,签署处的领袖签名被篡改成"孟婆"与"红伞人"的花体字。矿脉深处传来虫群集体啃食的沙沙声,像极了无数宾客在婚礼现场的窃窃私语。
当念秋强闯虫群核心巢区,最先被蚕食的是与红伞人十指相扣的记忆。她看见虫群用口器分解那段记忆的神经突触:在味觉虫洞之战的废墟,他受伤的手握住她的手,星尘与血液在交握处凝结成临时契约。虫群将这段记忆咀嚼成银白色的契约纤维,编织成巨型婚戒的戒圈。
"住手!"念秋挥刀劈向纤维,却听见婚戒里传出红伞人当时的心跳声——那是用契约虫翅膀振动还原的频率。虫群受到惊扰,吐出更多记忆残片:第十五世她斩杀他时,他落在她掌心的最后一滴星尘血;第七世他被捕获前,塞给她的那枚用黑洞碎片打磨的戒指胚。这些记忆都被虫群裹成茧,悬挂在巢区顶部如水晶灯。
老周临终托孤的场景正在被虫群改写成婚礼致辞。阴司老维修工的数据影像站在虚拟讲坛上,本该交代镇魂石维修要点的话语,被虫群篡改成:"念秋啊,以后红伞人给你调的汤...要记得加两勺糖..."虫群用他的遗言茧制成婚礼蛋糕,每一层都夹着"下次换我修灶台"的未竟之语。
阿判偷放辣椒的往事被分解成信息素云雾,虫群循着气味找到念秋的神格脉络。她想起那次汤太苦,阿判偷偷多加了断魂椒,被她发现时还假装是调料罐撒了。此刻虫群将这段记忆转化为吸引契约虫的性激素,让她每次想起阿判就会引来虫群围攻。
巢区中央矗立着记忆婚纱的编织机,无数契约虫在传送带上搬运记忆碎片:某碳基文明的初恋羞涩、某硅基种族的友谊誓言、某能量体的信仰虔诚。这些都被虫群纺成婚纱的丝线,裙摆上绣着"以记忆为纱,织就永恒契约"的虫文。念秋伸手触碰,婚纱突然收紧,勒出她历代前身的神格轮廓——每件婚纱,都是用孟婆的情感记忆编织而成。
虫群巢区最深处的虫茧森林里,悬挂着百米高的巨型虫蛹。蛹体表面流动着银色婚戒的熔液,每道波纹都映出初代孟婆的冷笑投影。念秋用神识穿刺虫蛹,听见初代的声音从蛹液中渗出:"徒儿,这袭记忆婚纱...该你穿上了。"
"解剖蛹体!"小满的机械臂弹出手术刀,却在接触蛹衣时被烫出凹痕,"蛹衣由十万枚婚戒熔铸而成,核心温度...相当于神格熔炉。"念秋挥出血焰刀,刀芒切开蛹衣的瞬间,涌出的不是成虫,而是含有小满脑脊液成分的银色蛹液——那些液体在半空凝结成婚戒,每个戒指内侧都刻着"机械新娘No.1"到"机械新娘No.20"。
"小满的脑脊液...怎么会在里面?"念秋接住一枚婚戒,戒面映出小满义眼变异的全过程:初代虫后将产卵器插入小满眼窝,注入的不是虫卵,而是编写机械念秋的程序代码。蛹液中的脑脊液正是编程时所需的生物锚点,让克隆体拥有与念秋相似的情感波动频率。
虫蛹突然炸裂,二十个穿着婚纱的机械念秋克隆体破蛹而出。她们的瞳孔是小满义眼的复制品,婚纱面料由记忆纤维织成,裙摆处绣着不同时空的婚礼场景。最前方的克隆体举起青铜婚约戒指,用小满的机械音说道:"新娘己准备就绪,请新郎...红伞人完成契约仪式。"
红伞人青衫上的星图孔洞突然全部连通,形成指向克隆体的坐标网络。念秋看见每个孔洞里都播放着红伞人不同转世的婚礼承诺,而克隆体们正用这些承诺作为武器,向红伞人发射记忆子弹。某克隆体射出的子弹里,是第七世他对初代说的"此生不负",击中红伞人时,他青衫上的对应刀疤突然裂开,涌出银色虫群。
"初代用我的记忆...造了二十个机械新娘。"红伞人握紧伞骨,星尘从虫蛀孔洞渗出,"她要在虫群的见证下,强迫我们...完成那场被中断了七百年的婚礼。"
克隆体们同步举起婚戒,戒指发出的光束在虫巢顶部交织成婚礼穹顶。念秋看着穹顶上初代孟婆的投影,突然明白虫群的真正目的——不是啃食记忆,而是用被蚕食的情感碎片,强行拼凑出一场跨越纪元的契约婚礼,而她和红伞人,是这场婚礼中无法逃脱的新郎与新娘。
在克隆体们齐唱的婚礼进行曲中,念秋握紧了镇魂刀。刀身与红伞产生共鸣,爆发出的不再是血焰,而是带着记忆碎片的银色刀芒。她知道,斩断这些机械新娘容易,难的是斩断虫群深处,那根由七百年爱恨情仇编织成的契约丝线。而在虫巢的最深处,初代孟婆的投影正用婚戒切割着时间线,每一刀落下,就有新的契约虫群从裂缝中涌出,唱着那首被篡改了无数次的婚礼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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