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渊凝视着茶盏中沉浮的嫩叶，那温热的雾气却驱不散他心头一丝凛冽。他沉吟片刻，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证据’既己呈上，且被陛下亲手焚毁……此事，可算尘埃落定？”
林惋棠的目光从窗外纷飞的雪幕收回，落在叶明渊脸上，那抹狡黠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洞悉世事的沉静：“尘埃落定？”她轻轻摇头，指尖优雅地抚过青玉盏边缘，“叶将军，这火，才刚刚点燃。那龙袍在火盆里烧尽了，可它烙下的猜忌与裂痕，却己在陛下的心里生了根，再也拔除不掉。”
她端起茶盏 ，细细品了一口，清冽的茶汤映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眸:“叶将军那封密报才是点睛之笔——燕祁翰借天灾散布'大燕国遭天谴’的谣言，正撞在陛下最忌讳的刀锋上。”
“那蒋勋？”叶明渊微微皱眉。
“国子监祭酒？”林惋棠忽然轻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掌管天下文脉，门生故旧遍布三司六部。更不必说……”她眼波斜掠，似有寒芒刺向窗外的风雪，“他那宠冠后宫的贵妃妹妹，与陛下亲自启蒙诗书的九皇子——叶将军当真觉得，这样的蒋勋算得上'低调'？”
暖阁陷入安静，唯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这些年他确实爱惜羽毛。”她放下茶盏，“可是陛下要的是清名吗？如果当蒋勋的名声功高盖主呢？你觉得那件龙袍即使烧的干干净净，会让陛下安心吗？”
叶明渊不语，定眼望着眼前的林惋棠，眼前的少女运筹帷幄，揣摩人心之深让他折服，曾经在他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他需要一点时间确定。
“不过，到底是父子。我觉得……”
“父子？”林惋棠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了然，“在帝王家，‘父子’二字的分量，有时敌不过一件龙袍带来的威胁。陛下如今看到的，不是承欢膝下的幼子，而是一个背后站着整个蒋家、可能随时羽翼将他拉下龙椅的‘九皇子’！”她顿了顿，语气恢复平淡，却更显深意，“况且，陛下让九皇子在雪地里跪着，跪到明白‘何为君臣，何为父子’，这话……叶将军细品品，君臣在前，父子在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跪’，便是陛下对他最后的‘保全’与‘敲打’。过了此关，或可留得性命富贵；若过不去……”
她没有说完，但未尽之意，叶明渊己经明白了，一个失去了母族强援、又可能背负着母亲“谋逆”阴影的皇子，在帝王心中的位置，己然天翻地覆。
“沈国公府的兵权，己在你手中？”林惋棠捻起一块透着着甜香的桂花糕递去，身子微微前倾。
叶明渊颔首：“是。”
“作何打算？”她侧首，目光如羽扇轻扫。
“尚未思及。”他提壶为她注满茶汤。
林惋棠眉尖倏然一扬，笑靥如花地擎起茶盏，吐字却淬著冰：“把这块烫手的虎符——吐出去。”
“怎么吐？”叶明渊喉结微动。
“告诉陛下，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重生后，我与将军互揭马甲搞事业 无能力承担那么多，别忘记，镇南军还有一个李德然。”林惋棠扬眉轻笑。
暖阁外的雪越下越大，檐角的积雪被风卷起，纷纷扬扬地洒向庭院。他望着林惋棠递来的桂花糕，香气甜腻，却让他心里更添几分苦涩。
他想说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口，想说却又说不出。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却始终没能说出那些话。林惋棠的眼波微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仿佛早己看透了他的犹豫。暖阁内安静得可怕，唯有窗外的风雪声清晰可闻，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又像是某种不可违抗的命运。
太子府
“什么？！龙纹图样？！”太子府御书房外，寒风凛冽。沈沛凝的手微微颤抖，她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太子。
“是的。”太子燕明轩点头，“母后刚刚派人来告知，据说还有一份密报，说是天谴的谣言也是老九散布的。”
“蒋贵妃呢？”沈沛凝转头看着太子。
“她被关入冷宫了。父皇不允许任何人探视，老九和蒋勋正跪在御书房前。”太子摇摇头，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凝儿，你说的后招就是这个？”
“是。”她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只是我没猜到这个下棋人竟然如此狠，刺伤燕祁翰或者另一层用意就是拖延他，让他无心关注蒋贵妃。”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扣，每一步算的清清楚楚，“龙纹图样是何时被发现的？和狐狸？”
“不，据说是蒋贵妃被带去御书房之后。”太子摇摇头。
沈沛凝一顿，抬眼看太子，“这个人很了解陛下。”
太子愣住，“凝儿何意？”
“如果是和狐狸一起，蒋贵妃可以说是污蔑，可是在盘查一半的时候，送上龙纹图样和密报，那意义就不一样。”沈沛凝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这分明是早有准备，要置蒋贵妃于死地。”
太子沉默片刻：“可还有翻盘的希望？”
沈沛凝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转机了。蒋贵妃的活路，早在那封密报送入御书房时就断了。”
这个人算准的每一步，让蒋贵妃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殿下可曾想过，为何龙纹图样偏偏要在盘查后才‘被发现’？因为陛下会信蒋贵妃的柔与弱，所以需要陛下在疑心渐渐降低后才送上龙纹图样加密报，这样——他会推翻蒋贵妃的柔，而杀意渐浓。”
太子不语，只是望着沈沛凝。
天象，天谴，狐妖，不过是三块拼图，真正的杀招是藏在天谴谣言内的龙纹图样，天谴吓不住陛下，而只有谋逆！篡位！才是陛下心头的刺。
“近日上朝，殿下需小心，陛下这把质疑的火将会烧遍朝堂，这个下棋人将还有后招。”
“凝儿的意思是？”
“如若可以，殿下明日下朝后最好在金銮殿外的地上不小心摔倒了。”
沈沛凝眨眼看着太子，狐狸一般的眸子里露出的笑容让太子不由的心一紧。
“我明白了，凝儿。”太子温柔的说道，将沈沛凝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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