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太湖别院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绯云阁的暖阁冬日下午,林惋棠捻着指尖残留的桂花糕碎屑,甜香犹在齿颊间萦绕,心却沉静如窗外覆雪的枝桠。
翠袖和檀云正忙碌地整理着出行所需的大箱小笼。作为一等丫鬟,她们此番自然是一同前往,两人脸上都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小姐,”翠袖将一件叠好的锦缎袄裙放入箱中,想了想,还是轻声问道,“皎月和芸香真的不跟着去吗?只我们俩,伺候的人手会不会不够周全?”
林惋棠垂眸,目光落在手中温热的茶盏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绯云阁没有自己人看着,我不放心。”她声音清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出去五日,林承煜又被困在府中养伤,难保这个蠢笨的不会搞些令人厌烦的小动作,或是被有心人利用。虽然料他掀不起滔天巨浪,但总需留一手防备才是。
这次林承煜的那一跤,摔得恰到好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林承志,果然没让她“看走眼”。这林府,从来就不缺豺狼,缺的只是露出獠牙的时机。
“小姐说得是,”刚端着燕窝羹走进来的皎月闻言笑道,将瓷盅轻轻放在案几上,“大少爷在府里,怕是不会安生。你们俩这次出去,务必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好小姐。我听说西房的人也都去,怕是少不了事端。”
林惋棠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那被厚雪压弯的枯枝仿佛承载着无形的重量。“西房的林舒月也去了?”她问,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是的,”皎月站在一旁回话,“方才在前面听老爷书房伺候的小丫鬟说,这次老爷格外开恩,点了名让林舒月姑娘也一同前往。”话语里,隐约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这六少爷的手段……”檀云在一旁低声喟叹,一丝忧虑悄然爬上眉梢。
林惋棠唇边逸出一声清浅的笑,打断了檀云未出口的顾虑。“他越厉害,才越好。”她眼神幽深,仿佛能洞穿人心,“这潭浑水,搅得越深,沉底的渣滓才会越多。他既是个明白人,便不会主动与我为敌。至少,在他最大的绊脚石——林承煜尚未彻底清除之前,他需要我这块‘助力’,或者说,我这面挡箭牌。所以,一如我之前所言,在林承煜咽气之前,我们都不会是他的目标。我们要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他再次出手罢了。”
“小姐,话虽如此,我们还是有些担心……”翠袖忍不住轻蹙秀眉。
“没事的。”林惋棠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令人莫名安定“翠袖,去知会芸香,将我的药囊备好,常用的解毒丸、清心散、止血散,多备些。檀云,我那件新做的雪狐氅衣熏香了吗?”
“都按小姐吩咐准备好了。”两人齐声应道,神色也凝重起来。
此次太湖别院之行,总有着不好的预感。希望是错觉吧。
……
正如林惋棠所料,林府的另一处幽静院落里,林承志刚放下手中的密信,烛火在他沉静的侧脸上跳跃。
“姐姐放心,父亲那里己经打点妥当。明日启程去太湖别院的名单,会有你的名字。”林承志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铜镜前,林舒月执簪的手微微一顿。镜中映出她略带讶异的容颜,她带着一丝探询:“你如何办到的?父亲素来最重规矩,嫡庶尊卑分明,岂肯轻易破例?”
林承志端起手边的青瓷茶盏,指尖轻拂水面薄薄的茶沫,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属于棋手的从容:“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今掌家理事的是谁?三姨娘新晋接手,正缺‘得力又贴心’的臂膀。我只需让她明白,二姐林念昭心思粗疏,性子浮躁,在贵人云集的场合,极易生出差池,损及林家颜面。而你,”他抬眼,目光锐利,“心细如发,通晓诗书,进退有度,恰是弥补二姐之短、协理庶务的不二人选。至于父亲……”他话语微顿,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精芒,“他只在意林家的体面和在冰嬉宴上能否达成所愿。多带一个‘懂事’的庶女去‘帮衬’,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桩顺水人情。”
林舒月眼中闪过佩服,“不过,二姐那边……她那个性子,若知道她被嫌弃,反是我顶替了她的‘位置’,怕是要恨极了我,更要恨极了林惋棠。”
“那不是正好?”林承志放下茶盏,发出清脆的一声响,“二姐越是蠢蠢欲动,越是容易成为别人手中的刀。她恨林惋棠,必然会想方设法在宴上做手脚。”
“也是。”林舒月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旋即正色,“不过,弟弟,你自己仍需万分谨慎。林承煜的事,虽做得干净,难保没有蛛丝马迹。沈清如纵是失势,她经营府中多年,暗桩未必尽除。至于林惋棠那里……”她语气加重,带着深切的提醒,“听我的,莫要轻易出手。那个人——”林舒月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忌惮,“深不可测。”
林承志肃容颔首,显然将姐姐的告诫听进了心里。他话锋一转:“另外,姐姐,你可知七皇子与林惋棠……关系究竟如何?”
“七皇子?”林舒月眉心微蹙,陷入思索,“府中见过他们同行几次。七皇子的心思……如雾里看花,难辨真伪。他对林惋棠的‘另眼相看’,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利用?”她轻轻摇头,目光回到弟弟身上,声音压得更低,“此次太湖别院之行,人多眼杂,或许是个机会……弟弟不妨多加留意。”
“好。”林承志应承下来。烛光下,他望向林舒月,紧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属于至亲间的、真心的笑容:“姐姐,我们皆是这林府夹缝里求生之人。每一步,都似在深渊之上走钢丝。”
林舒月的心瞬间被这句话攥紧。她放下手中的钗环,起身走到弟弟身边,如同儿时灯下相伴夜读的无数个夜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温软的话语:“弟弟,莫忧。深渊险恶,亦有姐姐为伴。”
作为庶出的儿子,如若不是从小靠着姐姐的聪明才智,他早就被沈清如给毒死了,年幼的时光中,都是姐姐小心翼翼的带着她,保护她。随着年岁渐长,他明白在这吃人的贵府中,只有心狠手辣才能存活。
他叹息,闭了闭眼,望向林舒月,在他的世界里,唯独只有姐姐这里能让他卸下真心,保护姐姐成了他唯一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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