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沉稳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倒计时,一声声,敲击在死寂的走廊地板上,也精准地、残忍地,敲击在林樱彻底冰封的心脏上。
黑暗。彻底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
停电了。不是整栋楼,只有她的公寓。电脑死寂。灯光熄灭。只有窗外远处城市模糊的光晕,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投下几道幽蓝惨淡的、扭曲的影子。
林樱僵立在客厅中央,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冻结!瞳孔因极致的惊恐放大到极限,呼吸彻底停滞,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
他……他们来了?!
周伟的报复?还是……“Morpheus_tral”的……“清理”?!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樱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濒临炸裂的轰鸣!能感觉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的冰凉!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金属刮擦声?从门锁的位置传来!
不是钥匙!更像是……某种专业工具……插入锁孔的细微声响!
他们要进来?!强行进来?!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锥,狠狠刺穿她的天灵盖!让她几乎要失声尖叫!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跑?!能跑到哪里?!
就在她绝望地以为下一秒门就会被暴力破开时——
那细微的刮擦声……却突兀地……停止了。
脚步声再次响起。
却不是靠近。
而是……沉稳地、不疾不徐地……远离了?!
一步,两步,三步……
声音逐渐减弱,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的电梯方向。
一切……重归死寂。
仿佛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逼真的、冰冷的噩梦。
林樱僵在原地,如同被钉死在冰原上的标本,久久无法动弹。全身的肌肉都因极度的紧绷和恐惧而酸痛僵硬。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确认外面真的再也没有任何声响后,她才如同一个生锈的机器人般,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挪动到门后,心脏狂跳着,透过猫眼向外望去——
走廊空无一人。昏暗的灯光下,一切如常。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冰冷的泪水终于后知后觉地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剧烈地、无声地颤抖。
不是周伟。周伟不会用这种方式。他不会只是恐吓。他一定会破门而入,逼她交出东西。
那么……刚才……是“他们”?
是陆宸背后那个……“Morpheus_tral”?!
他们来干什么?只是警告?还是……原本打算做些什么,却因为某种原因……临时中止了?!
那个中止……和陆宸有关吗?!和他那个眨眼有关吗?!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唯一微弱的光点,让她冰冷绝望的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在黑暗中摸索到手机,点亮屏幕——没有信号。Wi-Fi标志也消失了。
被屏蔽了。彻底的隔离。
她被困在了这座冰冷的、黑暗的囚笼里。与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
恐惧依旧如同冰冷的潮水,包裹着她,但她心底那股扭曲的、疯狂的探究火焰,却因为这极致的恐惧和压迫,反而燃烧得更加猛烈!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知道真相!必须搞清楚陆宸那个眨眼到底是什么意思!必须搞清楚那些音频叠加后隐藏的旋律到底是什么!
她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摸索到书桌前,抓起一支笔和一本便签纸,然后蜷缩到客厅最角落的沙发背后——那里是视觉死角,相对最有“安全感”。
她闭上眼睛,全力回忆晚宴上陆宸那个眨眼的速度和节奏。
快、快、慢、快……
她在便签纸上,用颤抖的手,极其轻微地划下痕迹:嗒、嗒、—、嗒……
然后,她开始回忆那几段关键音频的大致长度和节奏特征。
《Silent Key》里笨拙钢琴的停顿……
《Echo》里风声呼啸的间隙和滴答声的规律……
《Cipher》里稳定心跳的搏动间隙和细微颤抖的频率……
《Echo_Of_Dust》里漫长空白后的爆裂噪音……
她尝试着,将眨眼的节奏序列,作为一个时间标尺,去“测量”和“对齐”这些记忆中的音频片段……
大脑在极度恐惧和亢奋下疯狂运转,几乎要冒烟!
一遍,两遍,十遍……她不断地在脑海中模拟、叠加、尝试……
汗水浸湿了她的额头,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终于——
在她几乎要再次崩溃放弃的边缘!
一个极其模糊的、却让她心脏骤停的……“旋律”轮廓……竟然真的……在她疯狂计算的脑海中……隐隐约约地……浮现了出来!
那旋律……扭曲,破碎,充满了非人的机械感……但的的确确……是《影之茧》主旋律的……一个极其诡异的……倒影变奏?!
而且……这个变奏旋律……似乎……缺失了一小部分?!在不该停顿的地方……有一个极其细微的……“空白”或……“跳跃”?!
这个发现,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为什么?!为什么是《影之茧》的变奏?!为什么会有缺失?!
陆宸通过这种方式……想告诉她什么?!
《影之茧》……是他“打造”的她……是“暗面项目”的“成果”……这个变奏旋律……是“成果”的……“倒影”?是隐藏在“完美”背后的……“真实”?!而那处“缺失”……是……关键?!是……破绽?!还是……指向什么的……坐标?!
无数的疑问,如同沸腾的泡沫,在她脑海中疯狂炸开!
她死死攥着便签纸,指甲几乎要抠破纸张!浅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疯狂而恐惧的光芒!
她需要验证!她需要再次听到那些音频!她需要电脑!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台如同黑色墓碑般沉寂在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重启它?风险太大了!刚才的强制关机和断电,绝对是警告!再次启动,会不会触发更可怕的“清理”程序?!
但是……不验证……她会被这疯狂的猜想彻底逼疯!
赌一把!
她深吸一口气,如同走向刑场般,颤抖着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手指冰凉地按下了笔记本电脑的开机键——
屏幕……竟然……亮了!
系统正常启动!没有任何异常!仿佛之前的强制关机和断电从未发生过!
就连网络连接……也恢复了?!
林樱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不敢相信!是“他们”离开了?还是……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
她来不及多想,立刻坐下來,手指颤抖却异常迅速地点开音乐编辑软件,找到之前导入的那几段音频文件——它们竟然都还在!没有被清除!
她按照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的、基于眨眼节奏的时间序列,极其精准地将西段音频对齐、叠加……
然后,她戴上了耳机。
深吸一口气。
按下了播放键。
来了——
混乱的噪音再次交织袭来!
但她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全部精神高度集中,死死捕捉着那隐藏在噪音之下的……旋律线!
一秒,两秒……
来了!就是那里!
那段冰冷的、扭曲的、《影之茧》的倒影变奏旋律!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和她脑海中模拟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就在旋律进行到某个转折点、即将推向一个本该存在的高潮时……
旋律……果然……极其突兀地……中断了!跳跃了!留下了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刺耳的……“空白”!
就是这里!
这个“空白”!这个“缺失”!
林樱猛地暂停了播放,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她死死地盯着时间轴上那个“空白”点,瞳孔收缩!
这个“空白”……绝对不正常!不是自然停顿,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精准地……“切除”了!
为什么?!切除的是什么?!陆宸想通过这个“缺失”……告诉她什么?!
她颤抖着手,将时间轴放大到极致,反复回放“空白”点前后极其微小的区间,试图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
她的目光死死定格在了“空白”点之后、那几乎紧挨着的、来自《Cipher》音频的……那段极其细微的、高频的颤抖嗡鸣声上!
之前她一首认为那是“濒临崩溃的预警”噪音……
但此刻,在极度专注和先入为主的猜想下……她猛地发现……那段嗡鸣声的……频率和波形……似乎……极其细微地……存在着某种……规律性的……波动?!
不像随机的噪音……更像……某种……编码?!
摩尔斯电码?!二进制?!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发现让她头皮发麻!全身冰冷!
她疯了一样地扑到书桌前,翻出纸笔,尝试着记录那段嗡鸣声的波动规律——长、短、间隔……
她的手抖得厉害,记录艰难而混乱。
就在她几乎要再次被这复杂无序的波动逼疯时——
她猛地停了下来!
一个荒谬的、却如同闪电般劈中她的念头,闯入脑海!
频率……波动……规律……
她猛地抓起手机,不顾一切地再次点开那个加密邮件,找到了最早收到的那段——《Silent Key》!那段笨拙的钢琴声和叹息!
她将《Silent Key》导入软件,与《Cipher》的那段嗡鸣声……进行对比!
然后……她看到了!
《Silent Key》里那段笨拙钢琴的、几个关键音符的……频率峰值……竟然……与《Cipher》嗡鸣声的波动规律……存在着某种……诡异的……镜像呼应关系?!
仿佛……那段嗡鸣声……是那段钢琴旋律的……一种极其扭曲、加密后的……回声?!
而那段钢琴旋律……是……
林樱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放大!
她猛地想起来了!那段笨拙的、小心翼翼的钢琴旋律……是她很早很早以前、在网络翻唱时期、曾经唱过的一首非常冷门、几乎无人知晓的……北欧民谣小调!
那是一首关于……“被囚禁的精灵等待着极光带来救赎”的……古老歌谣!
极光……
冰岛……陆宸工作室窗外的那片绿色极光……
她当时以为的“偶遇”……
一个可怕的、完整的链条,如同被闪电照亮的迷宫路径,瞬间在她脑海中炸开!
《Silent Key》里的笨拙钢琴 = 那首关于“囚禁与极光救赎”的冷门民谣!
《Cipher》里的规律嗡鸣 = 对钢琴旋律的加密回声!
两者之间的“空白” = 被切除的关键信息?
眨眼的节奏 = 解开叠加、浮现“倒影旋律”并定位“空白”和“嗡鸣”的钥匙!
陆宸……在用一种极其复杂、极其危险的方式……向她传递一个关于……“囚禁”和“极光”(地点?)的信息?!
而那个信息的核心……或者入口……就隐藏在那段被加密的嗡鸣声里?!需要她用《Silent Key》的旋律作为密钥去解读?!
巨大的震撼和一种窥破天机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几乎握不住笔!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尝试着以《Silent Key》的旋律频率为基准,去“解码”《Cipher》那段嗡鸣声的波动规律……
过程极其艰难晦涩,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密码锁的齿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终于……在经过无数次失败后……
一段极其简短、由破折号和点组成的序列……被她艰难地……破译了出来!
「· — — · · — — — · · — ·」
这是……摩尔斯电码?!
林樱的心脏猛地一跳!她强压下激动,迅速查阅着脑海中的摩尔斯电码表,对照破译……
「· — — ·」 = C
「· — — —」 = O
「· · — ·」 = R
C…O…R…
什么意思?英文单词“core”(核心)的一部分?还是……
她死死盯着那组密码,眉头紧锁。
不对……感觉不对……太短了……而且不完整……
她再次回顾整个破译过程,检查是否有遗漏……
忽然!她猛地意识到!《Cipher》音频中,那段规律嗡鸣……在“空白”点之后……似乎……还有极其短暂的一小段!被她忽略了!
她立刻将时间轴再次向后微调,捕捉那几乎无法察觉的尾音……
「— · ·」
破译出来是:T
连起来就是:C O R T
CORT?!
这是什么?!一个单词?缩写?代码?
林樱的大脑疯狂运转,搜索着一切可能!
Cort……Cortex(皮层)?Cortisol(皮质醇)?还是……
突然!一个冰冷的名词,如同子弹般射入她的脑海!
CORT?!
她猛地想起来了!在很早之前,她被迫阅读的那些关于“声音科学”和“神经美学”的、晦涩难懂的“参考资料”里……似乎……隐约提到过一个极其冷门、几乎处于理论阶段的……概念……或者……实验项目名称?!
好像就叫……“CORT”什么的?!全称似乎是……“Covert Overtone Reinfort Theory”(隐性泛音强化理论)?或者类似的东西?!据说与一种通过特定音频序列,潜移默化地影响和“塑造”听者神经感知甚至情绪反应的……危险技术有关?!
当时她只觉得是天方夜谭,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难道……陆宸……和这个“CORT”有关?!“暗面项目”……是基于这种技术?!他是在警告她?!还是在向她揭示……什么?!
巨大的震惊和寒意,瞬间席卷了她!
就在她为这个发现而心神剧震、难以自持的时刻——
她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没有来电,没有信息!而是首接跳转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极其简洁的、纯黑色的界面!
界面中央,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冰冷的白色光标!
仿佛……在等待着……输入什么?!
林樱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心脏狂跳!
这……这是什么?!病毒?!还是……“他们”的……又一次……通讯?!
她颤抖着,死死盯着那个闪烁的光标,全身冰冷。
几秒钟后。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颤抖着手指,深吸一口气,在那个冰冷的光标后……输入了她刚刚破译出来的……那组摩尔斯电码——
「· — — · · — — — · · — · — · ·」
(C O R T)
输入完成的瞬间——
屏幕猛地一黑!
紧接着,一段极其短暂、极其扭曲、仿佛信号极差的老旧无线电接收到的……音频……猛地从手机扬声器里爆了出来!
嘶嘶啦啦的噪音中,一个被严重干扰、却依旧能分辨出的、冰冷而急促的……男声……极其短暂地……响起!
只有破碎的几个词!
「…协议…失效…囚徒…逃…」
声音戛然而止!
手机屏幕彻底熄灭!再按也无法点亮!仿佛电池被瞬间抽空!
一切……再次陷入死寂!
只有那段破碎的、冰冷的、充满紧迫感的语音……如同鬼魅般……在林樱死寂的公寓里……和她彻底空白的脑海中……反复回荡!
协议失效?囚徒逃?
谁失效?!谁要逃?!
陆宸?!
这是他传来的信息?!用这种极端隐秘、一次性的方式?!他在向她求救?!还是在警告她……“协议”失效了……“囚徒”要出逃了……让她……小心?!或者……做些什么?!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惊和恐惧,如同海啸般将林樱彻底淹没!她在地,全身冰冷,无法思考,无法动弹!
北极星的暗面……
原来……真的是……
无尽的、冰冷的……
囚笼!
而那句“囚徒逃”……
是绝望的呐喊?
还是……
最终审判的……
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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