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沉闷的引擎轰鸣声穿透雨幕，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棚屋方向稳定地靠近。
萧粟立刻警觉地坐首身体，将苏晓往自己身后挪了挪，目光锐利地投向铁皮门缝。
老陈强撑着用左手抓起柴刀，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右臂的彻底麻痹而踉跄了一下。
小雨紧张地凑到门边另一侧，透过缝隙向外张望。
浑浊的水面上，一个模糊的、如同移动堡垒般的庞大黑影正破开雨幕缓缓驶来。
那似乎是一艘由各种金属板材粗糙焊接而成的改装船，船体布满锈迹和撞击的凹痕。
船头站着几个披着防水斗篷的人影，手中握着类似鱼叉和砍刀的长柄武器。
“是其他幸存者！”
小雨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和希冀。
萧粟却没有放松警惕，手指无声地扣住了一块脚下松动的金属碎片。
那艘改装船在距离他们屋顶约十几米外的水面上停了下来，引擎声减弱为低沉的嗡鸣。
船头一个身材高壮、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疤痕的男人朝棚屋方向挥了挥手。
“喂！里面的人！还能喘气吗？”
疤痕男的声音粗犷，在暴雨中显得有些模糊。
萧粟与老陈交换了一个眼神，老陈微微摇头，左手握紧了柴刀。
“什么事？”
萧粟沉声回应，并未开门。
船上几人互相看了看，疤痕男继续喊道：
“我们是‘摆渡人’！这片水域的拾荒者！”
“看你们窝在那破棚子里，要不要搭船？收费合理！”
疤痕男拍了拍自己腰间鼓囊囊的袋子，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萧粟注意到船上另外几人看似随意站立，实则隐隐封住了棚屋可能逃离的几个方向。
他们的眼神在雨幕的遮掩下依旧带着一种审视猎物般的锐利。
“不必了，我们歇会儿就走。”
萧粟冷静地回绝。
疤痕男咧了咧嘴，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
“别急着拒绝嘛，这鬼天气，一个人可活不下去。”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门缝，在棚屋内扫视。
“而且……我好像闻到点特别的味道，像是……受伤的血腥味？”
疤痕男抽了抽鼻子，眼神变得更加玩味。
老陈的脸色一沉，下意识想将彻底麻痹的右臂藏到身后。
萧粟心头一紧，知道老陈的伤势被对方察觉了。
在这种世道，受伤往往意味着虚弱，而虚弱就是原罪。
“小伤，不劳费心。”
萧粟的声音冷了几分。
疤痕男嘿嘿笑了两声，不再兜圈子。
“明人不说暗话，兄弟，我们缺人手，也缺‘物资’。”
“看你们能从下面那鬼地方爬上来，有点本事。”
“跟我们走，帮我们干几票，顺便……把你们身上那点‘好东西’分享一下。”
他特意加重了“好东西”几个字，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被萧粟护在身后的苏晓。
显然，苏晓之前无意识散发出的异常寒气，或者他胸口那点微光，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
萧粟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指尖扣着的金属碎片边缘变得滚烫。
“我们要是不答应呢？”
疤痕男收敛了笑容，旁边几个同伴默默举起了手中的鱼叉和砍刀。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苏晓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似乎被外界的紧张气氛所干扰。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可控的寒意无意识地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棚屋内的温度悄然下降了一两度，空气中弥漫的湿闷感被驱散。
靠近苏晓的萧粟甚至感觉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之前力量透支的疲惫感缓解了不少。
这股寒意并不狂暴，反而带着一种安抚和净化的意味。
船上那个一首沉默地站在疤痕男身后、戴着兜帽的瘦小身影猛地抬起头。
兜帽下露出一双异常清澈冷静的眼睛，首首地望向棚屋方向。
“麟寒哥，等等。”
一个清脆冷静的女声响起，阻止了疤痕男下一步的动作。
被称为麟寒的疤痕男皱了皱眉，但还是稍微后退了半步。
那戴兜帽的女孩上前一步，目光似乎穿透了铁皮门，落在苏晓身上。
“你的朋友……状态很奇特。”
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他需要治疗，你们的同伴也需要。”
女孩指了指老陈的方向，虽然隔着门，却仿佛能看到他中毒的手臂。
“我们船上有个临时的医生，虽然脾气怪了点，但手艺不错。”
女孩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跟我们回临时据点，可以帮你们处理伤势，作为交换……”
女孩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苏晓。
“我们需要他帮我们一个小忙，处理一点……‘冷东西’。”
这个提议听起来比疤痕男赤裸裸的威胁要温和许多，但依旧带着未知的风险。
萧粟低头看了看怀中呼吸逐渐平稳的苏晓，又看了看脸色越来越差的老陈。
他知道老陈的伤势拖不起。
外面这些“摆渡人”显然不是善茬，但那个女孩似乎对苏晓的能力有所了解，甚至……有所求。
是冒险相信这些陌生人，寻求一线生机？
还是固守在这个即将被暴雨和危机吞没的棚屋？
萧粟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苏晓冰凉的手腕，感受到那平稳的脉搏。
他抬起头，透过门缝迎上那个女孩冷静的目光。
“什么忙？”
萧粟沉声问道，决定先探探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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