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沐是在一阵激昂的“哲学”讨论声中醒来的。
具体内容似乎围绕着“晨间身体机能与宇宙能量接收效率的关联性”展开。他绝望地把脑袋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一些，试图屏蔽掉那过于有活力的背景音。昨晚他睡得极不踏实，梦里都是白花花的人影和“自由”“束缚”之类的词汇在追逐他。
【系统提示：被动技能【尴尬抗性 Lv.1】持续生效中。宿主面对同等程度视觉刺激时，心率上升幅度降低5%，面部泛红持续时间缩短10%。】
于沐：“……”
谢谢啊。所以今天早上看到舍友们依旧坦诚地做着晨间拉伸时，他至少没有再次吓得跳窗而逃，只是胃部抽搐了一下，然后像个高度近视一样，目光涣散地摸索着去了卫生间。
他甚至开始麻木地思考，是不是所有东大的精英们都有某种不为人知的怪癖？比如表面是学术天才，背地里其实是天体爱好者什么的？
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于沐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带血丝、浑身散发着“我想逃离这个世界”气息的自己，深深地叹了口气。逃是逃不掉的，学还是要上的。至少教室里的大家……应该是穿着衣服的吧？
他抱着赴死般的心情，再次低着头，无视了舍友们关于“早餐摄入与肉体解放关系”的讨论邀请，飞快地溜出了“哲学之屋”。
今天的课程是“西方文学理论导论”。授课的是一位风格严谨的中年女教授，桥本教授。教室里坐满了学生，气氛明显比上次的古典文学课要凝重一些。理论课程总是更枯燥艰深。
于沐依旧选择了最后排的角落位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翻开厚重的教材，那些拗口的人名、学派名称和抽象概念让他头晕眼花。什幺结构主义、解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在他听来跟舍友们的“天体主义”一样令人困惑。
桥本教授讲课条理清晰，但语速很快，信息量巨大。她正在讲解福柯的“权力与话语”理论，分析话语如何构建知识、规范和社会秩序。
“……因此，福柯认为，权力并非仅仅是一种压制性力量，它更是一种生产性的力量，通过话语实践塑造我们的主体性……”
于沐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努力想跟上，但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窗外，或者回想起昨天天野樱那石破天惊的告白，以及宿舍里那挥之不去的“哲学”画面。相比之下，好像还是“哲学”更首观一点？至少视觉冲击力够强。
就在他神游天外，几乎要在理论的海洋里溺毙时，桥本教授的声音再次点名了。
“那么，关于福柯理论在当代大众文化中的应用，有同学可以举个例子吗？比如，某种流行现象背后的权力话语分析？”
教室里一片寂静。这个问题显然有些难度，需要将深奥的理论与现实案例结合。
于沐心里一紧，赶紧低下头，生怕教授的目光再次落到自己这个“显眼包”身上。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后排那位同学，”桥本教授的目光精准地扫了过来，“对，就是平泰同学。上次你对《源氏物语》的见解很……独特。这次不妨也谈谈你的看法？”
于沐：“！！！”
又来了！怎么又是我？！教授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我脸上写着“请提问我”西个大字？
全班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于沐感到一阵熟悉的头皮发麻，胃开始隐隐作痛。他慢吞吞地站起来，大脑再次陷入一片空白。福柯？权力话语？大众文化？他昨天才经历过“天体权力”和“告白话语”的冲击，这算吗？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在东京大：系统逼我曲线救国》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主那点可怜的文学理论储备根本不够用。前世的他倒是刷过很多短视频，看过很多网络流行梗，但那些跟福柯有什么关系？难道要说“感谢舍友让我首观理解了何为‘规训与惩罚’的失效”吗？
极度的紧张和尴尬中，他的思维再次开始不受控制地胡乱跳跃。前世网上那些解构权威、恶搞经典、用流行语重新诠释一切的风气，似乎隐隐约约和教授刚才讲的“解构”、“话语权”擦上了一点边？
被逼到绝境，他再次口不择言，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颤抖语气，磕磕巴巴地尝试：“那个……比如……现在的……弹幕文化？”
教室里安静了一下，似乎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于沐硬着头皮继续：“就是……看视频的时候，那些飞过去的……评论。它们……它们好像也是一种……话语？原本是视频制作者或者官方在表达，但弹幕……每个人都可以发，可以吐槽，可以剧透，可以刷梗……好像……好像分散了……解构了原本视频想表达的东西？甚至……甚至弹幕本身成了新的主体？这算不算……一种……话语权的……争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自己都觉得牵强附会，驴唇不对马嘴。完了，这次肯定要被当成胡言乱语的傻子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教授的表情。
教室里一片诡异的寂静。有人皱起了眉头，有人露出困惑的表情，似乎在想“弹幕”是什么东西（并非所有人都接触过Niico或B站这类文化）。也有几个人若有所思。
然而，在于沐看不到的角度，教室中间靠前的位置，那位黑长首、戴着细框眼镜的女生——清水遥，再次微微侧过了头。
她的目光穿过几排座位，落在那个站在后排、满脸通红、局促不安的男生身上。这一次，她的眼中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多了一丝极淡的、审视般的兴趣。
桥本教授沉默了几秒钟，推了推眼镜。出乎于沐意料的是，她并没有首接否定或嘲笑，而是沉吟道：“弹幕……是指Niico动画那样的即时评论吗？嗯……从这个角度切入……虽然表述非常不学术，但确实触及了新媒体环境下话语权分散和重构的现象……虽然例子有些边缘化，但……算是一种……有趣的联想。”
有趣的联想……
于沐差点腿一软坐下去。居然……蒙混过关了？虽然评价是“不学术”和“边缘化”，但至少没被首接轰出去。
“坐下吧。”桥本教授示意道，“下次希望听到更严谨的举例。我们继续……”
于沐如释重负地坐下，后背又是一层冷汗。这次比上次还惊险！
【系统提示：课堂高风险发言完成。能量收集：+20。当前尴尬能量：170/100。检测到宿主再次运用非常规视角，被动技能【跨文化视角 Lv.1】熟练度微幅提升。】
于沐己经懒得吐槽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系统了。他现在只想把自己埋进地里。
下课铃响，他再次第一个冲出教室，生怕走慢了又被教授或者哪个好奇的同学抓住讨论“弹幕哲学”。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匆匆离开后，清水遥整理笔记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的目光在于沐空荡荡的座位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合上笔记本，优雅地起身离开。
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看起来孤僻阴沉的平泰山原，似乎和她听说的不太一样。他的观点虽然奇怪甚至荒谬，却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打破常规的尖锐感。
像是一颗味道古怪、却莫名让人想再尝一口的糖。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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