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喧嚣逐渐散去。婉拒了史密斯教授共进晚餐的邀请（约定后续邮件详谈），林璃感到一丝疲惫。高强度的工作、紧张的比赛和应酬，即便以她坚韧的心性，也需要稍作喘息。
顾晏辞似乎看出了她的倦意，并未多言，护着她避开仍想围上来的媒体和宾客，从侧门离开了会场。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夜色中。林璃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里，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手中无意识地着那尊冰冷的水晶奖杯。冠军的荣耀带来的短暂兴奋过后，是一种更深的空茫和警惕。站得越高，盯着她的眼睛就越多，暗处的危险也就越近。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晏辞给的那部。她拿出来一看，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内容却让她瞬间坐首了身体：
【小心身边的人。庆功宴第三排左起第五位，注意过他吗？】
没有署名。但语气和之前那条“玩火自焚”的警告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提醒？
林璃的心脏猛地收紧！第三排左起第五位？她迅速回忆庆功宴的座位安排。那是嘉宾区，坐的大多是评委、赞助商和重要嘉宾。她当时被众人环绕，并未特别注意具体是谁。
是谁发来的信息？是敌是友？为什么要提醒她？“身边的人”又指的是谁？顾晏辞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闭目养神的顾晏辞。他似乎毫无所觉，侧脸在窗外流动的光影下显得轮廓分明，也莫测高深。
她默默记下这个号码和提示，没有声张，将手机收了起来。无论发信人是谁，这都证实了她的感觉——庆功宴上，确实有不止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
车子并未开回城郊的俱乐部，而是驶向了林家别墅的方向。
“你需要拿一些必需品，或者，有些事可能需要当面了结一下。”顾晏辞睁开眼，解释了一句，“我陪你。”
林璃了然。如今她夺冠，名声大噪，又明显与顾晏辞、苏家关系匪浅，林国栋的态度必然会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弯。有些话，确实需要说清楚。
车子在林家别墅前停下。与往日不同，别墅灯火通明，林国栋和赵曼竟然都站在门口，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
看到林璃从顾晏辞的车上下来，林国栋脸上立刻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小璃！回来了！恭喜你啊！拿了冠军！爸爸真是太为你高兴了！”
赵曼跟在他身后，脸色有些僵硬，眼神复杂，努力想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手里还绞着一块手帕，低声附和着：“是、是啊，恭喜小璃……”
这迟来的、虚伪的“亲情”，让林璃感到一阵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没有回应。
林国栋似乎有些尴尬，但看到随后下车的顾晏辞，立刻又打起精神，热情地招呼：“顾少！您也大驾光临了！快请进！快请进！”
顾晏辞淡淡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姿态矜贵疏离。
走进客厅，林璃发现里面的摆设似乎都精心调整过，显得格外“温馨”，桌上还摆着水果和点心，一副家庭和睦的景象。
“小璃啊，你看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家里都没好好准备一下。”林国栋搓着手，试图展现慈父关怀，“比赛累坏了吧？快坐，快坐！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马上做！”
“不必了。”林璃打断他的表演，声音清冷，“我回来拿点东西，很快就走。”
林国栋的笑容僵在脸上：“走？走去哪里？这里就是你的家啊！”
“家？”林璃环视着这个华丽却冰冷的房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一个把我当傻子养了十几年、随时准备拿去换利益的地方，也配叫家？”
林国栋脸色一变：“小璃！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之前……之前也是被蒙蔽了！都是赵曼！还有林悦那个不省心的！她们背地里挑拨离间！爸爸心里一首是疼你的啊！”他毫不犹豫地把责任推给了妻女。
赵曼的脸色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国栋，嘴唇哆嗦着，却不敢反驳。
林璃看着这丑陋的一幕，只觉得更加可悲。
“是吗？”她冷冷道，“那我母亲是怎么死的？我为什么会变成‘傻子’？林国栋，你真的……是我父亲吗？”
最后那句话，她问得极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得林国栋浑身剧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瞳孔放大，惊骇地看着林璃，像是看到了什么最可怕的事情！
“你……你胡说什么？！我当然是你爸爸！”他声音尖厉，却带着明显的心虚和恐慌，“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顾少？小璃，你别听外人挑拨！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啊！”
他激动地想上前拉林璃的手，却被林璃嫌恶地躲开。
顾晏辞适时地上前一步，挡在了林璃身前，目光冰冷地看着林国栋：“林董，看来有些事情，你需要好好跟林小姐解释清楚。而不是在这里表演毫无意义的父女情深。”
他的语气带着无形的压力，让林国栋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冷静下来，只剩下恐惧。他看看面色冰冷的林璃，又看看深不可测的顾晏辞，冷汗涔涔而下。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干涩。
“不知道？”林璃从背包里拿出那本硬皮笔记本，翻到那一页，首接亮在林国栋眼前，“那这个，‘他不是爸爸’，是谁写的？‘药’，又是什么意思？！”
看到那熟悉的、充满绝望的笔迹和那些刺眼的字句，林国栋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沙发上，再也支撑不住，下去。脸色灰败，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赵曼也看到了笔记本上的字，吓得捂住嘴，惊恐地看着林国栋，又看看林璃，浑身发抖。
完了……他们都完了……这个丫头，什么都想起来了？！还是查到了什么？！
“看来林董需要一些时间单独冷静思考。”顾晏辞冷漠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林国栋，对林璃道，“你去拿东西吧。”
林璃不再看那对虚伪恶心的男女，转身上楼。
她的房间依旧狭窄，但似乎被人匆忙整理过，那些俗气的玩偶和衣服都不见了，换上了些新的、价值不菲的衣物饰品，显然是林国栋临时抱佛脚想讨好她。
林璃嗤笑一声，只拿了几件自己后来买的简单衣物和必要的证件，以及那个藏着母亲可能遗物的旧箱子。她仔细检查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确认没有遗漏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
下楼时，林国栋还瘫在沙发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魂。赵曼在一旁无声地流泪，满是绝望。
林璃脚步未停，径首向外走去。
“小璃！”林国栋突然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如果……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你能……能放过林家吗？”
林璃脚步一顿，没有回头：“那要看你说的是什么，有多少价值。”
顾晏辞站在门口，如同守护着她的最后一道屏障，也隔绝了林国栋所有求救的可能。
林国栋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和顾晏辞冰冷的目光，知道大势己去。他颤抖着闭上眼，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母亲……她留下的东西……不在家里……在……在老宅……她的旧琴盒里……”
老宅？林璃记得，林家发家之前，确实在城北有一个旧院子，后来空置了。
“还有什么？”林璃追问。
“我……我不知道了……真的不知道了……”林国栋抱着头，痛苦地蜷缩起来，“其他的……我不能说……说了我们都会没命……”
他的恐惧不像假的。那个幕后黑手的阴影，显然也一首笼罩着他。
林璃不再逼问，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顾晏辞紧随其后。
黑色的宾利消失在夜色中。
别墅里，只剩下林国栋绝望的呜咽和赵曼压抑的哭泣。
车上，林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中波澜起伏。
老宅……母亲的旧琴盒……
新的线索出现了。
而顾晏辞，则看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收到的一条消息，眸色渐深。消息是他的手下发来的：
【顾总，查到了。庆功宴第三排左起第五位，是海外某基金的代表，该基金背景复杂，与几家国际古董走私和医药巨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似乎对林小姐很感兴趣。】
身边的人？海外势力？
棋局，越来越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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