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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南风送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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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药厂采购科长的那张名片,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晚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久久不能平息。

“稳定的货源”、“大批量”、“价格好商量”……这些词语在她脑海里反复回响,勾勒出一个她此前从未敢想象的、广阔而的前景。

她不再满足于每天推着沉重的铝壶,在街口提心吊胆地卖几分钱一碗的凉茶。那只能勉强糊口,永远无法真正改变她的命运。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哪怕眼下看起来遥不可及。

她开始有意识地改变自己的行动轨迹。每天卖完凉茶,她不再立刻回那间闷热的通铺旅社,而是绕道去市里几个大的药材批发市场和农副产品集市。

她不再是走马观花,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去观察、去打听。她仔细询问各种常用草药的价格、产地、品质差异,默默记在心里。她留意那些大批量进货的商贩,听他们交谈,揣摩他们的渠道和门路。

她发现,省城的药材市场远比北方小城繁荣和规范,但也更加复杂。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药材,品质参差不齐,价格波动很大。想要找到稳定优质的货源,不仅需要资金,更需要眼力和人脉。这对她这个一穷二白、举目无亲的外乡人来说,难度极大。

但她没有气馁。她像一块贪婪的海绵,拼命吸收着一切有用的信息。她甚至用省下的饭钱,买了几本更专业的药材图谱和加工手册,晚上就着昏暗的灯光刻苦钻研。

她的凉茶生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她开始尝试进一些品质更好、但价格稍高的药材,熬制出口感更醇厚、效果更明显的凉茶,价格也略微提高。令人惊喜的是,一些老主顾竟然愿意多花一分钱买“更好的”,口碑慢慢积累,生意反而比之前更好了些。

微薄的利润开始缓慢增长。她依旧省吃俭用,每一分钱都小心翼翼地攒起来,作为未来可能的“启动资金”。

日子在忙碌和期盼中飞逝。南国的夏天漫长而炎热,林晚的脸被晒成了健康的麦黄色,手臂也更加有力。她渐渐熟悉了这座城市的脉络,学会了简单的粤语对话,眼神中的怯懦和茫然被一种专注和自信取代。

她偶尔会想起北方小城的人和事,想起周凛、秦婆婆、刘老师,甚至……陆峻。那些记忆仿佛己经隔了很远,变得模糊而不真实。她将他们深深埋藏在心底,不再轻易触碰。眼前的生活和未来的可能性,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一个周六的下午,林晚照常在街口卖凉茶。天气异常闷热,她的凉茶卖得很快,铝壶很快见了底。她正准备收摊,一辆黑色的老式上海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这种轿车在当时的省城并不多见,引来了路人好奇的目光。

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下来——是文化馆的陈志远!

他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戴着眼镜,手里拎着一个旧公文包。他看到林晚,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快步走了过来。

“林晚同志!果然是你!”陈志远的语气带着几分惊喜和感慨,“我刚才路过,看着就像你!没想到你真的来省城了!”

林晚也愣住了,随即涌上一股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和亲切:“陈同志!您……您怎么来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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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里派我来参加一个民间文化保护工作的交流会,学习学习。”陈志远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林晚和她简陋的凉茶摊,眼中满是赞赏和欣慰,“好啊!林晚同志!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这么快就在省城站稳脚跟了?生意怎么样?”

林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勉强糊口吧。多亏了您当初的鼓励。”

“哎,是你自己有本事!”陈志远摆摆手,随即压低了些声音,“你走之后,我还担心了好久。后来听说……唉,那些事就不提了。看到你现在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杂志:“对了,这次交流会,我还带了上次你那篇稿子的样刊。发表后反响不错,有几个老专家还专门问起你呢!”

林晚接过那本印刷精美的省级文化刊物,看到自己的名字工整地印在目录页上,心脏怦怦首跳。这种被认可的感觉,弥足珍贵。

“谢谢您,陈同志!”她感激地说。

“别客气。”陈志远笑了笑,话锋一转,“林晚啊,既然你来了省城,有没有想过更大的发展?省里对民间医药文化的挖掘和保护力度更大,机会也多。我认识省中医药研究所的几位老师,他们对民间验方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或许……能有合作的机会?”

省中医药研究所?合作?

林晚的心再次被猛烈撞击!这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她现在的水平和实力,怎么可能和省里的研究所合作?她连个固定的摊位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陈同志,太感谢您了!但我现在……基础还太差,恐怕还不够格跟研究所合作。我想先踏踏实实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积累一些本钱和经验。”

陈志远有些意外,随即眼中赞赏更浓:“好!不骄不躁,脚踏实地!林晚同志,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写下一个地址和电话,“这是我省城一个朋友的地址,他在卫生系统工作,人很热心。你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他。就说是我介绍的。”

林晚接过纸条,心中涌起一股暖流。陈志远的出现,像一场及时雨,不仅带来了精神的鼓励,更带来了实实在在的人脉和机会。

“谢谢您!陈同志!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她声音有些哽咽。

“举手之劳。”陈志远温和地笑笑,“看到你这样肯钻研、能吃苦的年轻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

陈志远因为还要开会,没有多留,匆匆上车离开了。

林晚握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和那本崭新的杂志,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铝壶空了,碗也收起来了,但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充实和明亮。

北方的阴霾正在被南方的暖风逐渐吹散。虽然前路依然漫长,但希望的灯塔,己经在前方亮起了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她收起纸条和杂志,推起沉重的铝壶,步伐坚定地走向租住的旅社。

她知道,她必须更快地积累资本,更快地学习成长。为了不辜负陈志远的期望,更为了不辜负自己一路走来的艰辛和坚持。

一个更大、更广阔的世界,正在向她缓缓打开大门。而她,己经做好了准备,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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