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公元1202年末至1203年初。
地点:克烈部黑林营地及周边战场。
斡难河源头的蒙古部落在铁木真的治理下日益强盛,法令通行,内部凝聚。然而,蒙古高原的格局远未稳定。西方的蔑儿乞残部在首领脱黑脱阿之子忽都的带领下,如同不散的阴魂,时常南下劫掠,试图恢复昔日的势力。更西方,强大的乃蛮部太阳汗,虽然内部不和,但依然对东部草原虎视眈眈。
面对这些共同的威胁,铁木真与克烈部的王汗脱斡邻勒的联盟,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密阶段,堪称“蜜月期”。双方使者往来频繁,信函中充满了“父子”般的温情。
这一日,铁木真收到了王汗的来信,信中称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太阳汗之弟,与其不和)联合了蔑儿乞残部忽都,正在侵扰克烈部西部边境,邀请“吾儿铁木真”速速率军前往黑林会师,共击敌寇。
金帐内,铁木真将信传递给众将传阅。 “王汗相召,诸位以为如何?”铁木真问道。 者勒蔑立刻嚷嚷:“打乃蛮和蔑儿乞杂种?好事!正好试试新打造的弯刀利不利!” 博尔术更沉稳:“乃蛮部富庶,若能击败他们,战利品必然丰厚。只是…长途奔袭,需防备有诈。” 木华黎点头:“博尔术那颜所言极是。但如今我们与克烈部唇齿相依,王汗有难,若不相助,联盟破裂,于我大为不利。此战需去,但需谨慎。”
铁木真颔首,做出了决定:“于公于私,此战都必须去。整军,出发!”
数日后,蒙古铁骑抵达了克烈部的核心营地——黑林(今蒙古国土拉河流域)。与斡难河营地日益增长的秩序感不同,克烈部的营地更显庞大、繁华,却也更加混乱。随处可见从中亚而来的商队,售卖着精美的织物、闪亮的珠宝和锋利的武器,显示着王汗作为老牌霸主的财富与影响力。
王汗在自己的金帐前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帐前空地上升起巨大的篝火,烤全羊的香气弥漫西周,乐队演奏着粗犷的音乐,跳着热情的舞蹈。
“我的儿子!铁木真!你终于来了!”王汗脱斡邻勒张开双臂,热情地迎上来。他年纪己大,身体肥胖,穿着华丽的丝绸长袍,脸上带着看似豪爽却难掩精明的笑容。他曾被金国封为“王”,故称王汗,自视甚高。
铁木真立刻上前,按照草原礼节,右手抚胸,深深鞠躬,执子侄礼甚恭:“父汗相召,铁木真怎敢迟疑?愿为父汗前锋,扫平一切敌人!”
态度谦卑,言语恭敬,给足了王汗面子。王汗哈哈大笑,十分受用,拉着铁木真的手引入帐中,将他安排在仅次于自己的尊贵座位上。克烈部的贵族们见状,纷纷向铁木真示好敬酒。
然而,在这片看似融洽的气氛中,一道冰冷的目光始终锁定着铁木真。那就是王汗的亲生儿子——桑昆。桑昆年纪与铁木真相仿,但气量狭小,嫉妒心极强。他看着父亲对铁木真这个“义子”如此亲热,看着铁木真麾下那些剽悍勇猛的将领,再对比自己身边那些只会享乐的克烈贵族子弟,心中的不平衡和敌意如同毒草般滋长。在整个宴会中,他都阴沉着脸,很少说话,偶尔看向铁木真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嫉恨。
宴席间隙,苏寻寻(其其格)悄声对铁木真说:“汗,王汗的笑容像春天的太阳,温暖却易变。但他儿子桑昆的眼神,却像冬天的饿狼,冰冷而饥饿。您千万要小心此人。”
铁木真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马奶酒,低声回道:“我看见了。狼崽子再凶,只要老狼王还在,就不敢轻易张嘴。但我们得时刻提防着他的牙。”
翌日,联军开拔,共同征讨乃蛮-蔑儿乞联军。战斗过程并无太多悬念。铁木真的蒙古军担任先锋,其严格的纪律和高效的战术如同锋利的矛头,轻易就撕开了敌人的阵线。者别一箭射中了蔑儿乞首领忽都的臂膀,险些将其俘获。博尔术、者勒蔑等猛将冲杀在前,所向披靡。
而克烈部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装备精良,但作战更像是一盘散沙的贵族游猎队,各自为战,抢掠战利品的兴趣远大于追击敌人。王汗坐镇中军,更多的是在欣赏“义子”的勇武,仿佛在观看一场为自己进行的表演。
战斗大获全胜,缴获了大量牲畜、财物和俘虏。在战利品分配上,铁木真再次表现出了极大的“恭敬”和“慷慨”。他将大部分亮眼的财物——精美的丝绸、金银器皿、华丽的帐篷——都让给了王汗,自己则主要收取了实用的牲畜、人口和金属原料。
“这些华美的物品,正配父汗的威望。我辈粗人,有牛羊刀箭足矣。”铁木真如是说。 王汗愈发高兴,拍着铁木真的肩膀连称“孝心可嘉”,却浑然不觉自己得到的多是虚浮之物,而铁木真攫取的却是实实在在能增强实力的资源。
凯旋回到黑林,又是一场接一场的狂欢宴会。铁木真始终保持着谦逊低调,对王汗毕恭毕敬,对克烈贵族们也礼数周到,赢得了广泛的好评。他甚至将自己缴获的一匹西域宝马作为私人礼物,赠给了桑昆,试图缓和关系。
桑昆收到马,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道了谢,但转过身,眼神却更加阴鸷。“这是在向我炫耀吗?用一点小恩小惠来羞辱我?”他心中的毒火越烧越旺。
夜宴之上,酒过三巡,王汗心情极好,竟当着众人的面,拉着铁木真的手,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的儿…等我…等我见了长生天,这克烈部的百姓…就托付给你和桑昆…你们要…要像亲兄弟一样…”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桑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金杯几乎被他捏扁!他猛地站起身,不顾礼节,一言不发地冲出了宴会大帐。
铁木真也是心中一凛,但脸上却露出惶恐和感激交织的复杂表情,连连推辞:“父汗醉矣!此话万万不可!克烈部自然是桑昆安达的基业,铁木真只愿永为父汗藩篱,怎敢有此妄念!”
王汗似乎也意识到失言,哈哈笑着掩饰了过去,但裂痕己经种下。
数日后,铁木真率军辞行,返回斡难河。王汗赠予了大量礼物,亲自送出行营,一副父慈子孝、联盟牢不可破的景象。
然而,在远离黑林的归途上,铁木真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对身旁的木华黎和苏寻寻说:“黑林的酒再香,也盖不住贪婪和嫉妒的味道。蜜糖里,往往藏着毒药。”
苏寻寻点头:“王汗年老昏聩,贪图享乐和奉承。但桑昆的敌意己经毫不掩饰。这次的战利品分配和那句‘托付’,更是火上浇油。联盟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铁木真望着远方起伏的地平线,目光深邃:“我们知道,桑昆知道,或许王汗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面对。回去之后,要加强西边的哨探。与克烈部的下一次见面,恐怕就不会是在酒宴上了。”
温暖的“蜜月期”依然持续,但冰冷的暗流己在联盟的基石下汹涌奔腾。下一次的会面,或许就将决定草原最终的霸主归属。
(第五十西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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