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铮那句关于“火焰标记”的警告，像余音绕梁，整晚都在苏清月脑海中回荡。手臂伤疤与顾衍舟徽章纹路的相似性，将他与那个冰冷危险的“监察者”世界隐隐联系了起来。
是敌？是友？是逃离者？还是潜伏者？
无数的猜测盘旋着，却得不到答案。她知道，贸然去问韩铮，大概率什么也问不出来，反而可能暴露自己，甚至给他带来危险。这条意外的线索，暂时只能深埋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
而顾衍舟，似乎将她最后一点价值都算计了进去。仅仅休息了一天，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指令便再次到来，没有寒暄，没有废话，只有冰冷的时间地点和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
【明晚八点，城西废弃七区热电厂旧址。处理小型能量泄漏，现场观摩学习。】
处理能量泄漏？观摩学习？
苏清月看着这条信息，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她知道，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的教学活动。顾衍舟口中的“处理”，必然伴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而让她去“观摩”，无非是让她更首观地认识“界隙”的恐怖，以及她未来可能面对的“工作”内容，进一步磨灭她的反抗意志，让她安于“工具”的角色。
但她没有选择。条例第二条规定——“绝对服从”。
次日晚上，黑色的越野车再次载着她驶向城市边缘。这一次的目的地是城西一片巨大的废弃工业区。曾经的熱电厂早己停止运转，只剩下锈迹斑斑的庞大厂房和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冷却塔，在惨白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灰尘味，以及一种……隐隐让人皮肤刺痛的躁热感和硫磺味。
顾衍舟停好车，从后备箱取出那个银色的金属箱和一个看起来像是便携式能量探测仪的装置。
“跟紧。这里的能量场很混乱，走丢了或者被逸散的能量沾上，后果自负。”他冷冷地丢下一句，便率先朝着厂区深处走去。
苏清月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快步跟上。脚下的碎石和荒草发出窸窣的声响，在这片死寂的废弃之地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里走，那种躁热感和硫磺味就越发明显。甚至能看到一些阴暗的角落里，空气微微扭曲，偶尔迸发出一两点转瞬即逝的幽蓝色或暗红色的火花。
顾衍舟手中的探测仪发出嗡嗡的轻响，屏幕上的数据不断跳动。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栋破损严重的厂房门口。
厂房的大门早己不知去向，里面漆黑一片，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而那令人不安的躁热能量源头，正从这片黑暗深处散发出来。
“泄漏点在里面。规模不大，但属性比较麻烦。”顾衍舟从金属箱里取出一双特制的手套戴上，又扔给苏清月一个看起来像是护目镜的东西，“戴上，免得被强光或者能量闪光灼伤眼睛。”
苏清月默默戴上护目镜。透过镜片，她看到厂房深处的黑暗似乎变得更加浓郁，其中隐约有暗红色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
顾衍舟迈步走了进去，苏清月紧跟其后。
厂房内部空旷而破败，到处是废弃的机器零件和坍塌的水泥块。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在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下飞舞。而在厂房最中心的地面上，有一个约莫脸盆大小的不规则裂口！
裂口边缘的混凝土呈现出被高温熔蚀后又凝固的琉璃状质感，裂口内部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翻滚着一种粘稠的、暗红色的、如同岩浆般的能量物质！它们不时地鼓胀、迸溅，散发出惊人的高温和一股暴烈无比的能量波动！
这就是能量泄漏点！比之前在观测点透过玻璃看到的更加首观，也更加危险！
苏清月胸口的土灵玉立刻产生了反应，开始微微发烫，传递来一种强烈的警惕和排斥感。这里的能量属性与它的厚重沉稳截然不同，充满了破坏和毁灭的气息。
“站远点，看着。”顾衍舟命令道，自己则走向那个裂口。
他并没有靠近，而是在距离裂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只见他抬起戴着特制手套的右手，五指虚张，对准了那个翻滚的暗红色能量源。
下一刻，苏清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顾衍舟的掌心之中，一点炽烈无比的红光骤然亮起！
那红光如同跳动的火焰核心，散发出难以想象的高温和光芒，甚至透过护目镜都让人觉得刺眼！一股远比下方泄漏点更加精纯、更加恐怖、但也更加受控的炽热能量波动瞬间弥漫开来！
是那枚玉佩！他果然有另一枚灵玉！是火灵玉！
仿佛受到了同源但更强大力量的吸引和压制，地面上那个裂口中翻滚的暗红色能量瞬间变得躁动不安，却又不敢肆意迸溅，仿佛遇到了君王般的臣民！
而就在火灵玉出现的刹那——
苏清月贴身藏着的土灵玉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不再是之前的微微发烫或警惕，而是一种极其强烈的、近乎对抗般的共鸣！
一股灼热感从胸口炸开，但同时，另一股厚重沉稳的力量也从土灵玉中自发涌出，试图抵御那股外来炽热力量的压迫！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能量通过灵玉作为媒介，隔空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和感应！
苏清月闷哼一声，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和一块沉重的巨石同时击中，又热又闷，气血翻涌，差点喘不过气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顾衍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和土灵玉的剧烈反应。他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在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果然如此的了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和……忌惮？
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掌心中的火灵玉红光大盛，一道凝练无比的炽热能量流如同驯服的火龙般射出，精准地注入下方裂口的能量源中。
那暴烈的暗红色能量如同被强行净化般，迅速变得温顺、黯淡，最后彻底消散。地面的裂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弥合，最后只剩下一片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痕迹。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厂房内恢复了死寂，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渐渐散去的高温余波和硫磺味。
顾衍舟掌心的红光悄然熄灭，火灵玉的气息也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他低头看了看手套上微微焦黑的痕迹，又看了一眼能量探测仪上归于平静的数据，这才转过身，看向脸色依旧苍白、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的苏清月。
“感受到了？”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带着回音，听不出情绪，“这就是‘烈焰之精’的力量。狂暴，炽烈，极具破坏力，但也……必不可少。”
他一步步走向她，目光落在她依旧按着胸口的手上。
“五行灵玉，相生亦相克。土能晦火，亦能藏火。你的‘厚土之精’会对我的‘烈焰之精’产生感应和排斥，是本能，也是规则。”
他在她面前停下，微微俯身，逼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告：
“记住这种感觉，苏清月。以后如果你遇到其他属性的灵玉，反应只会更剧烈。” “也记住，拥有它们的人，未必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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