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赴归源之地的路途,不再是跋涉,而是燃烧生命本源的冲刺。
西北天空那蠕动蔓延的暗红霞光,如同悬于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靠近一分,空气中弥漫的威压与混乱便沉重一分。
天地间的灵能变得狂暴躁动,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搅动,朝着那片霞光中心的黑暗漩涡疯狂涌去,仿佛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在被强行抽离,汇向一个注定毁灭的终点。
我们三人,如同逆流而上的三粒微尘,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顾衍舟周身暗紫色灵光流转,冰火平衡之力让他拥有了远超从前的爆发力与持久力,但他眉宇间凝聚的凝重却丝毫未减。韩铮沉默地跟在侧翼,大地灵能护住周身,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能量撕扯感。我紧握着水灵玉,眉心的守门人之泪与掌心的“希望之种”共鸣到了极致,指引着方向,也抵御着那源自灵魂深处的、仿佛世界根基正在崩塌的悸动。
翻过最后一道布满嶙峋怪石的山脊,眼前的景象让我们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呼吸为之一滞。
那并非想象中的仙境或古老祭坛,而是一片……支离破碎的盆地。
盆地的边缘,是如同被巨斧劈开般光滑陡峭的岩壁,岩壁上布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各色黯淡光芒的符文残痕,显然曾是一座庞大无比的封印法阵,但此刻,这些符文大多己经碎裂、熄灭。盆地内部,大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琉璃化质感,仿佛被极致的高温熔化后又凝固,五道颜色各异(黄、绿、蓝、红、以及一道极其微弱、近乎透明的金白色)的巨大光柱,从盆地中心的不同方位冲天而起,但它们的光芒极不稳定,剧烈闪烁着,彼此间能量疯狂冲突、侵蚀,形成一片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地带!
而在盆地的正中心,那五道光柱交汇之处,悬浮着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不断扭曲崩坏的混沌漩涡。漩涡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身影——正是顾霆锋!
他不再是那个威严深沉的顾家家主,此刻的他,面容扭曲,双眼燃烧着疯狂的野心与贪婪,周身缠绕着强行掠夺而来的、驳杂不纯的五色灵能!他竟在以自身为容器,强行融合五行灵玉在此地残留的本源力量!
“他在吞噬归源之地的力量!他想成为新的‘神’?!”韩铮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疯子!他根本控制不了这股力量!这会彻底毁了‘摇篮’的根基!”顾衍舟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痛心。即便决裂,亲眼目睹父亲走向如此疯狂的自我毁灭与灭世之路,依旧让他心神剧震。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顾霆锋头顶上方,那暗红霞光的源头——虚空之中,一道横亘天际、如同巨大伤疤般的漆黑裂痕,正在缓缓张开!裂痕之后,是无数扭曲翻滚的、充满了纯粹恶意的阴影,它们发出无声的咆哮,贪婪地嗅探着这个世界的气息,试图冲破最后的阻碍!顾霆锋强行抽取归源之力的行为,如同在脆弱的蛋壳上凿开了最大的洞,加速了“门外”存在的降临!
内忧外患,灭顶之灾,同时降临!
“必须阻止他!加固封印!”我没有丝毫犹豫,纵身跃下山脊,朝着盆地中心冲去!土、木、水三块灵玉的力量在我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试图与这片濒临崩溃的归源之地产生共鸣!
顾衍舟和韩铮紧随其后!
我们的闯入,立刻引起了顾霆锋的注意。他猛地转过头,那双被疯狂吞噬的眼睛锁定在我们身上,尤其是在我手中的水灵玉和顾衍舟身上停留了一瞬,发出了沙哑而狰狞的笑声:“来得正好!献上你们手中的灵玉和印记,与我一同……超越凡俗,执掌这方世界的权柄!”
他随手一挥,一道混杂着五色、却充满了毁灭气息的能量洪流,如同失控的巨龙般朝我们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琉璃化的地面寸寸碎裂!
“小心!”顾衍舟低喝一声,暗紫色灵光爆发,冰火之力凝聚成一道旋转的壁垒,挡在最前!
轰——!!!
能量洪流与冰火壁垒猛烈碰撞!顾衍舟身躯剧震,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死死顶住了!融合后的力量,让他拥有了与此刻疯狂状态下的顾霆锋短暂抗衡的资格!
韩铮怒吼着,大地灵能凝聚成巨大的岩枪,从侧面轰向顾霆锋!我则全力催动水灵玉和“希望之种”,蔚蓝色的净化之光与温暖的生命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向那能量冲突的核心,试图抚平狂暴,修复被破坏的能量结构。
然而,顾霆锋强行汲取的力量太过庞大,我们的攻击如同投入狂涛的石子,虽然激起涟漪,却难以撼动根本。他疯狂地大笑着,更多的五色能量从他体内涌出,不仅攻击我们,更如同触手般伸向虚空中的那道裂痕,似乎想连同“门外”的力量一并吞噬!
裂痕在他的刺激下,扩张的速度猛地加快!一只由纯粹阴影和恶意构成的、巨大无比的利爪,猛地从裂痕中探出,朝着下方的归源之地狠狠抓下!那利爪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盆地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崩坏!
“来不及了!”我心中涌起一股绝望。顾霆锋的疯狂,加上“门外”存在的降临,我们己经无力回天了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眉心的守门人之泪,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超新星般璀璨的光芒!一股浩瀚、苍茫、仿佛凝聚了无数守门人意志与牺牲精神的庞大信息流和力量,猛地注入我的灵魂!
【最终协议启动——以继承者之躯,承载守门人之志,燃尽本源,重定秩序!】
一个冰冷而宏大的意念在我脑海中响起。
与此同时,我掌心的“希望之种”仿佛受到了召唤,脱离了我的手掌,悬浮到我的头顶,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创世之初般的温暖白光!
我明白了。
守门人之泪,不仅是知识的传承,更是一把钥匙,一个在最终时刻启动的……牺牲协议!
“不!”顾衍舟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猛地看向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恐慌。
我对他露出一个平静的、带着诀别意味的微笑。
然后,我放弃了所有防御,将全部的精神、意志、灵魂,乃至生命本源,与守门人之泪、希望之种、以及体内三块灵玉的力量,彻底融为一体!
我化作了一道光。
一道纯粹由秩序、生命、守护意志构成的、贯穿天地的白色光柱!
光柱无视了顾霆锋狂暴的攻击,首接冲入了盆地中心那五色冲突的能量漩涡,冲入了虚空那道巨大的裂痕!
嗡——!!!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白色的光芒所过之处,狂暴的五色能量如同被抚平的波涛,缓缓平息、分离,回归到各自原本的光柱之中。顾霆锋发出了不甘而绝望的嘶吼,他强行融合的力量被彻底打散,身体在光芒中如同沙堡般崩溃、消散。
那只探出裂痕的阴影利爪,在接触到白光的瞬间,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哀嚎,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裂痕本身,在白光的冲击下,开始剧烈震动,然后……缓缓地、艰难地……闭合!
整个归源之地的能量乱流平息了,五道光柱的光芒虽然黯淡,却不再冲突,而是呈现出一种衰败却稳定的平衡。虚空中的裂痕,最终只剩下了一道淡淡的、几乎不可见的痕迹。
白色的光柱也开始消散。
光芒散尽。
我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得轻盈,仿佛要融入这片天地。身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向下坠落。
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我。
是顾衍舟。他紧紧地抱着我,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充满了我从未见过的、近乎破碎的悲伤与……其他一些我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
韩铮站在一旁,这位铁打的汉子,此刻也红了眼眶,默默垂下了头。
“值得吗?”顾衍舟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看着天空中那道渐渐淡去的裂痕痕迹,感受着归源之地重新恢复的、残破却真实的平静,灵魂深处传来守门人之泪最后消散的、带着释然与期盼的意念。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意识,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但在彻底失去感知的前一瞬,我仿佛看到了,在那即将闭合的裂痕之后,无尽的黑暗虚空深处,似乎有更多的、充满恶意的“眼睛”,缓缓睁开,望向了这个刚刚逃过一劫,却依旧摇摇欲坠的……“摇篮”。
真正的战斗,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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