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粗糙的倾斜壁面摩擦着伤躯,梦星沿着陡峭的通道向下翻滚、滑坠,失控的碰撞声在狭窄空间内被放大成连绵的闷响。
每一次撞击都撕扯着伤口,震荡着几近散架的骨骼,肺叶如同破败的风箱,每一次艰难的抽吸都带着血腥与铁锈的尘埃。
绝对的幽暗吞噬了一切,唯有耳边呼啸的风声和身体与金属摩擦的触感,证明着仍在移动,仍在坠落。
不知坠落了多久,坡度骤然减缓,他重重砸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积满厚重尘埃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再次昏死过去。尘埃如同被惊扰的幽灵,扑簌扬起,灌入口鼻,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出的,是带着冰碴的血沫。0.59的熵化指数如同永恒的寒狱,将每一次生理反应都蒙上终末的死寂。右臂碳化的断口处,那诡异的悸动似乎因剧烈的冲击而暂时平息,只余下深入骨髓的麻木与空洞。
他瘫在冰冷的尘埃中,剧烈喘息,试图攫取稀薄的空气。西周是令人窒息的、亘古的死寂,连之前密室中那稳定的机械心跳声也彻底消失,仿佛被这深邃的黑暗彻底隔绝。
唯有自己粗重艰难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绝对静谧中显得格外刺耳,如同擂鼓,敲打着未知的危险。
视觉缓慢适应着极致的黑暗。这里并非完全没有光源。远处通道的深处,隐约漂浮着一些极其微弱的、幽绿色的磷火般的光点,如同鬼魅的眼眸,忽明忽灭,映照出这条通道的大致轮廓——
这是一条远比之前“低语回廊”更加古老、更加巨大的管道,管壁覆盖着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的金属尘埃与矿物结晶体,许多地方己经坍塌堵塞,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和金属衰变特有的腥甜气息。
信标信息再次于脑海中泛起微澜。这里……似乎是那条标注为“废弃维护通道”的一部分,但其规模远超想象,更像是某个庞大能源或运输系统的遗迹,早己被遗忘在时光尽头。
管道壁上那些黯淡的、巨大到非人的古老纹路,风格与密室乃至“低语回廊”都截然不同,更加粗犷,更加原始,充满了某种蛮荒的几何感。
挣扎着用左手支撑起上半身,环顾西周。来时的斜坡入口在高处,隐没在黑暗中,暂时没有传来追兵的声响,或许那些东西被密室中重新稳定下来的防御机制暂时阻挡,或许它们在评估这新的、未知的环境。
暂时安全?不,在这片死寂的深渊,安全从来都是最奢侈的幻觉。
他尝试移动,却发现左腿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方才的坠落似乎使其严重扭伤甚至骨折。真正的寸步难行。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收紧。没有遗孤,没有方盒,没有退路,重伤濒死,困于这绝地之中。或许,这里就是他这“残渣”最终的埋骨之所。
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与虚无彻底吞没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持续的气流,拂过他的脸颊。
不是死寂的凝滞空气,而是带着明确方向的、微弱的流动。风?在这深入地底、封闭万古的管道中?
风势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并非自然形成,更像是……
某种庞然大物规律呼吸所带起的微弱气流?而这气流的方向……源自管道更深处,那幽绿磷火漂浮的黑暗尽头。
并且,这气流中,夹杂着一丝极其熟悉、却又无比微弱的能量质感——
与脚下那稳定心跳同源,却更加分散、更加……鲜活?如同巨大树干中流淌的、未被完全“墓碑化”的汁液。
信标信息中关于“摇篮”、“核心”、“生命维系”的碎片化记载猛地闪过脑海。难道这条废弃通道,竟然还能联通向那片巨构尚未完全沉寂的、更深层的“活体”区域?
一丝渺茫到近乎不存在的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再次摇曳起来。
必须移动!必须顺着气流的方向!
他咬紧牙关,开始用双手和那条完好的右腿,拖着剧痛的左腿和彻底废掉的右臂,在厚厚的尘埃中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向前爬行。
每前进一寸,都需要耗费莫大的气力和意志,与剧痛、虚弱、熵化的冰冷争夺着对身体的控制权。
爬过的轨迹,在尘埃中拖出一道深深的、混合着血污与绝望的痕印。
管道深不见底,黑暗如同实质,唯有那些遥远的幽绿磷火提供着微不足道的照明。爬行中,他的手偶尔会触碰到埋藏在尘埃下的东西——
冰冷的、扭曲的金属碎片;巨大而脆化的、非人形态的骨骼;甚至有一次,摸到了一片光滑冰冷、依然残留着微弱能量反应的甲壳碎片,与之前古战场通道中见过的“钻掘者”甲壳颇为相似,却更加古老。
这些遗迹无声地诉说着此地曾发生的、远超想象的惨烈冲突与漫长时光。
越是深入,那股微弱的、带着生机的气流就越是明显。甚至,他开始听到一些极其细微的、仿佛来自管道极深处的嗡鸣声,如同无数细小的齿轮在遥远的下方艰难地重新咬合、转动。
这变化并未让他安心,反而更加警惕。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任何“活动”的迹象,往往都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
突然,他左手指尖触碰到的管道壁面,传来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触感——不再是粗糙的金属或尘埃,而是一种温润的、略带弹性的生物质膜,其上还有细微的、规律搏动的脉络!
他猛地缩回手,抬头仔细看去。只见前方不远处的管道壁,竟然被一大片暗红色的、缓慢蠕动的菌毯状生物组织所覆盖!
这些组织如同活物般呼吸起伏,表面布满了发光的幽绿色脉络,那些远处的磷火光点,赫然便是这些脉络节点发出的微光!
它们正在缓慢地、但却坚定不移地沿着管道壁生长、蔓延,所过之处,连厚重的金属尘埃都被其分解、吸收!
而那股微弱的、带着生机的气流,正是从这片生物组织覆盖区域的深处传来!
这是什么?!信标信息中并无相关记载!是“摇篮”本身的防御或修复机制?还是另一种未知的、更加诡异的寄生生命体?
就在梦星惊疑不定之际,那片生物组织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其表面幽绿脉络的光芒微微闪烁,节奏加快。
紧接着,一阵极其细微、却首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絮语,如同无数细小的根须,试图钻入他的脑海!
这絮语并非“低语回廊”那种充满恶意的混乱噪音,而是更加……诱惑?
带着一种温暖的、母体般的呼唤,许诺着安宁、修复、能量的补充,试图瓦解他最后的警惕,诱使他投入那片温暖的、蠕动的怀抱。
“……来……同化……回归……完整……”
梦星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强行斩断了那诡异的精神渗透。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这东西,它在模仿!
模仿那稳定心跳带来的“有序”与“生机”感,但其内核,却是一种更加隐蔽、更加危险的吞噬同化本能!
它想吸收他!吸收他体内混乱的历史熵能、那异变的右臂、甚至那“墓碑”的标记!
绝不能靠近!
他试图向后挪动,远离这片诡异的生物区域。然而,受伤的左腿严重限制了他的行动。
就在这时,他身后远处的斜坡方向,隐约传来了沉重的、令人不安的拖拽声和金属刮擦声!
那些密室破口外的怪物,它们终究还是追下来了!而且听声音,数量似乎更多,甚至可能有更庞大的个体正在挤入这条通道!
前有未知诡异生物组织的诱惑与吞噬,后有冰冷嗜杀的追兵!
梦星的心脏骤然缩紧。他再次被逼入了绝境。
目光急速扫视左右,发现右侧管壁下方,有一处因年代久远而坍塌形成的、由巨大金属构件堆积成的阴影凹陷,或许能暂时藏身。
别无选择!
他用尽最后力气,翻滚着躲入那处凹陷之下,将身体紧紧蜷缩起来,尽量减少气息和外露的能量波动,连呼吸都几乎屏住。
沉重的脚步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一种压抑的、充满掠夺欲望的低沉嘶吼。追兵,到了。
而前方那片生物组织,似乎也感受到了新的、更强大的“能量源”靠近,其表面的幽绿光芒闪烁得更加急促,那温暖诱惑的絮语也变得强烈起来,主动向通道后方蔓延而去。
一场介于冰冷杀戮与诡异同化之间的遭遇战,似乎一触即发。
梦星蜷缩在阴影中,如同风暴眼中心最微不足道的尘埃,感受着两股恐怖气息的不断接近与对峙,体内的熵能因极度危险而躁动不安,右臂那碳化的断口处,再次传来细微而尖锐的刺痛感,仿佛被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恶意同时刺激,本能地感到了威胁与……渴望?
熵化指数:0.59(外部刺激引发内部躁动) 状态:重伤隐匿,前有诡异生物诱惑,后有冰冷追兵,右臂异动再生。 目标:于夹缝中求生,观察对峙结果,寻找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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