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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溟泉溯光

小说: 诗寂   作者:欲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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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深寂,唯荧光幽冷,映照西壁金属寒泽。梦星背倚冰冷壁面,剧痛如潮汐般阵阵袭涌,每一次喘息皆牵动五脏六腑,似有无数细刃在内里搅动。

右臂碳化处死寂沉沉,如附一段枯朽焦木,唯有那亘古不变的0.59熵化指数,如冰锥悬顶,时刻提醒他自身存在正滑向何等深渊。

掌中晶体齑粉簌簌滑落,最后一缕暖意消散。体内暂得平复的三股历史熵能再度蠢蠢欲动,霸王怒意之霸烈、易水诀别之苍凉、长平怨毒之猩红,于经脉间复又展开殊死角逐,每一次冲撞皆令他几欲昏厥。

然意识却因方才“遗诰”冲击而异常清明,先驱决绝身影与“噬渊”可怖景象,如烙印刻于魂灵深处。

“星火非烬乃种……”他默诵此言,目光逡巡西周。此甬道迥异于外间废墟,壁面光滑如镜,无尘无垢,唯有头顶永久荧光带洒落恒定冷光,向前方黑暗深处延展,隐有潺潺水声传来,于这死寂中平添一丝诡谲生机。

须得前行。巨构怒意虽暂被隔绝,然此地绝非久留之所。

他以左臂支撑,拖曳残躯,沿甬道缓行。地面微倾,向下延伸。每行一步,皆如履刀山,冷汗浸透残衣,与血污黏腻相融,狼狈不堪。然其眼神锐利如初,竭力捕捉一切异常。

甬道渐阔,水声愈显。并非激流奔涌,而是幽咽低鸣,似有无形泉眼于暗处泣诉。空气亦渐,弥漫着一股奇异气息,非属尘世任何草木水泉,反似……

液态金属与能量浆液混合而成之清冷芬芳,嗅之令人神智一清,体内躁动熵能竟似又被稍稍压制。

梦星心念微动,循声而去。

拐角过后,景象豁然一变。

但见甬道尽头,乃是一处巨大天然洞窟,显然经后天改造。穹顶高悬,倒垂无数幽蓝晶簇,散发柔和光辉,映亮下方一泓广阔潭水。

潭水色泽玄异,非黑非蓝,深邃若星空,其间有点点银白光屑沉浮流转,如梦似幻。

那潺潺水声,正是自潭心一处不断翻涌银白泡沫的泉眼传出,蒸腾起氤氲雾气,气息清冷甘洌。

潭边周遭,乃是一片略显凌乱却生机盎然的奇异“苗圃”。并非泥土栽培,而是一方方银白金属种植槽,内里充盈着与潭水同源的玄色液体。

槽中生长着诸多梦星前所未见之异卉:有藤蔓如液态白银流淌,叶片似破碎晶片闪烁;有菌菇硕大如伞,伞盖脉络似能量回路明灭;更有甚者,竟似一团凝固的幽光,无根无叶,悬浮于液面之上,缓缓脉动。

此地……竟是一处隐匿于巨构深处的生态维持单元?且观其形态,绝非“噬渊”那等毁灭性存在所能孕育。

梦星蹒跚至潭边,俯身掬起一捧潭水。触手微凉,却不刺骨,水中银白光屑竟似有灵性般绕指流淌,丝丝缕缕的清凉顺手臂脉络上行,所过之处,那躁动历史熵能如被安抚,虽未消弭,狂态却暂敛。右臂碳化断口处,那深入骨髓的灼痛亦减轻少许。

此水竟有稳定熵能、缓解侵蚀之效!

他不及深思,俯身痛饮数口。清流甘冽入喉,如久旱逢霖,精神为之一振。体内翻腾不休的痛楚与混乱虽未根除,却得以暂缓,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

他靠坐在一株散发柔和光晕的异卉旁,略作休整。目光扫过苗圃,见那种植槽旁散落着几件器物:一柄以幽蓝晶簇打磨而成的短锄,一口材质非凡、毫无锈蚀的银白合金箱,箱体印有熟悉的第七序列徽记。

梦星心中一动,强忍痛楚挪至箱旁。箱未上锁,启之,内里并非武器或仪器,而是一叠以未知兽皮鞣制而成的卷册,以及数枚棱柱晶体——与他方才耗尽那枚类似,却光泽略显黯淡。

他展开卷册,其上字迹并非通用文字,乃是以能量刻蚀而成的抽象图谱与奇异符号,间杂零星可辨之古语。得益于“第七信标”的信息融合,他竟能勉强解读大意。

此乃一册“栽培手札”!

著者自称“守圃人”,乃第七序列一员,于此地培育种种奇异植株,其目的并非观赏或食用,而是为了“中和熵变”、“维系心垣律动”。

手札中详细记录了每一种异卉的习性、培育法门及其效用:

有能“宁神静气,抚平能量潮汐”的“幽光苔”;有可“汲取浊淤,纯化熵流”的“银蔓草”;更有数种标注“极危”却功效惊人的奇株,如“炼狱血兰”可“焚尽污秽,亦灼己身”,“虚空莲”则能“短暂桥接寂无,险中求生”。

手札最后数页,字迹愈发潦草,充斥着焦虑与不祥预感。“噬渊活性加剧……侵蚀己至‘溟泉’外围……‘守圃人’需赴前线……此圃恐难久持……唯望后来者,善用此间遗泽,护持心垣不绝……”

梦星合上手札,默然良久。仰望这片隐匿于毁灭核心的宁静苗圃,感受着潭水带来的片刻安宁,心头沉重无比。又一第七序列先驱,于绝望中坚守至最后一刻,留下这微末薪火。

他目光落回那几枚略显黯淡的棱柱晶体。此物名为“律令刻印”,乃守圃人用以调控苗圃能量环境之物,亦蕴含些许秩序之力,或可暂代之前那枚“沉眠协议”晶体,为他争取时间。

正当他欲取一枚晶体以备不测时,异变陡生!

身旁那潭幽寂泉水,中心泉眼翻涌之势骤然加剧,银白泡沫喷涌尺许之高!

整个潭水开始无声震荡,玄色水面上那些沉浮的银白光屑疯狂汇聚,竟在水面之下勾勒出一幅巨大而模糊的图案——

那形状,竟与地宫穹顶的幽蓝星图,以及巨构深处那愤怒心跳的搏动韵律,隐隐呼应!

与此同时,苗圃中所有异卉皆随之剧颤!那“幽光苔”光芒乱闪;“银蔓草”如触腕般狂舞;就连那悬浮的“虚空莲”亦开始明灭不定,周遭空间微微扭曲。

一股难以言喻的庞大意志,正透过这潭“溟泉”,缓缓投向此间!

梦星骇然失色,勐地抓起一枚“律令刻印”晶体与那口银白箱子,踉跄退后。

泉眼之中,玄色水流猛地向上拱起,似有什么庞然巨物,正自无尽深处缓缓苏醒,即将破水而出!

熵化指数:0.59(晶体能量暂稳,内部冲突稍缓) 状态:重伤暂缓,熵能暂稳,右臂碳化,进入未知环境。 目标:探索环境,寻找生机,消化“遗诰”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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