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闭馆的铃声像一道催命符，猛地刺破空气里的寂静。叶辰良抱着怀里的一摞资料，急得额头首冒冷汗——他翻遍了文学区的所有书架，甚至找管理员查了馆藏记录，都没能找到那本《现代文学思潮与小众流派研究》。
下周就要交课程论文，导师指定这本书作为核心参考资料，可学校图书馆唯一的一本，半个月前就被借走了，至今没还。他问了班里几个同学，都说没借过，连中文系的学长学姐都摇头说“太冷门，没收藏”。
“辰良，你找着书了没？再不走管理员要锁门了！”乔克杉背着运动包，站在图书馆门口冲他喊，手里还晃着一个刚买的肉包子，“我刚才问了我们班文艺委员，她说这本书好像……纪文轩借过？”
“纪文轩？”叶辰良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手里的资料差点掉在地上。他怎么没想到纪文轩？纪文轩专业课成绩常年第一，阅读量惊人，说不定真的借了这本书。
可……要他去找纪文轩借书？
叶辰良的脚步顿住了，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他想起之前几次主动搭话被冷遇的场景，想起纪文轩那句“别动我东西”的冰冷警告，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他怕自己开口被拒绝，更怕面对纪文轩那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对啊，就是纪文轩！”乔克杉跑过来，把肉包子塞到他手里，“文艺委员说上周看到纪文轩在看这本书，你去问问他呗，都是室友，借本书应该没问题吧？”
“我……”叶辰良捏着温热的肉包子，手指微微用力，心里又犹豫又期待。犹豫的是纪文轩的冷漠，期待的是……这或许是一个和纪文轩多说话的机会。
“别‘我’了，快走吧！”乔克杉推着他往外走，“再磨蹭食堂都没饭了，我还想回去看球赛呢！”
被乔克杉半推半拉着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叶辰良的心跳又开始加速——纪文轩正坐在书桌前，背对着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脊背，连发梢都染着淡淡的金光。
“纪文轩，你在啊！”乔克杉率先开口，打破了宿舍里的安静，“辰良找你有事！”
纪文轩闻声转过头，目光落在叶辰良身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什么事？”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没有平时的冰冷，或许是阳光的缘故，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叶辰良被他看得浑身僵硬，手里的肉包子都快捏变形了，脸颊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找你借本书。”
“借书？”纪文轩的眉头微蹙，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什么书？”
“《现代文学思潮与小众流派研究》，”叶辰良的声音更小了，几乎要听不见，“我下周要交论文，图书馆没有，问了别人也没有……文艺委员说你借过，所以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纪文轩就站起身，走到书架前，伸手抽出一本深蓝色封面的书，转身递给叶辰良。
书的封面很干净，没有任何折痕，书脊上印着书名，正是叶辰良要找的那本。阳光落在书页上，能看到封面上细微的灰尘，却更显得这本书被精心爱护着。
“给你。”纪文轩的声音很平淡，没有多余的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将书递过来，然后转身坐回书桌前，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刚才的借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叶辰良愣在原地，手里捧着那本书，心脏“砰砰”狂跳，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他甚至忘了说“谢谢”，只是呆呆地看着纪文轩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书。
这本书……是纪文轩看过的。
他能清晰地闻到书页上弥漫着的淡淡的气息——那是纪文轩常用的洗衣液味道，清冽又干净，混合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纪文轩身上独有的清冷气息。
这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其中，让他心神不宁，又暗自窃喜。
“辰良？你发什么呆呢？拿到书了就赶紧去写论文啊！”乔克杉拍了他一下，把他从失神中拉回来，“我去食堂吃饭了，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去吧，我先看书。”叶辰良赶紧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纪文轩和手里的书，根本没心思吃饭。
乔克杉撇了撇嘴：“行吧，那我走了，记得帮我带瓶可乐！”
“知道了。”叶辰良敷衍地应着，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现代文学思潮与小众流派研究》。
书页很薄，纸质很好，翻页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纪文轩低沉的呼吸声。叶辰良的手指轻轻拂过书页，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细微的纹理，仿佛在触摸纪文轩的指尖。
他很快就发现，这本书里夹着纪文轩的笔记。
不是那种潦草的涂鸦，而是用黑色钢笔写的工整字迹，娟秀却有力，偶尔在重点段落旁边画着小小的波浪线，旁边写着简短的批注——“观点片面”“引用有误”“此处可结合案例分析”。
纪文轩的字和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带着一丝疏离的清冷，却又透着认真和严谨。叶辰良看着那些字迹，仿佛能看到纪文轩坐在书桌前，眉头微蹙，认真看书做笔记的样子，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他甚至能想象到，纪文轩的手指握着钢笔，在书页上轻轻滑动，笔尖划过纸张，留下这些工整的字迹……
“咳咳。”
纪文轩的咳嗽声突然响起，打断了叶辰良的胡思乱想。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纪文轩看过来的目光，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番茄，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手指却紧张地捏住了书页的一角。
纪文轩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几秒，然后重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宿舍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两人翻书的“沙沙”声和窗外的鸟鸣声。叶辰良却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书了——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纪文轩的存在，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纪文轩的气息，能听到纪文轩轻微的呼吸声。
这些细微的声音和气息，像无数根细小的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的心尖，让他心神不宁，却又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偷偷用眼角的余光瞥纪文轩——纪文轩正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眉头微蹙，嘴唇紧抿，侧脸的线条柔和又坚定。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格外认真，又格外迷人。
叶辰良的心跳越来越快，他赶紧收回目光，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书上。可刚看了两行，就发现书页上有一张小小的便签。
是纪文轩的字迹。
上面写着：“P127 案例分析有误，可参考《现代文学批评教程》P89。”
简短的一句话，却让叶辰良的心里泛起一股暖流。纪文轩不仅借了书给他，还在书里留下了笔记和便签，帮他避开论文里的坑。
他抬起头，想对纪文轩说“谢谢”，却看到纪文轩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叶辰良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书……谢谢你。”他小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纪文轩的声音传来，依旧平淡，却没有拒绝他的感谢。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叶辰良一首坐在书桌前看书，纪文轩也在旁边学习。两人没有再说话，却有一种莫名的默契——翻书时会刻意放轻动作，喝水时会避开对方的视线，偶尔不小心碰到对方的目光，会迅速移开，却又忍不住在心里回味。
夕阳西下时，尹修竹回来了。他推开门，看到叶辰良和纪文轩并排坐在书桌前看书，阳光落在他们身上，画面格外和谐，忍不住笑了笑：“你们俩倒挺认真，乔克杉说你们一个在找书，一个在看书，我还以为你们会闹起来呢。”
叶辰良抬起头，看到尹修竹手里拿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刚买的水果：“尹师兄，你回来了。”
“嗯，刚从学生会回来，顺便买了点水果。”尹修竹走到书桌前，把水果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叶辰良手里的书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现代文学思潮与小众流派研究》？这本书不是很难借到吗？你从哪里借的？”
“是……纪文轩借我的。”叶辰良小声回答，脸颊又开始发烫。
“纪文轩？”尹修竹的目光转向纪文轩，笑容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纪同学，你平时不是很少借东西给别人吗？尤其是书，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书。”
纪文轩抬起头，看向尹修竹，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语气平淡：“没关系。”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叶辰良的心里像灌了蜜一样甜——纪文轩说“没关系”，是不是意味着，他对自己是特殊的？
尹修竹笑了笑，没有再追问，只是拿起一个苹果递给叶辰良：“吃个苹果吧，看书看久了对眼睛不好。”
“谢谢尹师兄。”叶辰良接过苹果，心里却一首在回味尹修竹刚才的话——纪文轩很少借东西给别人，却借了书给他，这一定是特殊的！
接下来的几天，叶辰良每天都抱着纪文轩借给他的书，认真看，认真做笔记。书里的每一个批注、每一张便签，他都反复看，反复琢磨，仿佛能从里面看到纪文轩的影子。
他甚至会在晚上睡觉前，把书放在枕头旁边，闻着上面淡淡的气息，才能安心入睡。
论文写完的那天，叶辰良抱着书，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走到纪文轩面前，小声说道：“纪文轩，书……我看完了，谢谢你。”
纪文轩抬起头，看向他，然后伸出手，接过书。他没有立刻放回书架，而是翻开书，仔细检查着书页的状态——看看有没有折角，有没有污渍，有没有缺页。
叶辰良站在旁边，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生怕自己不小心把书弄脏了，或者弄折了，惹纪文轩不高兴。
“还好。”纪文轩检查完，语气平淡地说，然后合上书，放回书架上。
叶辰良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小小的失落——他还以为纪文轩会多说几句话，比如问他论文写得怎么样，或者问他书里的笔记有没有帮到他。
就在他准备转身回自己位置时，纪文轩突然开口了：“论文写完了？”
“嗯，写完了，明天就交。”叶辰良赶紧点头，心脏又开始狂跳。
“嗯。”纪文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叶辰良站在原地，看着纪文轩的背影，心里却充满了满足。虽然纪文轩话很少，但他问了论文的事，这就够了。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时，无意间摸了摸口袋，突然愣住了——他的便签本不见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蓝色的便签本，上面写着一些论文的思路，还有……几句他不敢让别人看到的话，比如“纪文轩今天穿了白色的卫衣，很好看”“纪文轩帮我捡了笔，他的手指真好看”“纪文轩唱歌真好听”。
他赶紧翻遍了书桌、书包、枕头，都没有找到。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纪文轩刚放回书架的那本《现代文学思潮与小众流派研究》上——会不会是夹在书里了？
叶辰良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脸颊瞬间变得惨白。如果便签本真的夹在书里，被纪文轩看到了……他不敢想下去。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鼓起勇气，走到纪文轩面前，声音颤抖地说：“纪文轩，我……我的便签本好像夹在书里了，能不能……能不能让我找一下？”
纪文轩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站起身，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递给叶辰良：“自己找。”
叶辰良接过书，手都在抖。他飞快地翻开书页，一页一页地找，心脏“砰砰”狂跳，几乎要跳出胸腔。
就在他翻到中间某一页时，一张小小的蓝色便签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叶辰良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赶紧弯腰去捡，却晚了一步——纪文轩己经弯腰，捡起了那张便签。
那张便签上，写着他昨天刚写的一句话：“纪文轩看书的样子真好看，我好像……更喜欢他了。”
叶辰良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他站在原地，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他能感觉到纪文轩的目光落在便签上，然后又落在他身上，带着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这个……是你的？”纪文轩的声音传来，依旧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叶辰良的脸颊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他不敢看纪文轩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是……是我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以为纪文轩会生气，会像上次一样说“别动我东西”，甚至会更加排斥他。
可纪文轩却只是把便签递给她，语气平淡地说：“下次小心点，别再落东西了。”
说完，他转身坐回书桌前，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叶辰良接过便签，手指颤抖，心脏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甜。他抬起头，看向纪文轩的背影，发现纪文轩的耳根，似乎微微泛红。
他赶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便签本收好，心脏却依旧狂跳。
纪文轩看到了便签上的话，却没有生气，也没有拆穿他，只是让他“下次小心点”。
这是不是意味着，纪文轩其实……并不反感他的喜欢？
叶辰良看着纪文轩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或许，他和纪文轩之间的距离，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遥远。或许，那本借来的书，不仅仅是一本书，更是一座连接他和纪文轩的桥梁，让他能一点点靠近纪文轩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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