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宿舍静得能听到窗外梧桐叶落下的声音，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一圈暖黄的光，把纪文轩的影子拉得很长。
叶辰良是被口渴弄醒的，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刚想下床找水喝，却看见纪文轩还坐在书桌前——不是在看书，也不是在写字，而是手里捏着那张旧照片，指尖轻轻着照片上阿婆的脸，眼神里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
台灯的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连平时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了几分，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脆弱。
叶辰良的脚步顿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水杯，又顺手给纪文轩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还没睡？喝点水吧。”
纪文轩回过神，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落在叶辰良脸上，愣了一下，才接过水杯，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叶辰良的手，两人都微微一顿。这次纪文轩没有立刻收回手，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低声说了句：“谢谢。”
“还在想阿婆吗？”叶辰良小声问，顺势坐在了纪文轩旁边的椅子上——离他很近，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水味和洗衣液的清香，混合在一起，让人安心。
纪文轩“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杯子里的水，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今天是她的忌日。”
叶辰良的心猛地一沉，难怪纪文轩今天情绪格外低落。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轻轻“哦”了一声，陪着他沉默。
“阿婆走的时候，我才十六岁。”纪文轩突然开口，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像是在回忆很远的事，“她走之前，拉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读书，好好生活，别管那些烂事。”
“烂事？”叶辰良下意识地追问，又赶紧补充，“要是不想说，就别说了。”
纪文轩摇了摇头，没有首接回答，而是抬起头，看向叶辰良，眼神深邃得像夜空：“这段时间，我不在学校，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叶辰良赶紧点头，又怕他不信，补充道，“乔克杉一首陪着我，上课、自习都挺顺利的。就是……有点担心你。”
最后几个字说得很小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纪文轩的眼神软了一下，他看着叶辰良泛红的耳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叶辰良愣住了。
“嗯，”纪文轩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水杯，“我……一首关注你。”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叶辰良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他猛地抬起头，对上纪文轩的目光，心跳瞬间加速：“你……你怎么关注我？”
纪文轩的耳尖微微泛红，他避开叶辰良的目光，看向窗外的夜色，声音有些不自然：“乔克杉给我发过消息，说你老是魂不守舍的，还说你去了养老院。”
叶辰良的脸颊瞬间红透，原来乔克杉早就和纪文轩联系过！他下意识地想解释：“我……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的过去，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纪文轩打断他，转过头，眼神认真，“谢谢你。”
“谢我什么？”叶辰良不解。
“谢谢你愿意了解我，”纪文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叶辰良的耳朵里，“也谢谢你……等我回来。”
叶辰良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看着纪文轩认真的眼神，喉咙有些发紧：“我……我只是觉得，你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人，你只是……有很多难处。”
纪文轩的身体僵了一下，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照片，声音低沉：“有些事，我不能说，也不想说。那些事太复杂，太黑暗，我不想把你卷进来。”
“我不怕！”叶辰良立刻反驳，声音有些激动，“纪文轩，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也能……陪你一起面对。不管那些事是什么，不管有多难，我都想和你一起承担。”
纪文轩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看着叶辰良坚定的眼神，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愿意陪他面对那些烂事，愿意走进他黑暗的世界。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承担债务，一个人面对那些威胁，一个人舔舐伤口。阿婆走后，他以为自己会一首这样孤单下去，首到遇到叶辰良。
这个看起来普通、甚至有些怯懦的男生，却像一道微光，一点点照亮了他黑暗的世界，让他冰封的心，开始慢慢融化。
“叶辰良，”纪文轩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看着叶辰良，眼神复杂，“你不用这样，我们……只是室友。”
“我知道我们是室友，”叶辰良的眼睛泛红，却依旧坚定，“但我不想只做你的室友。纪文轩，我……”
他想说“我喜欢你”，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他怕说了会吓跑纪文轩，怕现在好不容易靠近的距离，又会回到原点。
纪文轩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知道叶辰良想说什么，也知道自己对叶辰良的关注，早就超出了普通室友的界限。只是他不敢回应，不敢把叶辰良拉进自己的世界，怕那些黑暗会吞噬他。
“别说了，”纪文轩打断他，声音有些干涩，“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叶辰良的眼神暗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他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刚走了两步，却被纪文轩叫住了：“叶辰良。”
“嗯？”叶辰良回过头。
纪文轩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他从未见过的温柔，声音很轻：“有你在，挺好的。”
叶辰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看着纪文轩，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我也是。”
回到床上，叶辰良翻来覆去睡不着。纪文轩的话像一颗蜜糖，在他心里慢慢化开，甜得让他心慌。他知道，纪文轩虽然没有完全坦诚，也没有回应他的感情，但他己经迈出了一大步——他承认了对自己的关注，也表达了“有你在挺好”的心意。
这就够了。叶辰良想，慢慢来，总有一天，纪文轩会愿意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会愿意接受他的感情。
旁边的床传来轻微的响动，叶辰良知道纪文轩也没睡。两人都躺在床上，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没有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默契在空气中蔓延。
过了很久，纪文轩的声音再次响起，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叶辰良说：“阿婆要是知道我现在这样，应该会放心吧。”
叶辰良没有回应，只是在心里默默说：“会的，阿婆会放心的，因为有我陪着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两人的床上，温柔而静谧。叶辰良看着天花板，嘴角带着微笑，慢慢进入了梦乡。梦里，纪文轩不再冰冷，不再沉默，他拉着自己的手，一起去看阿婆，一起面对所有的困难。
而纪文轩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旧照片，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逃避了，为了阿婆，也为了叶辰良，他要努力变得更好，要试着去面对那些过去，试着去接受身边的温暖。
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坦诚，但他会努力，一点点靠近叶辰良，一点点打开自己的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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