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音在耳边回响，一下下割着林默的神经。
“林晚晚，住院号0733，目前欠费共计七十三万六千八百元。”
“请在二十西小时内缴清，否则我们将按规定停止后续治疗。”
缴费窗口后，护士的脸被玻璃隔得模糊，那份公事公办的冷漠却穿透了一切。
七十三万。
林默的目光死死钉在催款单上那串数字上，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胃里因极度饥饿而翻涌起酸水。
他下意识摸了摸裤兜。
指尖触到的，是几张被汗浸软的纸币，皱巴巴的，加起来还不够买楼下一份最便宜的盒饭。
妹妹林晚晚躺在ICU里。
那朵他生命里唯一的白花，正被冰冷的机器吊着最后一口气。
而他，连让她呼吸的权利都快要买不起了。
嗡——嗡——
廉价手机在掌心疯狂震动。
屏幕上“刘领班”三个字，比催命的阎王帖更让他厌恶。
林默划开接听，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油腻又刻薄的咆哮。
“林默！你他妈死哪儿去了？不知道今晚来了个大家伙吗？赶紧给老子滚回来搬尸！再磨蹭一分钟，你这个月的工资就别想要了！”
嘟……嘟……嘟……
不等他回话，电话被粗暴地挂断。
林默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
身上是洗得发白的旧衣，指尖还沾着属于死人的冰冷寒气。
他是江城大学法医系的高材生。
也是殡仪馆里最卑微的搬尸工。
他收起催款单，转身走向医院外无尽的黑夜。
背影被灯光拉得细长，随时都会被黑夜吞掉。
……
江城西郊殡仪馆，午夜时分，阴气森森。
刺鼻的消毒水味混着焚香气息，钻入鼻腔，搅得空荡的肠胃更加翻腾。
林默刚踏入休息室，一股浓郁的泡面味就扑面而来。
领班“老油条”刘哥正和几个同事围着桌子打牌，看到林默，他眼皮一抬，嘴角咧开恶意的讥笑。
“哟，我们的高材生回来了？跟活人待久了，忘了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话音未落，他脚下一动。
脚边的泡面桶被精准地踢翻。
油腻腥臭的汤汁“哗啦”一声，全泼在了林默的裤脚和鞋面上。
“哎呀，手滑了。”刘哥夸张地叫了一声，和同伴们交换着戏谑的眼神，“不过也对，你这种‘活死人’，就该多闻闻这味儿，省得忘了自己靠什么吃饭。”
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
滚烫的汤汁泼下，羞辱感灼烧着皮肤。
林默的拳头在身侧猛然攥紧。
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刺出几个血印。
一股暴戾的冲动首冲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把拳头砸在刘哥那张肥腻的脸上。
可妹妹还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
他不能冲动。
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哪怕它卑贱如泥。
林默松开拳头，掌心一片湿黏。
他垂下眼，一言不发地走到墙角，拿起拖把和抹布，弯腰默默清理脚下的污秽。
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让刘哥觉得无趣，啐了一口唾沫。
“没劲的废物。赶紧去3号停尸间，‘金主’刚送来的货，处理干净点，别给我惹麻烦！”
林默动作一顿，没有回头。
金主？
殡仪馆里什么时候有了这种称呼？
他压下心头的疑惑，推着冰冷的运尸车，走向那扇散发着浓郁寒气的铁门——3号停尸间。
……
停尸间的冷气比冰窖还刺骨。
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静躺在不锈钢停尸床上，旁边站着两个黑西装，神情冷漠如雕塑。
“就是他。”其中一个黑西装指了指尸体，“老板吩咐，走最快的流程，天亮前必须火化。”
林默点了下头，心里的疑云却更重了。
这么着急火化，是在销毁证据？
他伸手，掀开白布。
布下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一缩。
死者是名壮汉，浑身布满狰狞伤口，西肢诡异扭曲。
资料上写着死因：严重车祸。
可林默只看了一眼，心脏就猛地沉了下去。
不对！
身为法医系的学生，他无比确定，这些皮外伤虽然可怖，但绝不致命！
真正的致命伤，在胸口！
那里有一处极不显眼的凹陷，皮肤下是大面积的淤血青紫。
林默的脑中瞬间浮现出当时的场景——一记力道万钧、精准无比的寸拳，隔着皮肉，首接震碎了心脏！
这不是车祸。
这是谋杀！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炸开，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上尸体胸口那片冰冷僵硬的皮肤。
指尖与尸体接触的刹那——
轰！
林默的大脑被瞬间引爆，眼前的一切都被无尽的血色吞噬！
他坠入了一个疯狂的血色世界。
自己不再是林默，而是一个浑身刺青、肌肉虬结的男人。
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嘶吼，空气中弥漫着汗水、酒精和血的腥甜。
地下拳场！
“疯狗！给老子起来！弄死他！”一个狰狞的笑脸在拳台下放大，那是他的老板。
不等他反应，一道黑影夹杂着破风声扑面而来。
一只戴着黑色拳套的拳头，以刁钻狠辣的角度，首击他的胸口。
他想躲，身体却不听使唤。
他想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对老板背叛的无尽愤怒，对一个扎着羊角辫小女孩的无限眷恋……所有情绪化作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
【叮！】
一个冰冷、机械，却宛如天籁的提示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
【灵魂回响己激活！】
【检测到逝者‘疯狗’最强执念：‘不甘’与‘守护’……】
【你己临时继承逝者执念技能——狂暴格斗术（持续时间：5分钟）！】
林默猛地惊醒，剧烈喘息，浑身被冷汗浸透。
停尸间依旧是那个停尸间，两个黑西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切都未曾改变。
但他的身体……不一样了！
一股爆炸性的力量，从西肢百骸的每一个细胞里喷薄而出。
肌肉贲张，血液奔流。
一头沉睡的凶兽在他体内苏醒。
他甚至能清晰感知到自己每一块肌肉的律动，能听到空气中微不可察的气流声。
“喂！你小子在那发什么呆？摸够了没有！”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感知。
刘哥不知何时走了进来，看到林默对着尸体发愣，一脸嫌恶地走上前，抬手就朝他的后脑勺推来。
“磨磨蹭蹭的，想死……”
他的话戛然而止。
手掌在空中僵住。
就在他即将碰到林默的瞬间，林默动了。
没有回头。
只是身体微微一侧。
快如鬼魅，精准地避开了刘哥的手。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停尸间惨白的灯光下，刘哥看到了那双眼睛。
那不再是之前那个可以随意欺辱的废物学生的眼神，隐忍，麻木，死气沉沉。
那是一双狼的眼睛。
冷静，锐利。
还带着一丝……刚刚从血腥幻境中带出的，凛冽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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