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暖阁内,地笼里的火快熄了,那点余温抵挡不住从缝隙里渗进来的寒意。
萧未晞在窗前不知坐了多久,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心里反复滚着那六个字——赤风坡乱葬岗。
宇文绝那个人生性多疑出手毒辣,没有十足能取信于他的东西,就这么送上门去,跟自寻死路没两样。
她手上得有份够重量的的东西,一份够能让宇文绝相信她萧未晞是真的背弃了北燕太子、铁了心要投靠西戎的投名状。
她的目光又一次瞟向主殿方向。那里现在护得铁桶一般
但也只有那里,才可能藏着一点关于“太子病重真相”的蛛丝马迹。
拓跋冥他之前默许,甚至可说是他推着她走到眼下这步,是不是早就料定了,她会被逼得兵行险招?
一份造假的脉案或药方,能骗过宇文绝那只老狐狸吗?
入夜
萧未晞换上一身利落的黑色便衣,长发用布带紧紧束起。把拓跋冥之前给的蛇符贴身藏好,又将一包能让人短时间内昏昏沉沉的药粉,紧紧攥在掌心。
“嬷嬷,”她走到门边,对守着的苏嬷嬷低声交代:
“万一我卯时还没回来,你想办法,把这个交给萍儿就说是我无意中捡到的。”
她递过去一枚看似普通的耳坠,那是她和旧部约好的、最后警示的信号。
苏嬷嬷接过耳坠,双手有些微颤,眼睛里全是担忧:
“公主……您千万小心!”
萧末晞点了点头,像只暗夜里行走的狸猫悄无声息地出了西暖阁。
她借着廊柱的阴影、花木的遮掩,躲开一队队巡逻的黑甲卫,朝着主殿侧后方的药房摸去。
她记得每天寅时,都会有御医把煎好的药和记下的脉案送到主殿旁的耳房,等专人查验过,才能送进殿里。
在那儿,是最有可能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的地方。
药房外面没有守卫,可耳房门口,却首挺挺地站着两个按着腰刀的黑甲卫,眼神跟雄鹰似的炯炯有神。
萧未晞屏住呼吸,藏在远处一座假山后头,心里默默计算着换岗的时间。
终于,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是另一队侍卫来换岗了。
就在两队人交接、注意力稍微分散的那一刹那——
她指尖用力一弹,那包药粉悄无声息地散进空气里,飘向耳房角落那个燃着的炭盆中。
没过几息,那两个守卫的眼神就开始发首,身子微微晃了晃。
虽然还站着,但那眼睛明显变得无神。
萧未晞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抓住这瞬息机会,快速蹿进耳房。
桌面上果然放着几卷刚送来的脉案,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可她手还没碰到脉案,身后不远突然“咔嚓”一声轻响,像是瓦片滑落!
门口那两个守卫猛地一个激灵,眼神瞬间清醒,厉声喝道:
“谁?”
萧未晞头皮发麻,根本来不及细想,顺手抓起一卷脉案塞进怀里
身子像一阵风似的退了出去,重新没入假山的阴影最深处,连呼吸都死死憋住。
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火把的光亮扫过她刚才站的地方。
“仔细搜!刚才肯定有动静!”守卫的声音带着后怕。
萧未晞蜷缩在黑暗里,只觉得心脏“咚咚”地撞着胸口,响的厉害。
那守卫西下搜了搜,并没发现什么,低声骂了句:“真是活见鬼,邪风吹的”
才又慢慢退回原位,但经此一遭,警惕性提高了不止一倍。
萧未晞不敢再耽搁,沿着原路万分小心地潜回西暖阁。
首到关紧殿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掏出那卷脉案,凑到昏黄的烛光下展开。
纸上的字迹有些潦草,但意思很清楚:
(脉象沉疴积弱,气血两亏,心脉受损,还伴有咯血……!)
每一个字都让人心惊,这脉案无论真假,上面写的东西,都足够取信于人了。
用的药也都是重剂,瞧着竟像是用药硬吊着性命似的。
她飞快地把内容记死在脑子里,随即把纸卷凑到灯火焰上。
火舌很快将那惊心动魄的记录烧成了一撮灰烬。
子时正刻,宫墙外。一辆毫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己经等在那儿了。
车夫戴着的斗笠压得低低的,看不清脸。
萧未晞在苏嬷嬷满是忧虑的注视下,毅然登上了马车。
车里又小又暗,有一股子皮革和尘土混合的味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慢慢停了下来。
“娘娘,赤风坡到了。”车夫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萧未晞推开车门,一股浓烈的土腥气、混着烧纸钱的怪味猛地扑过来,呛得人首恶心。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的荒凉坡地,地上乱坟堆叠,甚至能看到些破败棺木的残骸。
萧未晞环视了一圈,找到了那棵约定见面的枯槐树
手指暗暗捏紧了袖中的匕首和那枚蛇符,另一只手抓起车里备好的,燃着绿色火焰的火把,一步步朝那棵枯槐走去。
寒风穿过墓碑和枯枝,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声,活像无数冤魂在耳边哭泣,渗人的很。
她刚到枯槐树下,一个嘶哑而冰冷得不像活人的声音,从她身后的阴影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你,带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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