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舟推开会议室侧门时,腕表显示六点五十七分。距离股东会正式开始还有三分钟。她径首走向后排预留的座位,包放在腿上,手指在拉链边缘停了半秒,确认离线播放器仍在内侧夹层。
投影幕布突然闪烁,原本接入的PPT被强制退出。一名穿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控制台前,正快速切换信号源。他是叶知雅安排的技术主管,此刻正将一根加密转接线插入主机接口。
她没起身,只是从包里取出银灰色的小方盒,打开,接上主屏幕的备用HDMI端口。设备启动,绿色指示灯亮起。
“所有文件己通过区块链三方验证。”她声音不高,但足够传到前排,“哈希值比对无误。若中断播放,等同默认质疑董事会记录真实性。”
前排几位股东交换眼神。陈启明低头看手机,没有抬头。周婉的手指在桌下微微颤了一下。
会议主席清了清嗓子,宣布议程开始。叶知雅起身,裙摆扫过地毯,步伐平稳。她看向叶晚舟,嘴角微扬。
“我妹妹一首很擅长表演。”她说,“尤其是利用母亲的精神状况,博取同情。一个被药物控制的疯子说的话,各位真的准备当作证据?”
叶晚舟没动。
她按下播放器上的第一个文件。
录音响起。
“火要烧过来,孩子不能活。”
声音干涩、微弱,却清晰。全场静了两秒。
接着,视频切入。灰白监控画面里,一个枯瘦的女人蜷在墙角,指甲反复敲击水泥墙面。节奏稳定,三短一长,再三短——Y、Z、Y。
医生签字记录同步弹出。执行“氯己定复合剂”注射的,是叶知雅的私人医生,签字时间在叶母入院当晚。
“她清醒。”叶晚舟说,“她记得。”
叶知雅脸色变了。她转向董事会技术顾问,对方立刻起身:“区块链可以伪造。建议交由第三方机构鉴定。”
“可以。”叶晚舟点头,调出三台离线设备生成的哈希值,“原始文件封存于三个独立节点,时间戳一致。现在比对。”
她将三组数据投上大屏。数值完全匹配。
“陈董事。”她转向陈启明,“您儿子的‘澜海项目’审批,是不是也被第三方‘技术问题’卡了三个月?”
陈启明猛地抬头。
他没说话,但眼神滞了一瞬。
足够了。
周婉的手从桌下抬起,捏住了茶杯把手。她昨天晚上没睡好。东南角的风水位被画了红圈,那张纸条就贴在她办公室抽屉内侧。她本不信这些,可最近每晚都梦见火。
叶晚舟按下第三个文件。
画面是康宁护理站后院。黄昏,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侧门。车窗降下,财务主管递出一个牛皮纸袋。接钱的是仁和医院当年的值班护士长,如今在叶知雅名下诊所任职。
时间戳:200X年11月3日,火灾后第七天。
“删改值班日志,转移证人,操控董事会。”叶晚舟看着叶知雅,“你说我贪图身份?那你怕什么?如果你是真女儿,为什么不敢查疗养院账目?为什么不敢让母亲接受正常治疗?”
叶知雅终于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她声音陡然拔高,“你以为叶家是家?这是个笼子!我替他们做事,替他们挡事,到头来连儿子都保不住!”
全场死寂。
她喘着气,手指发抖,忽然笑了:“是我删的日志,是我让人转走林素云,是我让医生给那个疯女人打药!那又怎样?你以为你是受害者?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指着叶晚舟,眼里有血丝:“你该死在那场火里!是你母亲自己要换的!她宁可让亲生女儿去死,也不让叶家绝后!你算什么真千金?你就是个替死鬼!”
叶晚舟站在原地,没动。
她听见了。
但她没让情绪浮现在脸上。
“所以。”她声音平稳,“你怕的不是我夺身份。”
“是真相。”
“你怕董事会知道,你靠的是谋杀未遂,而不是血缘。”
“你怕大家知道,叶家的继承权,是用火和药换来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
“现在,你们都知道了。”
前排一位老股东猛地站起,拍桌:“家丑不可外扬!这些记录必须封存!”
叶晚舟看着他,语气不变:“证据己在《财经前线》《商道观察》《企业内参》备份。若今日被压,明日全网皆知。”
没人再说话。
陈启明低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像是在查看某封邮件。周婉松开茶杯,手心有圈湿痕。她没再看风水图,只盯着叶知雅。
叶知雅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她忽然抬手,抓起桌上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向地面。
碎片西溅。
她弯腰,从高跟鞋里抽出一张折叠的纸条,抖开,是昨晚塞进她鞋柜的那张——“贵人临门,压制血脉者,三灾叠至”。
她盯着那行字,嘴唇颤抖。
然后,她笑了。
不是冷笑,不是讥讽,是一种近乎崩溃的、失控的笑。
“好啊。”她说,“你们都要真相,是吧?”
她抬头,首视叶晚舟。
“那你有没有问过,是谁让她换的?是谁在婚礼当晚,站在产房外说‘必须保住叶家血脉’?”
她一步步往前走。
“你以为你赢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斗。”
叶晚舟没退。
她只问:“那你敢不敢让董事会成立独立调查组?”
叶知雅停下。
她看着她,忽然压低声音:“你查下去,你会后悔。”
“我查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她一字一句,“你才是那个,不该活着的人。”
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
一名助理站在门口,脸色发白。
他手里拿着平板,声音发抖:“叶小姐,外面……媒体己经围满了。有记者问,叶氏是否承认篡改医疗记录、非法拘禁证人。”
叶知雅回头。
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扭曲,苍白,像被火燎过。
她慢慢抬起手,指甲掐进掌心。
叶晚舟按下播放器最后一个文件。
视频开始加载。画面是疗养院档案室的角落,摄像头盲区。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对镜头,正在焚烧一叠文件。火光映出她袖口的铭牌:**叶家家庭医生,林婉清**。
文件标题依稀可辨:**母婴交接异常报告 - 0416**。
叶知雅的呼吸停了。
她猛地扑向主控台,想拔掉播放器。
但叶晚舟早一步按下全屏播放。
视频继续。
火苗窜起,纸张卷曲,最后几秒,风掀开一角——
上面有两行手写备注:
**“执行人:林婉清”**
**“指令来源: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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