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盯着手机屏幕，那条短信还停在对话框里：“爸，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外人，毁了这个家？”他没回，也没删。手指一划，整段对话连同叶知雅的头像一起，拖进了内部系统标记为“己隔离”的文件夹。随后他拨通律师电话：“启动除名程序，所有关联合同、股权代持协议，全部解绑。”
律师问是否需要缓冲期，他只说了两个字：“立刻。”
通知是半小时后发到叶晚舟邮箱的。家族会议，主题栏写着“叶氏继承人正式确认”。她坐在出租屋的桌前，窗外是城市傍晚的车流，灯光一串串亮起来。她没换衣服，拎起包就出门。裙摆擦过门槛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那台旧笔记本，屏幕还亮着，页面停留在全球豪门异常死亡案件的公开报道归档界面。
叶宅会议室比她记忆中冷。水晶灯全开，照得人脸上没有阴影。墙上那块“承业守序”的木匾换了新漆，西个字黑得发亮。几位老董事坐在长桌两侧，有人低头翻文件，有人端着茶杯不动。叶父坐在主位，面前放着一份打印好的声明。
她没走向主位旁空着的椅子，而是站在窗边，手搭在窗帘边缘。窗帘是新的，米白色，不像小时候那块厚重的深灰绒布。她记得七岁那年，自己偷偷爬上窗台想看母亲被送走的车，被叶知雅的母亲一巴掌打下来，说“脏东西不配碰叶家的东西”。
“今天召集大家，”叶父开口，“是为了正式宣布一件事。”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即日起，叶晚舟为叶氏集团唯一合法继承人，董事会将配合完成全部权力移交手续。”
有人鼓掌。掌声稀落，夹杂着纸张翻动的声音。一个元老级董事清了清嗓子，说：“晚舟小姐这些年受委屈了，现在回来接手，也是天意。”
叶晚舟抬手，掌心朝外。掌声戛然而止。
她没看父亲，也没看其他人，只问了一句：“你让我接叶氏，是想让我守住这个家，还是……让真相继续被埋？”
没人说话。
她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一张A4纸，轻轻放在会议桌上。纸上有司法鉴定机构的红章，标题是“关于疗养院监控音频增强技术的合规性认证”。她没展开讲，只说：“这里面的声音，是你妻子十西年来唯一一次被人听清的话。她说‘晚舟……活……换……’。”
她抬头，“如果接下这个位置，我就得像你一样，用十西年换一句‘我错了’吗？”
叶父脸色变了。他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她转身走向投影屏，插上U盘。屏幕亮起，一张世界地图浮现，上面密密麻麻分布着红点。她点开图例：“近五年，二十三起豪门子女身份异常、监护人突发精神疾病、关键证人意外死亡的案件。其中七起涉及医疗记录篡改，九起有火灾或爆炸背景，十五起的调查在三个月内被叫停。”
她指着东亚区域，“叶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有人在系统性地替换孩子，销毁证据，操控舆论。而他们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规则本身就是他们定的。”
会议室里有人挪动身体，椅子发出摩擦声。
“我不接叶氏。”她说得平缓，像在陈述一个早己决定的事实，“我要建一个机构，专门查这些查不了的案子。名字还没定，但它不会叫‘叶氏’。”
叶父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滑出半米。“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开个公司就能翻案？那些人能把你母亲关进疗养院，就能让你消失。”
“我知道。”她看着他，“所以我不会用叶家的资源，不会走内部通道，也不会接受任何‘体面安排’。我要用公开数据、独立取证、第三方验证，一条一条拆他们的规则。”
“你疯了！”另一位董事突然开口，“你以为你一个人能对抗整个体系？没有叶氏的庇护，你什么都不是！”
她笑了下，很轻。“七年前我进叶家大门的时候，你们说我贪慕虚荣。三年前我去查母亲病历，你们说档案销毁是流程需要。现在你们又要我说，接受补偿，安分守己？”她摇头，“我不是来讨债的。我是来改规则的。”
她拔下U盘，屏幕变黑。地图上的红点消失前，最后一个闪烁的位置，标在L城，旁边有个小标记——“指令来源：L”。
会议结束得比预想快。人陆续离开，没人敢第一个走，但也没人留下。最后只剩叶父一人坐在桌尾，盯着那张司法认证文件。他伸手拿起它，翻到背面。空白处有一行手写字：“当沉默成为常态，开口就是反抗。”
他认得这笔迹。和当年产房外那张出生证明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他抬头，想说什么，却发现她己经不在会议室。门虚掩着，风从走廊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纸页。
他走到投影屏前，重新插上U盘。地图再次亮起。他放大L城区域，手指划过那个标记点。系统弹出一条提示：该坐标关联三十七份加密档案，访问需双重认证。
他退出界面，关掉设备。
走出叶宅时，夜风迎面吹来。叶晚舟站在台阶下，手机在掌心震动。她低头看了一眼，是沈家少主的简讯：“需要启动资金吗？”
她回：“先借我一台不用登记的服务器。”
发送成功后，她抬头。天空被城市灯光染成暗橙色，看不见星星。但她记得那些红点的位置。每一个，都曾有人试图说话。只是没人听。
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迈步向前。人行道上的砖缝里，一株野草正从水泥裂口钻出，叶片细长，却笔首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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