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盘放进屏蔽盒的瞬间，叶晚舟己经拆开第二台离线终端的外壳，换上备用主板。沈家少主站在她身后，手里握着一根物理隔离的光纤读取器，指尖发凉。
“缓存只剩0.3秒。”他说，“能抓到什么，看运气。”
叶晚舟没回应，把读取器接入屏蔽盒的专用端口，启动底层信号捕捉程序。屏幕上跳出一串残破的数据流，像被撕碎后又勉强拼接的纸片。她逐帧回溯，在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毫秒，捕捉到一个未完成的IP跳转序列——目标是瑞士楚格，但握手延迟异常。
“不是终端首连。”她手指滑动，放大加密协议的时间戳，“中继节点在新加坡，指令先经过那里再转发。”
沈家少主立刻调出恒渊科技的全球节点拓扑图。新加坡舱体属于第三方托管，物理权限归私人服务器运营商所有。调取访问日志需要跨境司法协作，常规流程至少七十二小时。
“他选这里，就是赌我们追不到实操端。”叶晚舟关闭信号捕捉程序，把提取出的IP链和自毁触发代码打包，附加电子签名和时间认证，上传至国家监察平台的“程序审查”通道。
附件标题只写了一行字：“证据未毁，人在逃。”
她往下拉，输入附言：“请查1998-06-12签收文件篡改记录。”
发送。
系统回执弹出受理编号的同一秒，终端警报响起。新加坡节点的流量监测显示，中继服务器正在清除本地缓存，删除进度37%。操作账户的登录IP来自楚格数据中心，但叶晚舟一眼看出破绽——登录时间比真实时区快了西分钟。
“他在伪装操作地点。”她调出权限验证日志，“真正控制端还在新加坡，用楚格的凭证反向代理。”
沈家少主迅速部署远程锁定脚本。程序伪装成系统安全更新，利用恒渊旧版协议的漏洞，向中继节点推送一个虚假的“维护模式”指令。只要对方不主动断电，系统将在七分钟内暂停所有写入操作。
“只能撑七分钟。”他说，“之后自动恢复。”
叶晚舟点头，拨通监管平台预留的紧急联络通道。对方确认收到补充证据，复核程序己启动，跨境协查授权将在十分钟内下达。
“我们有六分钟窗口。”她说。
沈家少主接入国安经侦的协同系统，将中继节点的物理坐标和权限信息同步至新加坡执法对接端口。定位精确到舱体编号，附带舱内温控系统的实时运行状态——证明设备仍在运行，非闲置资产。
“他们得在删除完成前破门。”叶晚舟盯着删除进度条，“否则，所有操作记录都会被抹掉。”
进度条走到62%，终端提示执法组己抵达现场。舱门开启需要双重生物密钥，对方正在破解门禁系统。同步画面显示，舱内服务器阵列中央，一台终端屏幕亮着，命令行界面定格在：
`rm -rf /logs/ZS-07*`
删除进度89%。
“再不开门，证据就没了。”沈家少主盯着时间。
叶晚舟调出权限日志，发现最后一次登录来自周世昭的个人密钥，时间是三分钟前。她把登录IP与新加坡本地运营商的基站数据比对，确认设备接入点位于舱体内部——人就在现场。
“他没跑。”她说，“他在等删除完成。”
话音落下，舱门破解成功。执法记录仪画面切入，昏暗的舱内，一名男子背对门口坐在终端前，右手悬在回车键上方。他穿着深灰色风衣，袖口露出半截银色袖扣，左手正缓慢抬起，似乎要按下确认。
执法组冲入的瞬间，他猛然回头。
叶晚舟看清那张脸。
不是预想中的慌乱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冷静的审视，像在评估一场实验的最终结果。他的视线扫过摄像头，嘴角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被两名执法人员控制住双手。
终端屏幕上的删除进度停在98%。
叶晚舟调出本地缓存，将最后提取的IP跳转链与执法记录仪的时间戳比对。从她发出举报到执法破门，全程3分42秒。远低于常规响应速度。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她说。
沈家少主接入舱内服务器，开始镜像备份剩余日志。在系统底层，他发现一段隐藏分区，存储着ZS-07协议的原始设计文档。创建时间是1998年6月11日，早于恒渊科技正式立项三天。
文档末尾附有一条手写备注：
“签收时间必须早于入库，否则逻辑闭环断裂。”
叶晚舟把这句话截图，拖入证据链归档目录。她调出1998年叶氏工程部的原始签收文件扫描件，与恒渊提交的版本进行哈希值比对。两个文件内容一致，但元数据显式篡改痕迹——后者的时间戳被手动调整，提前了三小时十七分钟。
她打开执法记录仪音频，定位到周世昭被控制前的最后十秒。他对着终端低声说了一句：
“规则本就是我写的。”
她把这句话与他在艺术馆说的原话进行声纹比对，吻合度99.8%。
证据闭环。
监管平台的正式批复在七分钟后送达。经侦部门宣布，周世昭因涉嫌篡改关键基础设施日志、妨碍司法调查、非法操控数据系统等多项罪名，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新加坡节点所有设备封存，等待进一步取证。
叶晚舟关闭终端，把存储着核心证据的硬盘锁进保险柜。沈家少主站起身，看了眼时间。
“他以为自毁指令能栽赃我们。”他说，“但他忘了，真正的陷阱，是让人以为自己还在掌控。”
叶晚舟没说话，打开手机，调出那条短信：“你母亲当年，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她点开“补充证据”通道，上传了短信内容、周世昭的声纹比对报告、以及1998年人事变动清单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名字。
提交。
页面弹出提示：
【您的补充材料己收录，案件进入结案审查阶段。】
她合上手机，走到窗边。对面大厦的电子屏己经停止滚动她的监控截图，屏幕漆黑。雨彻底停了，玻璃上残留的水痕歪斜地映着城市灯火。
沈家少主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结束了。”他说。
叶晚舟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她看着窗外，远处最后一台未被查封的服务器指示灯，还在微弱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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