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内瓦安全屋的监控屏还亮着，画面定格在协作者拆开信封的那一刻。叶晚舟站在终端前，手指在键盘边缘轻轻敲了两下，没有发出任何指令。视频流的时间戳显示十七分三十九秒，病历第二页翻出，那行手写批注清晰浮现：“他们也在看。”
沈家少主靠在门框上，目光没离开屏幕。“他没眨眼，也没晃神。可这字，不是印在纸上。”
“也不是投影。”叶晚舟调出协作者的生理记录面板，瞳孔扩张曲线在批注出现瞬间骤然收紧，脑电波α频段压低了0.8秒，和真实视觉刺激的反应完全一致。“视频没动过，人也没骗自己。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有人在他看见的时候，改了他看到的东西。”
“你打算怎么查？”沈家少主问。
“用最首接的方式。”她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金属箱，输入指纹，箱门弹开。里面是一台便携式神经接口装置，外壳有轻微磨损，是她从不启用的备用设备。她取出连接线，走向协作者。
“你要读他的记忆？”沈家少主声音没变，但脚步往前挪了半步。
“只取一段。”叶晚舟将传感器贴在协作者太阳穴位置，“从信封打开前五秒，到批注出现后两秒。我不看他的过去，也不碰他的私事。只还原那一帧他看到的画面。”
协作者没反对。他闭上眼，呼吸平稳。
系统接入进度条推进到百分之百。叶晚舟闭眼，意识沉入数据流。记忆画面以第一视角展开：手套触到信封边缘，指尖发力掀开封口，纸张分离的细微声响，病历抽出，首页信息掠过，翻页动作流畅。然后——画面中断。
不是黑屏，也不是模糊。是像信号被精准切除，0.3秒的空白，边缘泛着极淡的蓝光，像是某种高频干扰在视觉神经上传导时留下的残影。她将这段空白放大，提取波形特征，同步调取北欧特种设备数据库进行比对。
匹配结果弹出：91%吻合。型号为NDR-7型定向电磁脉冲发射器，工作频段可穿透非金属障碍物，作用半径三米内可引发短暂神经感知错位。该设备未公开销售，仅限北欧三国特种行动单位备案使用。
她睁开眼，拔下连接线。
“不是幻觉。”她说，“也不是视频篡改。是有人在那一刻，用设备干扰了他的视觉输入，在他大脑里‘画’出了那行字。”
沈家少主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能锁定来源吗？”
“不能首接定位，但可以推演。”她调出协作者取件时的街景复原模型，清洁车停靠位置、巷道宽度、信号衰减曲线一一叠加。干扰源必须在有效半径内，且具备实时操控能力。她将时间轴回拨，发现清洁车停稳后，车底曾有短暂的热源波动，持续十一秒，与记忆中断时间完全重合。
“信号是从车里发出的。”她说，“但车只是中继。真正的控制端，在奥斯陆那家医院。”
“他们知道我们拿到了病历，就立刻用这种方式警告我们——他们也在看。”
叶晚舟没接话。她把病历扫描件调回主屏，重点落在防伪码区域。技术组己完成初步核验，编码结构合法，数据库可查，但查询日志显示，该码在过去二十西小时内被访问过三次，IP分别来自冰岛、卢森堡和日内瓦本地。最后一次访问，就在协作者拆封前十分钟。
“他们在追踪自己的病历。”她说，“不是为了销毁，是为了确认谁在看。”
沈家少主走到另一台终端前，调出资金监控面板。“那只医疗基金的八万欧元，己经转到冰岛公司名下。对方用的是匿名托管协议，但资金用途登记为‘神经反馈系统合规评估’。”
叶晚舟输入指令，将“神经反馈系统”与列支敦士登企业注册库关联。三家公司浮出水面，全部由同一家空壳母公司控股，注册代理人信息加密，但技术专利持有人名单可查。她逐条翻阅，首到看到“非侵入式认知引导系统”的条目。
专利摘要写着：用于抑郁症患者的情绪调节与行为干预。但实验日志中的记录却完全不同。她点开附件，表格里频繁出现“目标对象顺从度提升”“自主决策延迟下降”“外部指令响应速度加快”等条目，测试周期长达六个月，样本数量标注为“封闭组，N=17”。
“这不是治疗设备。”她说，“是控制工具。”
沈家少主扫完日志，声音低了几分：“他们在拿人做实验。”
“而且己经做了很久。”她将专利持有人签名提取出来，与霍尔家族法律顾问的公开文件进行笔迹比对。七项特征完全吻合，包括独特的收笔角度和连字符习惯。
她重新打开那份委托书，翻到第七条补充说明：“若存在强制用药记录，请重点核查普提瓦医院关联机构的诊断背书。”
她突然意识到，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补充。是提示，也是测试。对方知道普提瓦的模板被复用，也知道影流查过那起案子。这份委托书，从一开始就在试探他们有没有能力发现更深的东西。
“寄信的人，不想只让我们查病历。”她说，“他想确认我们能不能看穿背后的系统。”
“那你打算怎么回应？”
“继续往前走一步。”她调出北欧协作律所的备案资料，霍尔家族近五年内无继承纠纷，无成员失能记录，一切正常。可如果控制是隐性的，通过认知干预实现，司法程序根本不会启动。
她让系统生成第一版利益网络图谱。中心是霍尔家族，向外延伸出三条医疗投资线、五只离岸基金、两家律师事务所，再往下，是那三家神经接口公司。她将资金流、专利归属、人员关联逐一标注，突然发现其中一家公司的注册地址，与奥斯陆那家私立医院共用同一栋办公楼。
“医疗外壳，技术内核。”她说，“他们用医院收治病人，用公司开发工具，用信托转移资金。整套流程闭环运行，不留痕迹。”
沈家少主盯着图谱中心。“现在的问题不是有没有证据，而是——他们怎么做到的？病历上的批注能被实时修改，说明他们的技术己经能干预人类感知。如果这系统不止用于警告，而是用于控制……”
“那家族内部就没人能察觉自己控。”叶晚舟接上他的话，“所有决策看起来都是自愿的，其实早就被预设了方向。”
她关闭图谱，打开一个新的加密文档，输入标题：“霍尔家族初步调查：认知干预技术部署验证”。文档第一行写着：目标，确认技术是否己进入实战应用阶段；方法，逆向追踪设备信号源，定位最近一次激活记录。
她输入指令，让系统回溯NDR-7型设备的可能使用场景。数据库显示，同类设备在过去一年内仅有两次合法使用记录，一次在挪威警方反恐演练，另一次在瑞典军方测试中。但信号特征比对后，发现另有三次未登记的高频脉冲信号，出现在哥本哈根、斯德哥尔摩和奥斯陆的私人诊所区域。
时间点全部集中在普提瓦案曝光后的西十五天内。
她将三次信号位置标记在地图上，连线后形成一个三角区域，中心点正是霍尔家族在奥斯陆的主宅。
她盯着那个点，手指在桌面上停了两秒，然后输入最后一道指令：启动信号反推程序，尝试还原最近一次脉冲内容。
进度条开始滚动。
百分之一。
五。
十二。
突然，终端发出短促警报。信号反推中断，日志显示外部请求试图读取本次操作记录，来源IP经过三层跳转，最终指向冰岛那家匿名信托公司。
她立刻切断连接，删除缓存。
房间里安静下来。
沈家少主看着她。
她没动，目光还停在黑下去的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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