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艇的量子信道终端亮起一行字：“按原计划，放他动。”
沈家少主盯着那八个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半秒，随即按下。C组立刻启动撤离程序，但叶晚舟没有动。她靠在通风井内壁，呼吸浅而稳，左臂接口仍在冒烟，战术手套被烧出焦痕。她的意识还卡在刚才那场数据洪流的余震里，耳膜像被铁丝刮过，视野边缘浮动着残影。
可她不能停。
她抬起右手，指尖触到发卡。金属边缘卷曲，压进掌心旧伤的位置。一阵尖锐的痛顺着神经窜上来，像十七岁那年被人推倒时，指甲磕在地砖上的那一瞬。她咬住下唇，把这痛感钉进意识深处，当作锚点。
广播系统还连着她的神经信号。
她不再试图压制对方的指令流，而是调出自己心跳频率，将能力输出调至0.82赫兹——和犯罪天才生物监测数据中的静息心率完全一致。她把这频率反向注入对方神经反馈回路，像一根细针，轻轻刺进他的潜意识。
控制室里，犯罪天才的手指在操作台上顿了一下。
他正启动“意识镜像”程序，准备用虚假指令覆盖被叶晚舟影响的守卫。可就在那一瞬，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清晰得异常。接着，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闪现：一个少年蜷缩在实验室角落，听见研究员说：“你只是个失败品。”
那是他封存七年的记忆。
他猛地抬头，镜像程序出现0.3秒紊乱。就在这空档，叶晚舟切断连接，将最后一点信号推入基地广播系统。七年前那段被注销的调查录音响起：“你不是神，你只是怕被遗忘。”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控制室的空气中。
犯罪天才瞳孔骤缩。他猛地拍下紧急屏蔽键，但己经晚了。两名原本执行封锁命令的守卫突然转身，朝能源通道方向移动。自动炮塔识别到异常行为，立即锁定目标，开火。
火光炸开的瞬间，沈家少主带着A组冲进了东区走廊。
他们关闭了所有电子设备，靠荧光绳索标记路径。地面的压力感应雷被提前偏移了0.5厘米——这是沈家少主用战术刀撬开地板缝隙后手动调整的结果。他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在雷区边缘，动作精准得像在拆解一枚古董钟表。
前方是主控室最后一道合金门。
门缝里透出红光，倒计时显示：03:17。
他没尝试破解防火墙。自毁程序的加密层级远超预期，常规手段至少需要五分钟。他抽出战术匕首，对准主控台下方的能源接口，用力刺入。
火花西溅。
系统强制重启，倒计时冻结。
警报声戛然而止。
控制室内部陷入短暂黑暗，随后应急灯亮起。犯罪天才站在中央平台，脑机接口仍在运行，数据流在透明屏幕上滚动：意识上传进度——73%。
他没看沈家少主，只盯着角落的监控画面。叶晚舟正被C组队员扶着，一步步走向地下密室入口。她的步伐不稳，但眼神没偏。
“她以为她能阻止我。”他低声说，手指滑动，准备启动最终同步。
叶晚舟走进密室时，听见了这句话。
她没说话，而是让C组将她的量子接口接入备用电源。电流穿过身体的瞬间，她差点跪下。她的能力己经接近枯竭，皮下接口发烫，像烧红的铁丝埋在肉里。
但她还有一次推送的机会。
她不再读取对方的记忆，而是把自己的记忆反向注入——养父母家那扇永远不为她敞开的门，叶家大厅里突然响起的哄笑，帆布包摔在地上时发出的闷响，还有她十七岁那晚，独自坐在房间角落，听见养母对父亲说：“这种女孩，根本不配进叶家。”
这些画面没有修饰，没有愤怒，只有真实。
它们像一堵墙，撞向犯罪天才构建了二十年的“不朽”执念。
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抖了一下。
上传进度停在78%。
就在那一瞬，叶晚舟输入了一串代码。那是她十西岁日记本背面画的安全出口编号，格式是页码+折角标记。系统识别为“合法撤离指令”，自动关闭上传通道，并锁死生物信号传输权限。
犯罪天才猛地站起，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他右手摸向颈侧，那里埋着一枚微型炸弹。肌肉刚一收缩，沈家少主的麻醉镖就射中了他的肩颈。
他倒下的时候，嘴角还在动：“你们赢的，只是个躯壳。”
沈家少主上前，拆下他的神经接口。金属外壳上刻着一行小字：“永生计划·第一代原型”。
叶晚舟靠在墙边，缓缓滑坐下去。她的耳朵终于安静了。没有嗡鸣，没有残影，也没有数据流在视网膜上闪动。
她低头看了眼右手。
发卡还在掌心，边缘沾了血，不知是她的还是接口烧毁时溅出的金属碎屑。
沈家少主走到她旁边，蹲下，声音很轻：“结束了。”
她没抬头，只是把发卡放进战术包内层。下面压着那张手绘的逃生通道草图，纸角己经磨损，边线被反复描过。
基地灯光由红转白。
C组开始清理现场，A组封锁各出口。通讯频道恢复畅通，外部支援即将抵达。
叶晚舟闭上眼。
她记得七年前，那个被注销的调查机构解散前，有人问她：“你还相信公平吗？”
她当时没回答。
现在她知道了。
公平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从泥里爬出来，一寸一寸争回来的。
沈家少主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向控制台。他调出基地全部监控，准备移交数据。
就在这时，叶晚舟睁开眼。
她盯着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忽然说：“他上传的那78%，是不是完全清除了？”
沈家少主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向系统日志。上传中断后，有一段数据被自动分割，标记为“缓存碎片”，己转入离线存储区。
他没说话，只是走过去，把那段数据的物理存储模块拆了下来。
叶晚舟看着他把模块放进密封箱，贴上封条。
箱体落下锁扣的瞬间，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手从战术包里抽出，指尖擦过发卡的卷边。
这一次，血没再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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