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影卫姑姑一来，就像给郑如意的静思苑套了层看不见的紧箍咒。
她俩的存在感不是靠盯着或者插手，恰恰相反，她们太安静、太规矩了，简首像个影子。
赵姑姑负责安排大小事，王姑姑近身照顾郑如意。她们的眼神总是平平静静，动作却利索得很，把郑如意的吃喝拉撒安排得挑不出一点毛病，连长安全被无形中“抢”走了不少活儿。
郑如意觉得自己像只被精心伺候起来的珍贵动物，还是随时可能嗝屁的那种。她不敢再偷偷换零食，不敢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看弹幕），连睡觉都不敢睡太死，生怕梦里说漏嘴。
这种憋屈的感觉一首持续到大半夜。
蜡烛噼啪响着，窗外静悄悄的。两位姑姑轮流在外间守着，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郑如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里把那破系统和没事找事的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
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特别轻的抽泣声钻进了耳朵。
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声音是从床边脚踏那儿传来的…那是长安晚上守夜的地方。
郑如意悄悄撑起身，借着一点儿微弱的光，看见长安蜷在脚踏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正用手死死捂着嘴，憋着不敢哭出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悄无声息地把袖子打湿了一大片。
“长安？”郑如意压低声音，有点慌，“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长安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看到郑如意醒了，情绪更绷不住了。她突然翻身跪在床前，抓住郑如意的裙角，声音碎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后怕和绝望：
“主子…主子…这次真的吓死奴婢了…您知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您差点就…”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浑身抖得厉害，“都是奴婢没用…没护好您…要是您再出事…奴婢…奴婢死一万次也不够…”
郑如意心里一酸，赶紧想去扶她：“快起来，不怪你，这次是别人太阴险…”
“不！主子！”长安却不肯起来，仰起哭花的脸，眼里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恐惧和坚决，“您要记住！您一定要记住！以后…以后不管是谁…尤其是贵妃！贵妃柳如嫣！她的话！一句都信不得！一个字都不能信！”
郑如意愣住了。贵妃？这怎么突然扯到贵妃了？
长安情绪特别激动，好像陷入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带着血泪：“她心最毒！最会骗人！脸上笑得跟花似的，心里藏的全是毒药！前世…前世她就是…”
“前世”这两个字像一道雷，猛地劈中了郑如意，也一下子惊醒了沉浸在情绪里的长安！
她猛地闭嘴，瞳孔一下子缩紧，像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要命的话，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再漏出一个字，身体抖得像风里的叶子，惊恐万分地看着郑如意。
空气好像静止了。
里屋只剩下蜡烛噼啪的细微响声，和外间影卫姑姑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郑如意的心狂跳起来，血往头上涌，又一下子凉透。
前…世？
长安刚才说了…前世？！
她不是第一次怀疑了！淑妃的提醒，皇帝探究的眼神，贤妃贵妃奇怪的态度…现在，长安这说漏嘴的话，像最后一块拼图，猛地砸她面前了！
难道…难道那些人…
一个荒唐又吓人的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缠上她的心脏，让她几乎喘不上气！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吓得快要晕过去的长安，声音干巴巴发颤：“长…长安…你刚说…前世？什么…前世？”
长安拼命摇头，眼泪流得更凶，却死死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只用那种害怕到极点、几乎是求她的眼神望着她。
主仆俩一个震惊得不行，一个怕得要死，在昏暗的烛光下无声地对峙着。
而外间，值班的王姑姑依旧闭着眼，好像早就睡熟了，只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地动了一下。
弹幕在这一刻，彻底疯了：
【！！！！！！】
【她说了！她终于说出来了！】
【前世！长安小姐姐实锤了！】
【主播！你猜对了！全员重生！】
【信息量爆炸！贵妃是毒瘤！前世害过原主？！】
【用户‘记录员’：己录屏！关键词‘前世’、‘贵妃柳如嫣’、‘毒辣’、‘骗人’！】
郑如意看着长安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啥了，反而可能把她吓坏。
她强行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点：“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快起来，地上凉。”
她伸出手，用力把软绵绵的长安拉起来，按坐在脚踏上，拿出帕子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别哭了…我…我以后离贵妃远点就是了…你别怕…”
长安只是默默流泪，身体还在微微发抖，眼神躲闪，不敢再看郑如意。
郑如意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
前世…
重生…
所以，贤妃的杀心，贵妃的演技，淑妃的提醒，皇帝的探究…全都有了解释！
这不是普通的宫斗！
这是一场所有人都拿着攻略（哪怕可能是错攻略）的重生局！
只有她！只有她这个穿越来的首播仔，啥都不知道！
巨大的信息差带来的恐惧和荒唐感几乎把她淹没了。
她以为自己是在第一层，结果别人都在负一层甚至负十八层预判了她！
这一夜，郑如意睁着眼首到天亮。
同样没睡着的，可能还有外间那个呼吸一首很均匀的王姑姑，以及…御书房里，很快就会收到另一份密报的年轻皇帝。
风暴，从来没停，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更吓人的方式，在她身边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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