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码头总带着股咸腥气，尤其到了傍晚，涨潮的海水拍打着防波堤，溅起的水花裹着泥沙，黏在陈砚的黑色风衣上。他站在“好运来”货仓门口，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贴着录音笔的开关——那是阿忠昨天刚送他的，机身小巧，藏在袖口内侧，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货仓的卷帘门“哗啦”一声向上拉开，赵峰叼着烟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背心的壮汉，胳膊上的纹身露在外面，眼神像盯着猎物的狼。赵峰穿着花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脖子上挂着条粗金链，看见陈砚，脸上堆起假笑：“陈老板，久等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陈砚早把“富商”的派头装得十足，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港币，在手里拍了拍，声音故意放得沉稳：“赵总说笑了，只要‘神药’真能治好我母亲的癌症，这点钱不算什么。我就是怕，市面上那些假货，耽误了我母亲的病情。”
“假货？”赵峰把烟蒂扔在地上，用脚碾了碾，“陈老板放心，我赵峰做的生意，绝对童叟无欺。你母亲是肺癌晚期吧？我这‘抗癌神药’，是从东南亚进口的，里面有‘雨林仙草’的成分，上个月有个老太太，吃了半个月，癌细胞都缩小了！”
陈砚心里冷笑，面上却装作激动的样子：“真的？那太好了！不过我有个疑问，之前听人说，有几个老人吃了类似的药，不仅没好，反而去世了，不会是赵总的货吧？”
赵峰的脸色变了变，眼神瞬间冷下来：“陈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那些人是自己不遵医嘱，过量服用，跟我的药没关系！再说了，就算出了点事，我也能搞定——你以为那些老人的家属为什么不闹？我手里有他们的把柄，敢闹，我就让他们全家都不好过！”
陈砚的指尖在录音笔开关上轻轻一按，声音放软：“赵总别生气，我就是随口问问。我母亲还等着用药，咱们什么时候能交易？”
“急什么？”赵峰转身往货仓里走，“进来看看货，放心了再谈。”
货仓里堆着一排排纸箱，上面印着“东南亚仙草养生胶囊”的字样，没有生产日期，没有生产厂家，典型的三无产品。赵峰随手拿起一盒，递给陈砚：“你看，这包装，多上档次。我告诉你，这药成本才五块钱一盒，卖给那些老人，两千块一盒，比贩毒还赚钱！”
“贩毒？”陈砚故意提高声音，“赵总这话可不能乱说，贩毒是要坐牢的。”
“坐牢？”赵峰嗤笑一声，走到货仓角落，掀开一块木板，露出里面的定时炸弹——黑色的外壳，红色的倒计时器闪着光，旁边还堆着几捆炸药，“看到没？上次有个警察想查我的货，我就在他车里放了这个，吓得他再也不敢管我的事。陈老板，在港城混，没点手段可不行。”
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强装镇定地把药盒放回箱子：“赵总真是厉害。不过我还是有点担心，要是警察查到这里怎么办？”
“查到？”赵峰拍了拍陈砚的肩膀，手指上的戒指硌得陈砚生疼，“我背后有人，就算警察查到了，也动不了我。你就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合作，保你有钱赚。”
陈砚觉得差不多了，刚要借口离开，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陌生短信，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女儿陈念被绑在椅子上，嘴巴被胶带封住，眼睛里满是恐惧，背景墙上，“老K集团”的红色logo格外刺眼。
陈砚的血液瞬间冻结，手里的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港币撒了一地。
赵峰看到他的脸色，捡起手机，点开照片，突然笑了：“陈老板，这是你女儿吧？长得真可爱。”
“赵峰！你想干什么？”陈砚的声音发颤，双手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
赵峰把手机扔给陈砚，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电话，开了免提：“陈砚，别激动。想救你女儿，很简单——明天这个时候，带今天的录音笔来废弃工厂，只许你一个人来，敢报警，你就等着收尸。”
“你为什么要录音笔？”陈砚的声音冷得像冰。
“为什么？”赵峰的声音带着恶意，“因为你根本不是什么富商，你是刚出狱的陈砚，想录我的话，交给警察，对吧？可惜啊，你这点小把戏，早就被我看穿了。明天要是见不到录音笔，或者我看到有警察，你女儿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电话挂断，陈砚握着手机，指节发白。他看着照片里陈念恐惧的眼神，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八年前，他没能保护好妻子，现在，他绝不能再失去女儿。
突然，他想起苏晓——上次苏晓拆解过赵峰安装的定时炸弹，对这种炸弹的结构很熟悉。他立刻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苏晓的电话，声音带着颤抖：“苏晓，你能帮我拆炸弹吗？赵峰绑架了我的女儿，他用我女儿威胁我，明天让我带录音笔去废弃工厂，我怕他在工厂里装了炸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苏晓的声音传来，冷静得像冰：“陈砚，你别慌。赵峰用的定时炸弹，是最常见的‘红蜘蛛’型号，我拆解过，结构不算复杂。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录音笔里录到了多少内容？”
“我在码头的‘好运来’货仓，录音笔里录到了赵峰承认卖假药、控制老人家属、制作定时炸弹威胁警方的内容。”陈砚的声音稍微稳定了些，“苏晓，我明天必须去废弃工厂，我不能让我女儿出事。”
“我知道你要去，但你不能一个人去。”苏晓的声音很坚定，“赵峰很狡猾，他肯定会在工厂里设埋伏，不仅有炸弹，可能还有打手。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那我怎么办？报警？”陈砚苦笑，“赵峰说，只要我报警，他就杀了我女儿。我不敢赌，也赌不起。”
“我没说要报警。”苏晓的声音顿了顿，“你先离开货仓，找个安全的地方。我现在去查废弃工厂的位置，再准备拆解炸弹的工具。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我负责拆炸弹，你负责救你女儿，我们分工合作。”
“不行！”陈砚立刻拒绝，“太危险了，赵峰是亡命之徒，你不能去。”
“陈砚，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晓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女儿也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看着她出事。而且，只有我能快速拆解赵峰的炸弹，你一个人去，不仅救不了你女儿，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陈砚沉默了。他知道苏晓说的是对的，赵峰心狠手辣，肯定在工厂里设了陷阱，没有苏晓帮忙，他根本不可能救回陈念。
“好。”陈砚深吸一口气，“我现在离开货仓，去你家附近的咖啡馆等你。你注意安全，别被赵峰的人发现。”
“放心，我会小心。”苏晓的声音软了些，“陈砚，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救出你女儿的。”
挂了电话，陈砚弯腰捡起地上的港币，放进公文包，转身往货仓外走。赵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老板，别忘了明天的约定，别让你女儿等太久。”
陈砚没有回头，攥紧手里的手机，快步走出货仓。夕阳己经落下，码头的路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知道，明天将是一场生死较量，但为了陈念，他必须赢。
走到公交站，陈砚突然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不远处，车窗半降，里面的人正盯着他。他心里一紧，立刻转身，快步走进旁边的小巷。他知道，赵峰的人己经盯上他了，从现在开始，每一步都要小心。
小巷里没有路灯，只有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形成斑驳的光影。陈砚靠在墙上，掏出手机，给阿忠发了条短信：“赵峰绑架了念念，明天在废弃工厂交易，帮我查一下废弃工厂的位置，还有老K集团的背景。”
短信发出后，陈砚握紧了口袋里的录音笔，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陈念的照片，轻声说：“念念，别怕，爸爸一定会救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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