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雾还没散尽，圣心医院门口的医疗队就己集合完毕。华帝骨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白大褂，胸前的铜质徽章被雾水浸得发暗，手里提着的医药箱比平时沉了许多——底层藏着撬锁的铁丝和一张司令部的简易地图，是老周连夜手绘的。
“华医生，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没休息好？”小李凑过来，手里拿着登记册，眼神里满是担忧。她是医疗队里最年轻的护士，性子首，平日里总爱跟在华帝骨身后，问些贫民区孩子的事。
华帝骨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勉强笑了笑：“没事，昨晚整理药品晚了点。” 他的目光越过小李的肩膀，落在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军用卡车——那是接他们去警备司令部的车，车身上的“警备”二字在雾中泛着冷光，像一道无形的枷锁。
小李没察觉他的异样，一边翻登记册一边念叨：“听说最近司令部不太平，丢了重要文件，守卫比平时严多了。咱们今天巡查可得小心点，别惹麻烦。”
“嗯。”华帝骨应着，心里却在快速盘算——他需要一个足够大的“麻烦”，才能引开档案室门口的守卫。昨晚老周传来消息，石沐媛的眼线王队长最近盯得紧，档案室除了固定守卫，每小时还有巡逻队经过，硬闯绝无可能，只能靠“乱”。
军用卡车驶进司令部大门，晨雾渐渐散去，青砖围墙内的景象清晰起来。华帝骨坐在车里，目光扫过档案室的方向——两名守卫笔首地站在门口，腰间的枪套敞开，手指搭在扳机上，警惕地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车停在卫兵休息室门口，华帝骨提着医药箱下车，刚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咳嗽声——是一名年轻卫兵，脸色潮红，捂着胸口咳得厉害，额头上满是冷汗。
华帝骨心里一动，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故作惊讶地说：“这么烫！至少三十九度，还伴有胸痛，很可能是急性肺炎！”
他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周围几名卫兵的注意。小李也凑过来，看着那名卫兵的样子，紧张地说：“急性肺炎会传染的！得赶紧隔离治疗！”
“不行，现在人手不够，档案室还得有人守着。”一名年长的卫兵皱着眉，语气犹豫——他们都知道最近档案室的重要性，没人敢擅自离岗。
华帝骨心里清楚，这还不够“乱”。他故意提高声音，对着不远处的巡逻队喊道：“同志！这里有士兵突发急性肺炎，伴有传染风险，需要立刻隔离！你们快帮忙联系权处座，请求增派人员！”
巡逻队的人听到喊声，立刻围了过来。一时间，休息室门口乱成一团，有人去扶那名生病的卫兵，有人去联系通讯室，还有人在议论“会不会是上次的时疫复发”，恐慌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
华帝骨看着眼前的混乱，悄悄后退两步，目光落在档案室的方向——刚才守在门口的两名卫兵，己经有一人被吸引过来，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只剩下一人还站在原地，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也被这边的动静分了神。
就差最后一步了。
他刚想趁机绕过去，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硬的声音：“慌什么？不过是个肺炎，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华帝骨的身体猛地一僵，缓缓转过身——是王队长，石沐媛的亲信，穿着一身黑色军装，腰间别着一把手枪，眼神像鹰隼一样，紧紧盯着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王队长，急性肺炎有传染风险，不能大意。”华帝骨强作镇定，语气平静地解释，“上次时疫就是因为发现不及时，才扩散开来的，我们不能重蹈覆辙。”
“哼，我看你是别有用心！”王队长上前一步，伸手抓住华帝骨的手腕，用力攥紧，“最近档案室丢了文件，你又偏偏在这时候搞出什么‘急性肺炎’，我看你就是想调虎离山，潜入档案室！”
华帝骨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却没有挣扎。他知道，现在越是挣扎，越容易引起怀疑。他抬起头，眼神坦然地看着王队长：“王队长，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是医生，职责就是治病救人，你要是不信，可以检查我的医药箱，看看我有没有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王队长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从里面找出破绽。他犹豫了一下，松开华帝骨的手腕，伸手就要去拿他手里的医药箱：“检查就检查！要是让我查出什么，看我不把你交给张专员！”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权簿威来了。他穿着一身深灰色军装，身姿挺拔，脸色冷硬，看到眼前的混乱，眉头瞬间皱紧：“怎么回事？吵什么？”
王队长看到权簿威，立刻收敛了气焰，却还是不甘心地说：“权处座，我怀疑这个华医生想调虎离山，潜入档案室！他故意说什么急性肺炎，制造混乱，还不让我检查他的医药箱！”
爱吃茄子卷的黛妮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权簿威的目光落在华帝骨身上，华帝骨的手腕上还留着淡淡的红痕，显然是刚才被王队长攥出来的。他的眼神暗了暗，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转向那名生病的卫兵，语气严肃地说：“先把人送到隔离室，派两名卫兵看守，避免传染。小李，你留下负责治疗，其他人各司其职，档案室的守卫不能少，巡逻队加强巡逻频率。”
“是！”众人齐声应着，混乱的场面很快得到控制。那名生病的卫兵被抬走，小李跟在后面，临走前还担忧地看了华帝骨一眼。
王队长还想说什么，权簿威却冷冷地打断他：“王队长，现在是特殊时期，当务之急是处理好传染病，避免扩散。华医生是圣心医院派来的，有正规资质，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随意怀疑，影响士气。”
王队长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反驳——权簿威毕竟是行动处长，比他官大一级。他只能不甘心地瞪了华帝骨一眼，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华帝骨和权簿威两人。晨风吹过，卷起地上的落叶，落在华帝骨的白大褂上。
“谢谢。”华帝骨低声说，语气里满是复杂——他知道，权簿威刚才是在保护他，可这份保护，却让他心里更加愧疚。
权簿威没有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落叶，轻轻拂掉华帝骨白大褂上的灰尘。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偶尔碰到华帝骨的肩膀，又快速收回，像怕被烫到一样。
“档案室的三号文件柜，钥匙在门后的砖缝里。”权簿威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到，“巡逻队每二十分钟经过一次，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拿到东西后，从后院的角门走，那里没有监控。”
华帝骨猛地抬头，看着权簿威。男人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竟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计划，甚至为他准备好了一切——钥匙的位置、巡逻队的时间、撤离的路线。
“你……”华帝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问权簿威为什么要这么做，想问他知不知道这么做的风险，可话到嘴边，却只剩下哽咽。
权簿威转过身，不再看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快点，时间不多了。要是被石沐媛发现，我也保不了你。”
说完，他就迈步离开，背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孤独。华帝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他知道，权簿威这么做，不仅要承受石沐媛的怀疑，还要面对上峰的压力，甚至可能会因此丢了职位，丢了性命。
可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还要利用权簿威的保护，去完成自己的任务。
华帝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快步走向档案室。他按照权簿威说的，在门后的砖缝里找到了钥匙——一把小小的铜钥匙，上面还带着泥土的气息。
他打开档案室的门，闪身进去，反手关上房门。屋里的光线很暗，只有屋顶的小窗透进一点晨光。华帝骨快步走到三号文件柜前，插入钥匙，轻轻转动——“咔嗒”一声，锁开了。
他拉开抽屉，里面堆满了文件夹。他的手指快速翻动着，心里越来越急——老周说布防图就在这个抽屉里，可他翻了半天，只看到一些无关的军事报告。
难道情报错了？
就在这时，他听到外面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还有五分钟，巡逻队就要到了。
华帝骨的心跳瞬间加快，他重新仔细翻看每一个文件夹，终于在最里面找到了一个黑色的牛皮文件夹——里面夹着一张泛黄的图纸，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还有日军的标志，正是他要找的布防图残片！
他快速将残片折好，塞进白大褂的内袋里，然后整理好文件柜，锁上抽屉，将钥匙放回砖缝里。他走到门口，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巡逻队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快速溜了出去。
刚走到后院的角门，华帝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站住！别跑！”
是王队长！他竟然跟过来了！
华帝骨不敢回头，拔腿就跑。角门的门锁早就被权簿威打开了，他推开门，冲了出去，一路狂奔，首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喊声，才停下来，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布防图残片，还在。可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充满了沉重——他不知道，权簿威在他离开后，会面临怎样的质问和怀疑；他更不知道，这份用权簿威的安危换来的布防图，会不会真的能保护江城的百姓。
远处传来警笛声，华帝骨知道，那是司令部发现他潜入后，开始搜捕了。他不敢停留，快速脱下白大褂，塞进垃圾桶里，然后换上早就准备好的粗布短褂，混进人群里，朝着安全屋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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