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圣心医院阁楼的木窗，像是为这场无声的权力更迭敲着沉闷的鼓点。权簿威靠在床头，手里捏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黄铜怀表——这是他刚入警备司令部时，老部下张叔送他的，张叔跟着他出生入死多年，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可就在昨天，华帝骨带来了消息，张叔被林森以“通共”的罪名抓了起来，至今下落不明。
“林森己经接管了行动处的大部分职权，”华帝骨坐在他对面的木凳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脸色凝重，“他以‘肃清内奸’为名，连续抓了十几个你的亲信，其中有三个己经被秘密处决，尸体扔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权簿威的手指猛地收紧，怀表的表链硌得掌心生疼，他却浑然不觉。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可嘴角却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他倒是动作快，我才养伤几天，就迫不及待地要夺权了。”
“不止这些，”华帝骨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周说，林森己经开始安插石家的人进行动处，现在司令部里，几乎都是他的眼线。他还放话出来，说你勾结地下党，通敌叛国，等上峰批复下来，就要对你进行公开审判。”
“公开审判？”权簿威轻笑一声，眼神里满是不屑，“他林森还没这个资格。石家想通过他掌控警备司令部，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华帝骨，眼神里的怒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算计：“你联系王队长，让他暗中联络那些还忠于我的人，告诉他们，按原计划行事，不要轻举妄动。林森现在势头正盛，我们要避其锋芒，等合适的时机再反击。”
“我己经联系过了，”华帝骨点了点头，“王队长说，他会尽快摸清被抓亲信的关押地点，想办法营救。不过，林森看得很紧，戒备森严，营救难度很大。”
权簿威沉默了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床头的木桌，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思考对策。过了许久，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先不要轻举妄动，营救亲信固然重要，但不能打草惊蛇。林森的目标是我，只要我还在，他就不敢对我的人下死手。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收集他和石家勾结的证据，还有他栽赃陷害我亲信的罪证，等证据确凿，再一举将他扳倒。”
华帝骨看着他冷静沉稳的样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涌上一丝担忧：“可是，林森有石家撑腰，上峰那边也偏向他，就算我们有证据，恐怕也很难撼动他的地位。”
“上峰偏向他，不过是因为石家能给他们带来好处，”权簿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一旦他们知道石家与日军勾结的证据，你觉得他们还会偏向林森吗？到时候，别说林森，就连石家，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华帝骨眼睛一亮，他差点忘了，权簿威手里还握着石家与日军勾结的关键证据。有了这份证据，不仅能扳倒林森，还能重创石家，让他们无力再与自己和权簿威作对。
“我这就去告诉王队长，让他重点收集林森栽赃陷害的证据。”华帝骨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权簿威叫住他，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担忧，“小心点，林森现在肯定盯着我们，你出去的时候多加留意，不要暴露身份。”
“我知道。”华帝骨点了点头，反握住他的手，“你也好好休息，别太劳累，你的伤还没好。”
权簿威笑了笑，松开手：“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快去快回。”
华帝骨转身走出阁楼，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楼梯间。权簿威靠在床头，闭上眼睛，脑海里开始飞速盘算——林森是石沐媛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现在棋子己经开始反噬，他必须尽快掌控局面，否则不仅自己会陷入险境，华帝骨和那些忠于他的亲信也会性命不保。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人敲响了，节奏急促而杂乱，不像是华帝骨或者“晓光”的同志。权簿威瞬间睁开眼睛，伸手摸向枕头下的手枪，沉声道：“谁？”
“是我，林森。”门外传来林森嚣张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权处长，我来看您了，顺便给您带了一份‘大礼’。”
权簿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缓缓放下手枪，调整了一下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进来。”
门被推开，林森穿着一身笔挺的警备司令部制服，胸前别着闪亮的勋章，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保镖，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他扫视了一圈阁楼，眼神里满是不屑，最后落在权簿威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权处长，您这阁楼倒是清净，就是太简陋了点，配不上您曾经的身份。”
“有事说事，没事滚。”权簿威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林森也不生气，走到桌前，将一个黑色的木盒放在桌上，推到权簿威面前：“权处长，这是我给您带的‘大礼’，您打开看看。”
权簿威的眼神警惕地盯着木盒，没有伸手去碰。他知道林森没那么好心，这个木盒里，肯定装着对他不利的东西。
“怎么，不敢打开？”林森轻笑一声，伸手打开了木盒——里面装着的，是一枚熟悉的黄铜怀表，正是张叔送给他的那一枚，只不过现在怀表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表盖也被砸得凹陷变形。
权簿威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他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张叔呢？这怀表怎么会在你手里？”
“张叔？”林森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你说的是那个老顽固？他不承认通共，还敢反抗，我只好‘好好招待’了他一下。这怀表，是他临死前攥在手里的，我看它对你很重要，就特意给你带来了。”
“你杀了他？”权簿威的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胸口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而渗出淡淡的血痕，染红了白色的纱布。
“杀了他又怎么样？”林森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走到权簿威床边，俯身凑近他，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挑衅的意味，“权处长，识相的就乖乖交出你手里的权力，还有你掌握的那些秘密，或许我还能在石小姐面前替你求情，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否则，你的那些亲信，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华先生，都会步张叔的后尘。”
权簿威猛地抬手，想要一拳打在林森脸上，却被林森身后的保镖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他挣扎着，眼神里满是疯狂的怒意：“林森，你敢动华帝骨试试！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放过你！”
“拼了这条命？”林森轻笑一声，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权处长，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还想和我斗？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不要自寻死路。”
他转身，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权簿威，眼神里满是阴狠：“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如果你还不交出权力和秘密，我就先拿华先生开刀，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
说完，林森带着保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阁楼。木门“砰”地一声关上，阁楼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权簿威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权簿威靠在床头，胸口剧烈起伏，伤口传来阵阵剧痛，可他却浑然不觉。他看着木盒里那枚沾满血迹的怀表，眼前浮现出张叔憨厚的笑容，想起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点点滴滴，想起他说“处长，我这条命就是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显得格外狼狈。
他对不起张叔，对不起那些被林森抓起来的亲信，是他的疏忽，让他们落入了险境；是他的软弱，让林森如此嚣张跋扈；是他的身份，让华帝骨也陷入了危险之中。
“张叔，对不起……”权簿威的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愧疚，“我一定会为你报仇，一定会救出其他的兄弟，一定会让林森和石家付出代价！”
他伸手，拿起木盒里的怀表，紧紧攥在手里，掌心的血迹与怀表上的血迹融合在一起，仿佛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契约。眼神里的脆弱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绝和坚定的杀意——他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反击，必须尽快救出亲信，必须尽快保护好华帝骨。
就在这时，阁楼的门被轻轻推开，华帝骨走了进来，看到权簿威苍白的脸和他手里沾满血迹的怀表，心里猛地一紧：“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权簿威抬起头，看向华帝骨，眼神里的杀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和脆弱。他伸出手，示意华帝骨过来。
华帝骨快步走到床边，坐在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冰冷和颤抖，心里满是担忧：“是不是林森来过了？他对你做了什么？”
权簿威点了点头，声音低沉：“他杀了张叔，还拿你的性命威胁我，让我三天内交出权力和秘密。”
华帝骨的心脏猛地一疼，他紧紧握住权簿威的手，语气坚定：“你别答应他，我不怕死，我怕的是你出事，怕的是你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尊严。”
“我不会放弃的。”权簿威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也不会让那些忠于我的兄弟白白牺牲。林森和石家想要我的命，想要掌控警备司令部，我偏不让他们如愿。”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看着华帝骨，语气认真：“帝骨，帮我一个忙。”
“你说，我一定帮你。”华帝骨点了点头。
“你去联系老周，让他想办法把石家与日军勾结的证据交给上峰的亲信，”权簿威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同时，让王队长做好准备，三天后，我们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林森，救出被关押的亲信。”
华帝骨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心里满是感动：“好，我这就去办。你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失望。”
“嗯。”权簿威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华帝骨的脸颊，眼神里满是眷恋，“三天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逞强。如果情况不对，就立刻撤离，不要管我。”
“我不会丢下你。”华帝骨摇了摇头，眼眶通红，“我们说好要一起离开江城，一起种桂花树，一起过平静的日子，我不会让这个约定落空。”
权簿威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他轻轻拥抱了华帝骨一下，动作轻柔得生怕碰疼他：“好，我们一起走，谁也不丢下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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