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江的话语,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美狄亚冰蓝色的眼眸中激起了清晰可见的涟漪。
那是一种混杂着惊讶、不解,以及一丝极力掩饰的触动。
她停下了飞行的魔法,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悬浮在柳洞寺山门前的半空中,被寂静的夜与冰冷的风所包围。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他这番有些“任性”的言论。
然后,她开口了,声音依旧保持着成年女性的沉静,但其中带着一丝理性的审视与试探。
“master,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你咏梅呢想我空你林在在没呢......
她看着符江,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那层厚实的头套,直视他的灵魂。
“现在的我,比刚才那个姿态要强得多。”
“无论是魔力的质与量,还是对神代魔术的运用,都不可同日而语,而我的宝具【万符必应破戒】,也只有在这个状态下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对于圣杯战争而言,我现在的形态,才是最合适的‘兵器’。”
“你为什么……反而要我变回那个更弱小、几乎只会治愈魔术的少女状态?”
兵器……
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冷漠,却让符江的心猛地一抽。
在她说话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她那成熟而多疑的思维正在飞速运转。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的脑海中,一定正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审慎的视角,重新回顾着他们相遇以来的点点滴滴。
从符江在柳洞寺“捡到”濒死的她,对她自白并与其订下主从契约开始;到他毫无保留地向她坦白自己那堪称灾难的魔性魅力,以及过去因此发生的种种惨剧;再到他明确表示,比起赢得圣杯,他更优先“拯救那些因我而陷入不幸的受害者”……
他向美狄亚展示了他最不堪的秘密,却没有索取任何东西。
他明明拥有着能够轻易魅惑所有女性的魔性,却选择用可笑的头套将其封印,像个苦行僧一样活着。
他明明可以利用她强大的力量去扫清障碍,却在她这个“背叛魔女”的雷区上反复横跳,只为了让她这个从者能吃上一顿热乎的饭菜,能像个普通女孩一样逛街。
刚才,在间桐家,他明明有机会让她用更残酷的手段拷问情报,却选择了最温和的方式。
在樱濒死之际,他毫不犹豫地消耗了宝贵的令咒,只为了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
现在,他又为了那份所谓的“亲近感”,宁愿放弃一个更强大的战斗力。
……这个御主,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
一段段记忆的碎片在她脑中闪回、拼接、验证。
她那属于“背叛魔女”的、充满了怀疑与戒备的逻辑链条,在面对他这一系列完全不符合“利益最大化”原则的行为时,开始出现了裂痕。
她找不到任何一丝恶意,也看不到任何一点利用的痕迹。
符江所做的一切,虽然笨拙,虽然有时会踩到她的痛处,但其内核,却始终指向一种单纯得近乎天真的……善意。
当这番“事实核查”在她的内心深处结束时,美狄亚那始终紧绷的、仿佛覆盖着一层寒冰的眉宇,终于在不经意间,悄然软化、松懈了下来。
她看着符江,眼神中的审视与锐利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杂着柔和与期待的复杂光芒。
她等待着他的回答,仿佛一个等待最终宣判的被告。
而符江,则迎着她的目光,无比认真地给出了他的答案。
“诚然,现在的你,作为参与圣杯战争的从者而言,或许会更加合适。”
符江坦率地承认了这一点,然后话锋一转,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
“但是……我却更希望被你像刚才那样,亲切地、毫无保留地信任着。”
符江向前飘了一小步,拉近了他们之间那“一步之遥”的距离。
“这和实力的高低没有任何关系,美狄亚。”
“我想要的,只是被你没有距离地信任而已。”
“我希望我们是伙伴,是朋友,而不是御主和‘兵器’。”
符江凝视着她那双美丽的冰蓝色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如果你的成年状态,意味着我们之间必须隔着一道墙,意味着你对我的信任会降低,需要时刻保持戒备……那我宁肯选择你先前的模样。”
“哪怕你的实力会因此变弱,在战斗中派不上大用场,我也毫不在意。”
“因为对我来说————你的信任,比赢得圣杯战争……更重要。”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美狄亚彻底怔住了。
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谎言的魔女之瞳,此刻却写满了无法言喻的震撼。
她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人们只渴求她的力量,利用她的智慧,觊觎她的美貌,最后又将“背叛”的罪名施加于她。
信任?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多么奢侈,又多么讽刺的词汇。
然而现在,这个戴着滑稽头套的男人,却无比郑重地告诉她,她的“信任”,比圣杯战争的胜利更加重要。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从她冰封已久的心底深处涌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那不是魔力,而是一种她已经遗忘了太久的、名为“感动”的情绪。
她看着符江,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然而,她终究是那位骄傲的科尔基斯公主。
她并不会马上顺从他的意愿变回少女,那不符合她成年体的矜持与骄傲。
在短暂的失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翻涌的情绪。
只见她忽然向前,靠近了符江。
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柔软而温暖的触感,隔着头套,轻轻地落在了他假面骑士v3面具的额头部位。
那是一个吻。
轻柔得如同羽毛,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温柔与暖意。
“……今晚,好好休息吧,我的master。”
她的声音,不再是公式化的平淡,也不再是刻意的疏离,而是恢复了一种动人心魄的、成性所特有的温润与磁性。
话音刚落,她的身影便在他面前化作了无数紫色的光蝶,如同拥有生命的星尘,盘旋着、飞舞着,最终汇成一道绚丽的流光,飘入了柳洞寺深处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只留下符江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愣愣地摸着头套上仿佛还残留着余温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
第二天清晨。
当符江从客房的床铺上醒来,走出房间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柳洞寺,变了。
或者说,他所处的这片区域,已经不能称之为单纯的寺庙了。
原本古朴的木质长廊、墙壁与立柱之上,不知何时被铭刻上了无数繁复而玄奥的魔术纹路。
这些纹路闪烁着幽蓝色的微光,彼此连接,构成了一个庞大得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型法阵。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魔力,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力量在体内流淌。
这里已经不再是凡人的寺院,而是升格成了一座真正的、属于神代魔女的……【神殿】。
就在他为这堪比“一夜建成大神殿”的奇迹而感到震撼时,一个熟悉而轻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早上好,master!您醒啦?”
他循声望去,只见在神殿回廊的晨光之中,一个穿着紫色公主短裙的娇小身影正站在那里。
她有着一头俏丽的紫色单马尾长发,一双充满活力与好奇的冰蓝色大眼睛,脸上洋溢着毫无阴霾的、纯粹而灿烂的微笑。
正是变回了lily姿态的美狄亚。
她看着符江,歪了歪头,笑容愈发灿烂。
“今天的早饭,想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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