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至。
深冬的夜风格外凛冽,如同一柄柄无形的冰刀,刮过柳洞寺古老的飞檐,卷起几片枯叶,在寂静的石阶上打着旋儿。
月光清冷如水,将整座山林的影子拉得又斜又长,投射在通往山门的参道上,光影交错间,宛如通往冥府的幽径。
晚宴时的喧嚣与温暖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已在各自的房间里养精蓄锐,将身心调整至巅峰,静静等待着那位预告了自己将要到来的、最古老的王者。
这片沉寂,最终被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所打破。
那脚步声很轻,却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天地的脉搏之上,让冰冷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一道身影,缓缓走上了漫长的石阶。
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黄金铠甲,仅仅是身着一件简单的黑色皮夹克与黑色长裤,双手随意地插在口袋里。
那张俊美得足以令神明都为之嫉妒的脸上,挂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浅笑,一双睥睨众生的红色蛇瞳,在清冷的月光下,闪烁着比宝石更加瑰丽、也比深渊更加危险的光芒。
来者,正是人类最古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他就像一个饭后散步的游客,悠闲地来到了那扇见证了无数岁月沧桑的柳洞寺山门前。
他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只是随意地抬眼,瞥了一眼那伫立在门前的、唯一的身影。
“看门狗吗?品味倒是不差。”
他轻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赏还是蔑视。
守在门前的佐佐木小次郎,手持那柄不可能存在的长刀“物干焯”,身形如同一棵扎根于此的古松,渊渟岳峙。
听到这句评价,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回应:“在下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当不得‘犬’之雅号。”
“此门,不通。”
“呵。”
吉尔伽美什发出一声不屑的轻笑。
他甚至懒得再多说半个字。
对他而言,与区区一个看门人对话,都是对自身格调的侮辱。
只见他随意地抬起右手,身后的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泛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
嗡——
空气发出痛苦的呻吟。
数十柄造型各异、却无一不散发着恐怖魔力波动的刀、枪、剑、戟,从那金色的涟漪中探出尖端,森然的寒光在瞬间照亮了整片参道,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让山间的风都为之静止。
“杂修,既然不通,那本王便将你连同这破门一起,轰成齑粉便是。”
话音未落,那数十柄宝具便如同离弦之箭,化作一道道撕裂夜空的金色流光,带着尖锐的呼啸,朝着山门与小次郎直射而去!
这是不讲任何道理、不屑任何战术的、绝对的王之威光!
面对这足以轻易将一座山头夷为平地的恐怖攻击,小次郎的眼神终于变了。
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这扇山门,是他存在的凭依,是他此世的“领地”!
践踏这里,就等同于践踏他身为剑客的尊严!
“——燕返!”
没有丝毫犹豫,他压低身子,手中的长刀在刹那间划出三道玄奥莫测的轨迹。
三道银色的圆弧,在同一时间、从不同维度斩出,空间仿佛在这一刀之下被扭曲,形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由剑技构成的绝对牢笼!
锵!锵!锵!锵!
一连串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炸响!
金色的流光与银色的剑光在山门前疯狂地交织、碰撞、湮灭!
燕返所形成的绝对防御圈,竟真的将那数十道宝具的洪流尽数挡下!
然而,宝具的冲击力是实实在在的。
小次郎脚下的石板寸寸龟裂,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推得向后滑行了数米,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哦?”
吉尔伽美什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能以人之技艺,臻至此等境界……倒也有趣。”
他似乎来了兴致,身后再次泛起数百个金色的涟漪,比刚才庞大了十倍的宝具群,如同蓄势待发的蝗群,闪烁着令人绝望的寒光。
“那么,这一招,你又该如何接下?”
小次郎紧握着长刀,眼神决绝。
他很清楚,再来一次,自己绝对挡不住。
但他没有后退半步,身为守护者的尊严,让他准备在此燃尽自己的全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山门之后悠悠传来。
“小次郎退下吧,这里不是你的战场。”
听到这个声音,小次郎紧绷的身体微微一顿。
那股燃烧的怒火,如同被清泉浇灌缓缓平息。
他有些不甘地看了一眼门外那道金色的身影,最终还是收起了长刀,默默地向后退去,消失在山门的阴影之中。
吉尔伽美什挑了挑眉,那即将发射的宝具洪流也随之停滞。
他的目光,越过洞开的山门,望向了门内。
只见那个戴着滑稽头套的男人,正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对着他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最古老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符江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既然远道而来,何不进门一叙?让你这样的贵客一直站在门外,可不是我们柳洞寺的待客之道。”
吉尔伽美什看着眼前这个举止怪异的男人,看着他那毫无魔力波动的、凡人一般的身躯,看着他那隐藏在头套之下、无法窥视的脸庞,脸上的表情从讶异,逐渐转变为一种浓厚的玩味。
“……有意思。”
他低声笑道,身后的宝具悄然隐去。
“本王,就看看你这杂修,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说罢,他迈开脚步,从容不迫地踏入了那扇为他而开的山门。
然而,当他踏入山门看清门内景象的瞬间,即便是这位见惯了无数大场面的英雄王,那双红色的蛇瞳也不禁微微收缩了一下。
山门之后,是柳洞寺宽阔的外院。
清冷的月光之下,七道身影,如同七尊沉默的神像,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呈半圆形,将他包围。
最左侧,是手持朱红魔枪,浑身散发着野兽般狂野气息的库丘林。
他旁边,是身着银白铠甲,手持那把与誓约胜利之剑具有相同规格的银白色圣剑,神情沉稳而坚毅的湖之骑士,兰斯洛特。
再旁边,是身材高大如山,手持狰狞斧剑,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带来无尽压迫感的赫拉克勒斯。
居中的,是身穿红衣,手持黑白双刀,眼神锐利如鹰的archer。
archer身侧,是身材姣好,却用眼罩遮住双眼,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美杜莎。
美杜莎旁边,是身披紫色斗篷,手持银色新月法杖,嘴角带着一丝从容微笑的神代魔女,美狄亚。
而在最右侧,则是刚刚退下的、手持长刀,重新将剑意凝聚至巅峰的佐佐木小次郎。
saber,lancer,archer,rider,caster,assassin,berserker……
本次圣杯战争,被召唤出的全部七个职阶的从者,此刻,竟齐聚一堂!
他们的气息,他们的魔力,他们的斗志,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片空间都笼罩了起来。
那股磅礴的气势,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人在瞬间崩溃。
而在七位从者的前方,还站着三位御主。
远坂凛,手持着那柄由无数宝石构筑而成的、闪耀着七彩光辉的宝石剑泽尔里奇,魔力如同沸腾的潮水,在她的周身涌动。
巴泽特,双手戴着符文手套,眼神冷静得可怕,她的左手手背上那枚红色的令咒,正散发着不祥的光芒,显然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动宝具“逆光剑”的准备。
以及……站在最前方的,那个戴着头套的男人。
他没有任何武器,身上也没有丝毫魔力波动。
在这群神仙打架般的阵容里,他就像一个误入巨人国的小丑,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但他偏偏就站在那里,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方,独自一人直面着英雄王的威光。
樱和伊莉雅,作为非战斗人员,早已被安排进了美狄亚用神代魔术加固过的、最安全的地下工房之中。
“……嚯?”
吉尔伽美什环视了一圈,脸上的玩味之色愈发浓郁。
他非但没有感到任何被围攻的紧张,反而像一个走进自己藏宝库的国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藏品”。
“七个杂耍的……还有一个勉强能入眼的玩具。”
他的目光在宝石剑上停留了一瞬,“杂修,能将这群乌合之众聚集起来,你也算是有些本事。”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符江的身上。
“报上名来。”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命令的口吻说道,“能组织起这场戏剧的‘王’,有资格让本王记住你的名字。”
“我叫符江。”符江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丝毫的紧张,“一个无名的凡人,担不起‘王’这个称呼。”
“符江吗……”吉尔伽美什咀嚼着这个名字,随即嗤笑一声,“确实是个凡骨的名字。”
“那么凡骨,你费尽心机布下此等阵仗,是想做什么?向本王摇尾乞怜,献上圣杯,以求苟活吗?”
“不。”
符江摇了摇头,他透过头套,似乎在直视着吉尔伽美什的眼睛,“我是想问英雄王一个问题————你有没有想过,就这样留在这个时代,和我们一起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和平生活?”
吉尔伽美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愣了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
“和平?享受?杂修,你是在对本王说教吗?这个充满了无数杂修、丑陋不堪的世界,有什么值得本王留恋的?”
“它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本王用那圣杯中的污泥清洗干净,回归到它应有的样子!”
“但那并非你的本意。”
符江的声音突然变得肯定起来,“你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想法,不过是因为上次圣杯战争中,你被那‘此世全部之恶’的黑泥所污染了。”
此言一出,吉尔伽美什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那双红色的蛇瞳,猛地眯了起来,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锁定了符江。
“你……说什么?”
“我说,那不是真正的你。”
符江无视了那几乎能将人冻结的杀意,继续说道,“英雄王吉尔伽美什,是三分之二为神,三分之一为人的存在。”
“神性让你能看清万物的本质,人性让你能理解人类的价值。”
“但那黑泥,却污染了你的灵基,让你那三分之二的神性,逐渐倒向了那三分之一的人性,让你属于‘人’的那一部分恶性被无限放大。”
“所以你现在才会产生这种通常于正常状态下,你只会在脑中构想,但绝不会付诸实践的【清洗人类】想法。”
符江的声音,如同黄钟大吕,回荡在寂静的外院之中。
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来自于他那虽然模糊、但却关于fgo和hf剧场版的记忆。
这是他最大的情报优势,也是他最大胆的一次赌博。
他赌的,就是英雄王那份深藏于傲慢之下、属于“贤王”的理性。
吉尔伽美什沉默了。
他的瞳孔在月光下剧烈地收缩着。
显然,符江的话如同一把最锋利尖刀,精准刺中了他内心最深处、连他自己都刻意忽略的那个点。
被黑泥影响……的确,自从那次受肉之后,他时常会感到一种莫名的烦躁与破坏欲,一种对现代人类文明发自内心的厌恶。
他一直将此归结于自己的判断,认为是这个时代的人类已经腐朽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如今,被这个戴着头套的凡人一语道破,他才猛然惊觉,那或许……并非完全出自他的本意。
然而,承认这一点就等于承认自己被区区的污泥所影响。
这对于英雄王而言,是比死亡更加无法接受的耻辱!
“……一派胡言!”
数秒的沉默过后,吉尔伽美什立即发出一声怒喝,更加狂暴的气势从他身上爆发出来,将地面的碎石都震得跳动起来。你咏我梅呢咏空你林在在没呢......
“本王会被区区污泥所影响?杂修,你的臆想也太过贫乏了!”
“本王的判断,即是绝对的真理!这个世界,本就该被清洗!”
他用更加高傲的姿态,来掩饰那一闪而逝的动摇。
“不过……”
他话锋一转,重新审视着符江,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能说出这番话,你这杂修倒是比本王想象的,要有趣那么一点……”
“本王就给你一个机会,一个活在我清洗后的新世界里的资格。”
“符江,现在献上圣杯,向本王臣服————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面对这最后的通牒,符江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拒绝。”
他的回答,简洁而有力。
“因为我们……要在这里打倒你。”
一股同样坚定,甚至带着凛然杀意的气息,从他那凡人的身躯中散发出来。
那股气息虽然微弱,却纯粹得可怕,让吉尔伽美什都为之侧目。
“……很好。”
吉尔伽美什脸上的怒意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满意足的残忍微笑。
“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股杀意!”
“杂修,你总算让本王稍微提起一点兴致了!”
嗡——嗡——嗡——
他身后的空间,再次泛起了金色的涟漪。
这一次,不再是几十个,也不是几百个,而是成千上万!
密密麻麻的金色光圈,如同繁星般铺满了整个夜空,将柳洞寺的上空,彻底染成了一片黄金之海!
无数的宝具,从那光海中探出头来,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每一柄都闪烁着足以轻易毁灭一个国家的神威。
毁天灭地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朝着众人迎面扑来!
然而,就在吉尔伽美什准备发动这灭世一击的瞬间,符江却再次开口了。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那片金色的死亡之海,他的声音,透过头套,传遍了整个柳洞寺,清晰地落在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听好了,各位同伴!”
“今夜,不会有任何人在这里退场!”
“我们,一定会守护城市!打倒眼前这个名为‘吉尔伽美什’的……天灾!”
这句宣言,仿佛带着某种魔力。
他身后的七位从者,听到这句话,眼神中的斗志,在瞬间燃烧到了顶点!
库丘林的嘴角咧开了狂放的笑容,兰斯洛特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赫拉克勒斯发出了雄浑的咆哮,archer握紧了双刀,美杜莎解开了眼罩,美狄亚的法杖上魔力涌动,小次郎的剑意直冲云霄!
而吉尔伽美什在听到“守护城市”和“天灾”这两个词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却猛地为之一怔。
眼前的这一幕……
一个毫无力量的“王”站在最前方,用自己的意志将七位强大战士凝聚在一起。
他身后,是需要守护的“城市”与“日常”。
他身前,是必须被打倒的“天灾”。
这副场景……这股不屈的斗志……这股守护的决心……
为何会如此的……眼熟?
一瞬间,吉尔伽美什的脑海中,闪过了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在遥远的、神代尚存的过去。
宏伟的乌鲁克城墙之上,年轻的自己,与唯一的挚友——恩奇都,并肩而立。
城墙之下,是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市民。
而在他们的前方,则是被众神派来毁灭大地的、带来死亡与破坏的“天之公牛”。
那时候的自己,也是像这样,对着身边的挚友,对着城中的子民,许下了必胜的誓言。
那时候的自己,是挑战者。
而天之公牛,是天灾。
……
记忆的碎片,与眼前的现实,轰然重叠。
吉尔伽美什看着眼前的符江,看着他身后那七位斗志昂扬的从者,再看看自己……
曾几何时,挑战天灾的自己,如今却反过来扮演了那个被挑战的……“天灾”的角色?
“……呵。”
一声低沉的、意义不明的笑声,从吉尔伽美什的喉咙里溢出。
“呵呵……”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哈哈……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终那笑声,化作了响彻云霄、充满了无尽狂气的放声大笑!
他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也最有趣的笑话。
“天灾……说得好!说得太好了!符江!”
笑声骤然停止,他那双红色的蛇瞳,已经燃烧起了前所未有的、炽热的战意与兴奋!
“本王承认!你成功地取悦了本王!”
“来吧!就让本王看看!你这凡骨的‘王’,和你这群杂耍的从者,究竟有没有本事,守护住你们那可笑的城市与日常!”
“让本王看看,你们挑战‘天灾’的觉悟,究竟是何等的成色!”
“今夜,本王就在此将尔等——尽数抹除!”
话音落下的瞬间,悬于天际的万千宝具,如同接到了最终指令的流星雨,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轰然坠落!
最终决战,于此正式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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