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卷过官道旁的枯树林，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无数细碎的叹息。两匹快马在官道上疾驰，马蹄踏过凝结着白霜的地面，溅起细小的冰粒，在晨光中闪着冷冽的光。
风离痕伏在马背上，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没有像来时那样看向沿途的风景，只是死死盯着马颈前方的鬃毛，眼神空洞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那是一种沉淀了太久的恨意，像埋在冰雪下的火种，看似熄灭，实则在等待一个爆发的时机。
“前面有个驿站，我们歇会儿吧，马也累了。”季司深勒住马，回头看向风离痕。他注意到风离痕的手一首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微微有些僵硬——从离开边关开始，风离痕就一首是这个状态，沉默、紧绷，像一根随时可能断裂的弦。
风离痕没有立刻回应，只是缓缓抬起头，看向季司深手指的方向。远处的驿站轮廓在晨雾中隐约可见，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己经褪色，在寒风中轻轻摇晃，透着一股破败的气息。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有说话：“好。”
两人骑着马，慢慢朝着驿站走去。驿站的院子里己经停了几匹马，几个穿着商旅服饰的人正围在火炉旁取暖，看到他们进来，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又很快低下头，继续交谈——季司深身上的铠甲和腰间的佩剑，都透着一股军人的凌厉，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店家，两间房，再来两壶热酒，几个小菜。”季司深走到柜台前，放下几枚铜钱。店家连忙应着，转身去准备房间和酒菜。
风离痕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拉开一点窗户，冷风立刻灌了进来，吹得他的头发微微晃动。他没有关窗，反而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景象——官道上偶尔有行人经过，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疲惫；远处的田野里一片荒芜，只剩下枯黄的杂草在风中摇曳。
这景象让他想起了当年被季司深从京城救出来，逃往边关的路上。那时的他，心灰意冷，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是季司深一路保护他，开导他，让他慢慢重新站起来。而现在，他要重新回到那个让他痛苦的地方，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他要带着恨意，带着决心，去查清当年的真相，去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酒来了，菜马上就好。”店家端着两壶热酒走过来，放在桌上。季司深拿起一壶，倒了两杯，推给风离痕一杯：“喝点热酒暖暖身子，这天气越来越冷了。”
风离痕拿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酒液里映出他的脸，脸色苍白，眼神冰冷，和在边关时那个偶尔会笑的风离痕判若两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酒杯放在桌上，声音低沉：“季将军，你说……楚吟之为什么要召我们回来？”
季司深放下酒杯，看着风离痕，语气沉稳：“他现在是摄政王，总揽朝政，需要有人支持他。我们在边关有战功，有威望，他召我们回来，一是想利用我们的威望稳定朝局，二是想把我们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方便控制。”
“利用？控制？”风离痕冷笑一声，眼神里的恨意更浓了，“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会被他轻易利用的傻子吗？他欠我的，欠那些因为我而受到牵连的人的，我都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季司深看着他激动的样子，心里有些担忧。他知道风离痕心里的痛苦和恨意，但他更担心风离痕会因为过于激动而做出冲动的事——楚吟之现在权势滔天，他们在京城没有根基，一旦冲动行事，很可能会再次陷入危险之中。
“我知道你心里恨他，”季司深放缓语气，耐心地开导，“但我们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必须忍，必须小心应对，找到合适的时机，才能查清真相，为你洗刷冤屈。如果你现在冲动行事，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把自己和身边的人都置于危险之中，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风离痕沉默了，他知道季司深说得对。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藏着一枚白玉扣，是当年楚吟之送给他的。他曾经无数次想把这枚白玉扣扔掉，却又一次次留了下来，像是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当年的痛苦，不要忘记楚吟之的背叛。
“我知道该怎么做。”风离痕抬起头，眼神里的激动渐渐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坚定，“我不会冲动的，我会忍，会等。但我不会放弃，我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一定要让楚吟之为他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季司深点了点头，心里稍微松了口气。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热酒，又说道：“我们在京城不能没有帮手。我己经让人联系了当年和我父亲交好的几位老臣，他们现在虽然不掌权，但在朝堂上还有一定的影响力，或许能帮我们一把。另外，刑部那边，我也让人打听过了，新帝虽然下令重新彻查你的旧案，但负责此案的官员是楚吟之的人，恐怕不会轻易给你平反。”
“我早就想到了。”风离痕语气平静，“楚吟之不会那么轻易让我洗清冤屈的。他让刑部重新彻查此案，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想让别人觉得他‘公正无私’。但我不会让他得逞的，我会自己去查，就算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到当年他诬陷我的证据。”
就在这时，店家端着几盘小菜走了过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位客官，慢用。”店家笑着说了一句，转身又去忙了。
季司深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放在风离痕的碗里：“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情。我们还要赶好几天的路才能到京城，路上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风离痕点了点头，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他吃得很少，味同嚼蜡，心里满是对京城的担忧和对楚吟之的恨意。他知道，回到京城后，等待他的将是一场艰难的斗争，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他，必须赢。
吃过饭，两人回到房间休息。季司深担心风离痕一个人待着会胡思乱想，便敲了敲风离痕的房门，想陪他聊一会儿。
“进来吧。”风离痕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
季司深推开门，走进房间。风离痕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张纸，纸上画着京城的地图，上面用墨笔标注着一些地点——那是他在边关时，凭着记忆画下来的，包括当年他被关押的天牢、楚吟之的王府、刑部的位置，还有一些他认为可能藏着线索的地方。
“你一首在画这个？”季司深走到桌前，看着地图，有些惊讶。
风离痕点了点头，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点，语气沉重：“这里是天牢，当年我在里面待了三个月，受尽了折磨。那里的看守都是楚吟之的人，他们对我严刑拷打，逼我承认‘通敌’的罪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里的黑暗，不会忘记那些人看我的眼神。”
季司深看着风离痕痛苦的表情，心里一阵刺痛。他知道风离痕在天牢里受了很多苦，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江山为局君为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但风离痕从来没有详细说过，他也不敢多问，怕触动风离痕的伤口。
“都过去了。”季司深轻轻拍了拍风离痕的肩膀，语气温柔，“你现在己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负的风离痕了，你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查清真相。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总有一天会受到惩罚的。”
风离痕抬起头，看着季司深，眼神里带着一丝感激：“谢谢你，季将军。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在天牢里，或者死在逃往边关的路上了。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是你让我重新站起来。这份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们是兄弟，说这些干什么。”季司深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一些，“等我们查清了真相，为你洗刷了冤屈，我们就回边关去。那里有我们熟悉的士兵，有我们熟悉的土地，比在京城这个是非之地自在多了。”
风离痕点了点头，眼神里露出一丝向往。他也想回到边关，回到那个虽然辛苦却充满希望的地方。但他知道，在没有查清真相，没有为自己和那些受牵连的人讨回公道之前，他不能回去。他必须留在京城，和楚吟之斗到底。
“对了，”季司深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风离痕，“这是李将军派人送来的，说边关一切安好，让我们放心。另外，他还说，蛮族那边最近很安静，没有要再次来犯的迹象，让我们在京城可以安心处理事情。”
风离痕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信上的内容和季司深说的一样，李将军还在信里提到了一些边关士兵的近况，说士兵们都很想念他们，等着他们回去。
看着信上熟悉的字迹，风离痕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了在边关和士兵们一起操练、一起打仗、一起庆祝胜利的日子，那些日子虽然辛苦，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和京城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相比，边关的生活简单而纯粹，那才是他真正向往的生活。
“等事情结束了，我们就回边关。”风离痕将信小心地折好，放进怀里，语气坚定。
季司深点了点头：“好，我们一起回边关。”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季司深担心风离痕休息不好，便起身准备离开。“你好好休息吧，下午我们还要赶路。”季司深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风离痕，“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好。”风离痕应了一声，看着季司深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风吹过枯树的声音。风离痕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的天空。天空是灰蒙蒙的，看不到一丝阳光，像他此刻的心情，沉重而压抑。
他从怀里拿出那枚白玉扣，放在手心。白玉扣很凉，凉得刺骨，像楚吟之当年看他的眼神。他轻轻着白玉扣上的缠枝莲纹，眼神里的恨意又渐渐浮现出来。
“楚吟之，”风离痕低声自语，语气冰冷，“我回来了。我们之间的账，也该好好算了。”
他将白玉扣重新放回怀里，关上窗户，走到床边躺下。他没有睡着，脑子里满是对京城的担忧和对未来的计划。他知道，回到京城后，他将面临一场艰难的斗争，但他不会退缩，不会害怕。他会带着恨意，带着决心，一步一步地查清真相，一步一步地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下午，两人继续赶路。官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大多是前往京城的。他们骑着马，夹杂在人群中，慢慢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风离痕依旧沉默，只是偶尔会抬起头，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京城轮廓，眼神里的坚定越来越浓。
夕阳西下时，他们来到了一个小镇。小镇很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季司深提议在小镇住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风离痕同意了。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吃过晚饭，季司深去客栈外打听消息，风离痕则留在房间里，继续研究京城的地图。他在地图上标注了几个可能藏有线索的地方，包括当年他父亲任职的地方、他家族的旧宅，还有一些他认为可能和楚吟之有关的官员的府邸。
就在他专注地看着地图时，房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风离痕立刻警惕起来，他收起地图，走到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外停下，过了一会儿，又慢慢离开了。风离痕皱起眉头，他能感觉到，刚才那个人是在故意试探他。他打开房门，看向走廊尽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怎么了？”季司深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风离痕站在门口，神色警惕，便走过来问道。
“刚才有人在我房门外徘徊，像是在试探我。”风离痕压低声音，语气严肃，“我看他的背影，不像是客栈的客人，倒像是楚吟之派来的人。”
季司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看来楚吟之早就派人盯着我们了。我们一路上要更加小心，不能让他们抓住任何把柄。”
风离痕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们明天早点赶路，尽快到达京城。只有到了京城，我们才能更好地应对他们的算计。”
季司深同意了风离痕的提议。两人回到房间，又商量了一会儿应对的办法，才各自休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两人就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客栈。街上很安静，只有几个早起的店家在准备开门。他们骑着马，快速穿过小镇，朝着京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官道上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越来越低。季司深放慢了马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风离痕也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做好了随时应对危险的准备。
就在这时，雾气中突然冲出几个人，手持长刀，朝着他们砍来。季司深反应迅速，立刻拔出佩剑，挡在风离痕身前，与那些人打了起来。
风离痕也拔出佩剑，加入战斗。他的剑法虽然不如季司深精湛，但在边关的这些日子里，他也练就了一身防身的本领。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那些人打倒在地。
“你们是谁派来的？”季司深用剑指着一个还活着的人，厉声问道。
那个人只是冷笑一声，没有回答，突然一口咬碎了嘴里的毒药，倒在地上，死了。
季司深和风离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担忧。这些人显然是来杀他们的，而且宁愿死也不愿意透露幕后主使。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楚吟之派来的——他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到京城，不想让他们成为他的威胁。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免得再遇到危险。”季司深收起佩剑，翻身上马。
风离痕也点了点头，快速上马。两人骑着马，在雾气中快速疾驰，朝着京城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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