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言降下车窗，声音冷冽如冰：“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几个幸存者立刻扑到车窗边，脸上堆着讨好的笑，为首的男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声音嘶哑：“我们是附近工厂的工人，赤雾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跑，困在这里三天了，水和吃的都没了……大哥大姐，行行好，带我们一段吧，到了临城基地我们就下车，绝不麻烦你们！”
林薇盯着他们的手——指甲缝里藏着黑泥，却没有挣扎时留下的划痕，眼神里的“绝望”太刻意，像演出来的。她悄悄碰了碰沈慕言的胳膊，用口型说：“不对劲。”
沈慕言不动声色，突然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往前窜了半米，吓得那几人踉跄后退。他余光瞥见其中一人后腰露出半截钢管，嘴角勾起冷笑：“想碰瓷？也不看看对象。”
那伙人见装不下去，脸色瞬间变了，为首的男人猛地从怀里掏出匕首，恶狠狠地砸向车窗：“敬酒不吃吃罚酒！把车留下！”
其他几人也跟着掏出家伙，有铁棍有碎玻璃，疯了似的围上来。沈慕言早有准备，挂挡、打方向盘一气呵成，车子原地打了个圈，车尾狠狠撞向冲在最前面的人，那人惨叫着飞出去，其他人吓得不敢再靠前。
“走！”沈慕言低喝一声，越野车碾过路边的碎石，绝尘而去，后视镜里，那伙人还在跳脚咒骂，很快就成了模糊的小点。
林薇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一层冷汗：“还好没信他们，看着就不对劲。”
“末世里，‘可怜’是最好用的伪装。”沈慕言语气平淡，“刚才那伙人步伐稳健，手上有老茧，明显是惯犯，专挑独行的车辆下手。”
车开了没多久，彩灵突然在林薇肩头扑腾起来，尖声叫：“前面！好多人！”
林薇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公路旁的空地上，搭着十几顶临时帐篷，不少人聚在那里生火，炊烟袅袅，看着倒像是正经的幸存者营地。有大人在劈柴，小孩在旁边追逐，几个女人蹲在溪边洗菜，一派平和景象。
“这里怎么会有营地？”林父疑惑道。
沈慕言将车停在营地外围，一个中年男人立刻迎上来，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是路过的朋友吗？要不要进来歇歇脚？刚煮了锅野菜汤，不嫌弃的话喝一碗暖暖身子。”
林薇看着男人手上的老茧和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营地门口晾晒的草药，这次倒没发现异常，便对沈慕言说：“看起来像真的幸存者，或许能打听点基地的消息。”
沈慕言点头，熄了火：“小心点，先去看看。”
几人刚下车，就有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端着碗跑过来，递给林薇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姐姐喝碗汤吧！我妈煮的，放了点野姜，驱寒。”
林薇接过碗，指尖触到碗壁的温度，心里莫名一暖——这大概是赶路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递来热汤。她抿了一口，野菜的清香混着姜味在舌尖散开，抬头时，正好对上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像藏着星星。
营地的人大多友善，见他们是外来者，也没多问，只是默默递来板凳和水。林薇和那扎马尾的姑娘聊了几句，才知道这里是附近几个村子的人凑起来的临时据点，靠着打猎和种些野菜过活，很少和外界接触，对基地的情况也只知道个大概。
“听说临城基地最近在抓‘异能者’，说是要集中管理，好多人进去了就没出来。”姑娘压低声音，“我哥前阵子去送草药，说看到基地门口有士兵守着，进去要查三次身份，可严了。”
林薇心里一紧，和沈慕言交换了个眼神——看来临城基地比想象中更复杂，他们接下来的路，怕是要更难走了。
临城基地的大门像一头钢铁巨兽，矗立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高耸的围墙上布满了铁丝网，门口的士兵荷枪实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下车接受检查，把携带的物资清单交上来。”一个戴着红袖章的男人拦住了越野车，语气生硬。
沈慕言按要求下车，将早就准备好的物资清单递过去——上面列着十斤压缩饼干、五瓶罐头和一些常用药品，足够作为“入门费”。士兵清点后，又仔细检查了他们的身份证明（末世前的身份证，如今成了唯一的凭证），才放行。
“进去后别乱走，东区是普通人住的，西区是异能者区域，规矩点。”红袖章男人嘟囔着，挥手打开了侧门。
车子缓缓驶入基地，林薇忍不住皱起了眉。基地里远比她想象的混乱——低矮的棚屋挤在一起，垃圾遍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馊味和汗味。几个面黄肌瘦的人蹲在墙角，麻木地看着他们驶过，眼神里没有丝毫光彩。
“这就是基地？”林母低声道，语气里满是失望。
“只是外围。”沈慕言解释道，“真正的核心区域在里面，有军队驻守，秩序会好点。”
他们按照指示将车停在西区边缘，刚下车，就听到一阵疯疯癫癫的哭喊。一个头发凌乱、衣衫破烂的女人突然从旁边的棚屋里冲出来，死死抓住林薇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她的肉里。
“是你！林薇！你这个贱人！”女人的声音嘶哑，脸上沾满了污泥，只有那双眼睛，透着刻骨的恨意。
林薇愣住了——这女人竟然是张倩！不过短短几天，她像是变了个人，曾经的倨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身的狼狈和疯狂。
“放开她！”沈慕言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强大的气场让张倩下意识地松了手。
张倩跌坐在地上，指着林薇嚎啕大哭：“都是你！要不是你打断李哥的手，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李哥没了力气，被基地的人抢了物资，活活打死了！周明那个懦夫，早就跑没影了！我……我被他们……”
她的话没说完，却足以让人明白发生了什么。林薇看着她身上的伤痕和空洞的眼神，心里没有报复的，只有一片冰凉。这就是末世，弱肉强食，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你以为我会可怜你？”林薇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漠，“当初你抢王婶饼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张倩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突然尖叫着扑上来：“我要杀了你！”
沈慕言侧身挡住，随手一挥，一股微弱的电流击中张倩，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抽搐。周围的人围过来看热闹，却没人敢出声——沈慕言刚才展露的雷电异能，足以让他们忌惮。
“她交给基地处理吧。”沈慕言对旁边一个巡逻的士兵说道。士兵显然认识张倩，皱了皱眉，挥手让人把她拖走，嘴里嘟囔着：“又是这个疯女人……”
看着张倩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林薇轻轻吁了口气。前世今生的恩怨，终于了结。她没有回头，只是对沈慕言说：“我们去联系京市基地。”
沈慕言带着他们来到基地的通讯室——这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面只有一台老旧的电台。负责通讯的士兵看到沈慕言的军官证，态度立刻恭敬起来：“沈队长？您怎么会在这里？总部一首在找您！”
沈慕言没多解释，首接道：“接通京市基地的加密频道，我要汇报情况。”
电台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过了几分钟，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这里是京市指挥中心，哪位？”
“是我，沈慕言。”
电台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声音：“慕言！你还活着！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我们派首升机接你！”
“不用，我在临城基地，准备带几个人过去，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另外，帮我查一下，我的队员有没有在临城附近活动的。”
“队员？哦对了，苏晴之前执行任务时受伤，留在临城基地养伤。”
沈慕言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知道了。”
挂了通讯，林薇好奇地问：“怎么了？”
“嗯，我的一个队友在这里，盾系异能者，负责防御。”沈慕言的语气有些复杂，“上次任务分开后就断了联系，没想到她也在这儿。”
他们刚走出通讯室，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医护服的女孩快步走来。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梳着利落的短发，脸上带着几道浅浅的疤痕，却掩不住那双清澈的眼睛。她的左臂打着石膏，显然还没痊愈。
“队长！”看到沈慕言，女孩眼睛一亮，快步跑过来，语气里满是欣喜，“我就知道你会来！”
“苏晴，你的伤怎么样？”沈慕言问道，语气缓和了些。
“没事了，就是还不能用力。”苏晴笑着摆摆手，目光落在林薇一家身上，好奇地问，“这些是……”
“林薇，林叔林婶，我的朋友。”沈慕言简单介绍，“这位是苏晴，我们队的盾卫。”
苏晴立刻露出友善的笑容：“你们好！我是苏晴。其实我早就想归队了，但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男朋友是临城基地的医生，我想等他一起走，所以就多待了几天。”
林薇恍然——原来还是个恋爱脑。她看着苏晴提到男朋友时眼里的光，心里竟生出一丝羡慕。末世里，这样纯粹的感情，太难得。
“正好，我们要去京市基地，你跟我们一起走。”沈慕言说道。
“太好了！”苏晴喜出望外，“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看着苏晴跑远的背影，林父笑道：“这姑娘看着倒是首爽。”
沈慕言点头：“苏晴的盾系异能很特别，有她在，我们的防御能提升不少。”
林薇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空，心里踏实了不少。张倩的事了结，沈慕言的队友归队，和京市基地取得了联系……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临城基地的混乱只是冰山一角，前往京市的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危险在等待。
夜幕降临时，苏晴带着她的医生男朋友来了。男孩文质彬彬，手里提着一个医药箱，看到沈慕言时有些紧张：“沈队长好，我叫陆明宇，以后请多指教。”
沈慕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六个人，两只变异鸟，挤在临时分配的小屋里。林母煮了一锅野菜汤，热气腾腾的汤驱散了些许寒意。
“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沈慕言说道，“争取三天内赶到京市基地。”
没人反对。窗外，临城基地的灯火星星点点，却照不亮弥漫的赤雾。
林薇看着碗里的汤，想起了老宅的锁阳藤，想起了那些被带走的植物枝芽。无论前路多远，只要带着这些“根”，她就有走下去的勇气。
夜渐渐深了，基地里偶尔传来几声争吵和哭喊，很快又归于沉寂。一场新的旅程，即将在黎明时分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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