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手足情深
山风带着水汽和凉意吹过，让浑身湿透的沈墨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蜷缩在一块略微凸出的岩石后面，试图躲避寒风，但效果甚微。身体上的寒冷尚且能够忍受，但内心的煎熬却如同蚂蚁啃噬。
他望着妹妹沈清韵消失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担忧和自责。作为兄长，本该是他保护妹妹，可现在却反过来要妹妹冒险去寻找长辈，而自己只能无力地等在这里。这种无力感，比身体的寒冷更让他痛苦。
时间一点点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沈墨轩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祖母年迈体弱，母亲身子单薄，她们能在这样的洪水中幸存下来吗？妹妹一个人去寻找，会不会遇到危险？万一……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疼痛来保持清醒和克制那份几乎要将他淹没的恐惧。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远处传来了隐约的呼喊声，似乎是妹妹的声音！
沈墨轩猛地抬起头，挣扎着站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山坡下方的水线附近，妹妹沈清韵正搀扶着一个身影，艰难地向上走来。那是……祖母！
“祖母！韵儿！”沈墨轩激动得热泪盈眶，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
靠近了，他才看清祖母周氏的情况。老人家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依靠在沈清韵的身上，脚步虚浮，但眼神却依然保持着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沉静。而搀扶着祖母的沈清韵，更是狼狈不堪，衣衫褴褛，泥浆沾满了全身，脸上甚至还有几道划痕，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轩儿……你没事……太好了……”周氏看到孙子，虚弱地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祖母！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沈墨轩连忙上前，和妹妹一左一右搀扶住祖母。
“没事……老了，不中用了，多亏了韵儿……”周氏拍了拍沈清韵的手背，目光深邃地看了孙女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欣慰，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沈清韵感受到祖母的目光，心中微微一凛，但面上却不露声色，快速说道：“哥，你来得正好，快帮忙扶着祖母到上面避风的地方。我发现祖母的时候，她抱着一棵浮木，体力消耗很大，需要休息。”
“好！好！”沈墨轩连忙应道。
三人合力，将周氏扶到了之前沈墨轩休息的岩石后面相对干燥的地方。沈清韵让祖母靠坐在岩石上，然后立刻开始检查她的身体状况。她动作熟练地摸了摸祖母的额头和手脚，又仔细查看了的皮肤是否有明显外伤。
“祖母，您试着活动一下手脚，看看有没有哪里特别疼？”沈清韵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这绝非一个深闺小姐应有的知识。
周氏依言慢慢活动了一下西肢，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乏力，并无大碍。”她看着孙女熟练的动作，眼中的探究之意更浓了，但却没有立刻询问。
沈墨轩也注意到了妹妹的不同寻常，但他此刻更多的是庆幸和感激。“韵儿，你是怎么找到祖母的？真是太险了！”
沈清韵一边脱下自己早己破烂不堪的外衫，拧干水分，试图给祖母擦拭保暖，一边简洁地回答道：“我沿着水线往下游找，看到有片树枝上挂着一块熟悉的衣料，像是祖母衣服上的，就顺着方向找过去，果然发现祖母抱着一根木头卡在浅滩处。”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沈墨轩和周氏都能想象到其中的危险。在洪水过后的混乱地带独自搜寻，需要何等的勇气和细心。
“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周氏喃喃道，握紧了佛珠，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沈清韵。
暂时安顿好祖母，沈清韵的心却依旧悬着。母亲苏婉清还没有找到！
“哥，你在这里照顾祖母，我去找母亲！”沈清韵站起身，语气坚决，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还去？”沈墨轩急了，“你刚刚回来，体力还没恢复！再说，天快黑了，太危险了！”
“正是因为天快黑了，才必须尽快找到母亲！”沈清韵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起来，甚至带着一丝前世作为民兵队长下达命令时的威严，“夜晚温度更低，母亲若是受伤或者被困，根本撑不下去！多耽搁一刻，危险就增加一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沈墨轩：“你现在要做的，不是阻拦我，而是照顾好祖母，想办法生一堆火！我们都需要取暖，也需要给母亲一个明确的目标！明白吗？”
这命令式的口吻，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势，瞬间镇住了沈墨轩。他看着妹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明……明白了……”
“收集干燥的树枝和枯叶，我会想办法生火。”沈清韵丢下这句话，再次转身，毫不犹豫地投入了逐渐昏暗的暮色之中，继续寻找母亲苏婉清的踪迹。
沈墨轩望着妹妹再次远去的背影，怔怔地站在原地。妹妹的变化太大了，大得让他感到陌生，但那份为了家人不顾一切的担当，却又如此真实地温暖着他几乎冻僵的心。
周氏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轩儿，按韵儿说的做吧。她……比以前更清楚该怎么做。”
沈墨轩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祖母！”他开始西处寻找可以引火的材料，心中那份身为兄长的愧疚，渐渐转化为一种坚定的信念：他不能再拖后腿了，必须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妹妹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手足之情，在患难之中，经历着考验，也正在悄然发生着深刻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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