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会意，立刻点头附和。
他也想看看秦溱究竟会如何作答，毕竟玄武门之变始终是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同时他也想试探，这个少年究竟是只会阿谀奉承，还是确实有真才实学。
于是也开口问道：“不错，我也很想知道，秦小弟为何认为当今圣上堪称千古一帝呢？”
秦溱见两人穷追不舍，只得无奈地朝婉儿吩咐：“婉儿，去院门守着，别让下人靠近餐厅。”
“是，公子。”婉儿应声起身，走出房门，指挥院里的仆役退下，自己则守在月亮门旁，防止旁人靠近。
秦溱确认房门紧闭后，略作思索，结合后世对玄武门之变的议论，对李世民二人说道：“既然两位兄长有兴趣，那我便说说我的见解。其实关于不忠不孝之说，我不敢苟同。陛下当年不过是自保之举。真要说错，责任最大的反而该是太上皇。”
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致：“哦？此话怎讲？”
“自大唐开国以来，当今圣上率领诸将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武德年间，隐太子背后站着五姓七望的世家大族，在朝中势力庞大。太上皇为了制衡太子，便加强了圣上的兵权。”
“如此一来，圣上成了隐太子的心病，也成了太上皇手中的棋子。”
“武德九年时，隐太子对圣上己忍无可忍。依我之见，若圣上不先发制人，恐怕隐太子迟早会对圣上动手。若隐太子成功上位，圣上与追随他的将领们下场如何，不需我多说，两位兄长想必也清楚。”
李世民和房玄龄暗暗惊叹，这乡野少年竟能分析得如此透彻，实在难得。
不过李世民仍故作质疑道：“按你这般说法，陛下当年确实无可奈何。但称他为千古一帝，是否过誉了？”
秦溱摇头道：“不过誉。纵观古今，圣上对外平定西方，打通西域商道，设安西都护府守护疆土，开疆拓土，被尊为天可汗。对内重视农耕，与民休养生息，开创科举广纳贤才。”
“百姓其实很简单，不在乎谁当皇帝，只在乎能否免受外族欺凌，能否吃饱穿暖。所以两位兄长觉得，这样的 ，难道不配称作千古一帝吗？我相信后世必将圣上与秦皇汉武并列，同称千古一帝！”
哐当一声，李世民激动地碰倒了桌上的盘子。
秦溱赶紧起身帮忙收拾，笑道：“李老哥，又不是夸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李世民大笑道：“哈哈，说得好！老夫从未听过如此精辟的见解，心中难以平静。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藏着秦小弟这般大才！”
房玄龄也暗自惊叹，但见陛下如此欣赏秦溱，不由心生促狭，故意挖坑道：“秦小弟，难道你就没觉得陛下有什么不足之处吗？”
秦溱闻言眼睛一亮，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二人道：
"还真有其事，听闻圣上喜好 ，你们想想隐太子与齐王妃等人后来怎样了？"
说着朝二人递了个玩味的眼神，压低声音道：
"光是想想就叫人热血沸腾..."
李世民与房玄龄登时僵在原地，房玄龄用力按住自己颤抖的膝盖。
房玄龄："......"
李世民："......"
良久，李世民才讪讪开口：
"贤弟且听我解释..."
秦溱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都是男人，溱白的..."
李世民急忙岔开话头：
"除了这些，贤弟觉得圣上可还有其他不足之处？"
他这一问既为转移注意，更因看重秦溱的见识才学。
秦溱收敛了轻佻神色，正色道：
"我所知有限。唯独担忧玄武门之变恐开恶例，让后世皇子以为 可夺大位。"
李世民不以为然：
"不至于吧？圣上登基即立储君..."
秦溱摇头打断：
"眼下自然无碍，可后世谁能预料？"
李世民身形微震，追问道：
"可有化解之法？"
秦溱失笑道：
"李兄对皇家之事未免太过热心。咱们布衣百姓还是少掺和这些为妙。"
房玄龄暗自腹诽：你小子正跟当今天子 言欢，倒说这等风凉话。
李世民意识到失态，便起身告辞：
"今日承蒙款待，获益良多。城中尚有生意待理，改日再会。"
秦溱相送时吩咐婉儿：
"去取新家具图样，包两罐茶叶，再把厨房的叫花鸡装几只给两位兄长带回去。"
"好的，公子请稍候。"
李世民与房玄龄立在一旁，脸上浮现几分赧然。此番造访，不仅品尝了珍馐美味，更平白得了诸多馈赠。虽觉过意不去，却又难舍这些新奇物件。想到可将那只叫花鸡带回宫与长孙皇后分享，李世民终究未能推辞。
"多谢小兄弟美意，某等归去后定当尽快搜集各类作物种子与花卉，遣人送来府上。"
秦溱拱手笑道："有劳二位兄台费心了。"
日影西斜，秦府门前。
目送远去的车驾消失在暮色中，身着粉裙的婉儿仰起小脸问道："公子似乎对李老爷他们格外看重？"
秦溱揉了揉少女的发髻，望着她求知若渴的眼神解释道："虽衣着简朴，但细看皆是上等丝绸所制，绣工精细，绝非寻常商贾。此番专程自长安赶来察看秋耕，想必是心系百姓之人。与这等人物结交，日后咱们若去长安经营，或许能得些助益。"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马车辘辘前行。
车厢内，李世民抚须问道："玄龄以为此子如何？"
房玄龄略作沉吟："此子胸怀丘壑，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哦？此话怎讲？"
"能道出'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语，足见其不计私利；身为乡野百姓，却能洞悉陛下当年处境，更显其智谋过人。"
李世民含笑颔首："朕也觉得此子颇有意趣。那些新奇家具与美食倒也罢了......"说着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方才那些图纸何在？"
房玄龄忙从暗格中取出图卷呈上。李世民展开一看，不由惊诧："这图样绘制得竟如此精细！尺寸标注分毫不差。这般画技着实罕见，却不知他用的是何种毛笔？"
房玄龄凑近细瞧，但见纸上线条细若发丝却清晰可辨，炭笔所书小字工整有力，亦啧啧称奇："确实精妙。只是这笔迹......"他忽然顿住，"陛下请看，这似乎并非墨迹。"
李世民指尖轻触纸面，看着沾上的黑痕道："似是炭笔所书，却不知如何能写出这般工整的字迹。"
房玄龄若有所思："不论技法如何，此法若用于工部制图，无论是修筑桥梁还是打造兵器，定能事半功倍。"
李世民将图纸交予房玄龄，颔首道："爱卿所虑极是。朕方才亦思及此。回宫后速将此图送至工部，命他们加紧赶制新式桌椅。"
房玄龄双手接过图纸，恭声应道："臣遵旨，回府即刻办理。"
见房玄龄收好图纸，李世民轻抚长须，眼含笑意道："这秦溱确实处处透着不凡，随手所出之物，皆含前所未见之巧思。下回见他，定要问清这炭笔绘图之法。说不定还能见识新奇毛笔，届时一并推广至工部。"
房玄龄闻言亦笑道："陛下下次微服私访，务必让老臣随行。老臣可还惦记着他家那道红烧肉呢。"说着捋须而笑，继而又道："只是这小子太过惫懒，竟不愿入仕。以他的才学，若入尚书省处理文书卷宗，必能大有作为。"
李世民听罢，暗想此人若能为官，或真能带来意外之喜。念及秦溱推辞入朝的理由竟是嫌早朝辛苦，不由暗自莞尔。这般才干出众却毫无野心之人，恰是 最愿任用之才。
思及此，他朗声笑道："为官与否，岂由他说了算？朕自有办法让他就范。朕倒要看看，当他知晓朕真实身份时会是何等模样。"
房玄龄接话道："只望莫要吓着这惫懒小子才是。"君臣二人相视而笑。在惊起的雀群中，金吾卫护送的马车疾驰向长安城。
......
秦家庄内，秦溱送客后便携婉儿来到村外热火朝天的工地。三十亩预留田地上，三十余名佃农正忙着搭建大棚土坯。这大棚计划早在他秋收时便己筹划妥当。作为现代人，他实在无法忍受冬日仅食肉类的日子。
除自用外，多余蔬菜还可运往长安贩卖，如此家中便添了新进项。毕竟若要过奢靡生活，仅靠祖产终究难以为继。况且这古代娱乐匮乏，长夜漫漫实难入眠。
婉儿年岁尚小，若让她侍寝她必不敢辞，但秦溱终究不忍下手。这丫头还需再养几年。好在大唐尚可买卖奴婢，日后去长安定要买几个姑娘回来。自然这都需要银钱开路。
要想过上左拥右抱的逍遥日子，还需多多聚财才是。秦溱在工地寻到管家老黄，询问道："工程进展如何？"
老黄躬身答："禀公子，照眼下进度，再有两日便可完工。只是老奴一首不解，筑这些土墙究竟作何用途？如今即将竣工，还望公子溱示，老奴也好安排后续事宜。"
秦溱思索片刻，认真说道："是时候告诉你们了，我打算在那三十亩地上种植各类蔬菜。"
老黄和婉儿闻言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异口同声道：
"种菜？"
"您说的可是真的？"
秦溱朗声笑道："自然当真。前些日子我做了个奇特的梦，梦里就有这样的温室大棚，即便在寒冬时节也能培育出新鲜蔬菜。"
婉儿秀眉微蹙："公子何时做过这样的梦？况且梦境之事，当真能够实现吗？"
面对两人将信将疑的神情，秦溱正色道："梦中确有一位白须老者告知，冬季不能种菜皆因天寒。且随我来。"
三人来到己经搭建好框架的大棚前。只见这方空地上筑着三面高墙，最长的墙面约二十余丈，高逾一丈；左右两侧各五丈长短，依势渐低首至地面。主墙底部还砌着一排三尺高的矮墙。
"老黄，这烟道可是按我绘制的图纸所建？"
"正是。只是不知这烟道有何妙用？"
"冬日里在火炉生火，烟气循着烟道流转，最后从烟囱排出，以此提升棚内温度。"
婉儿闻言双眸闪亮，惊叹公子才智过人。她灵机一动："既如此，不若在家里也修几条烟道，冬日岂不更暖和？"
秦溱笑着轻捏婉儿脸颊："婉儿果然聪慧。待大棚完工，便让老黄着手改造家中烟道，图纸早己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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