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之后,阮呦呦便陷入了一场无休无止的噩梦。
梦境的开端永远是那轮妖异的血月,它高悬于天际,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一层不祥的赤红。
天地间的一切都在燃烧,空气里弥漫着焦炭与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她孤身一人立于尸山之巅,脚下是累累白骨,眼前是无尽火海。
刺骨的寒风卷着灰烬,从遥远的天际传来一声低哑而绝望的呼唤,那声音像是从灵魂深处撕扯而出,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
“呦呦……回来。”
她循声望去,画面骤然扭曲。
焦土的中央,阿夜黑袍猎猎,手持一柄吞吐着魔气的长剑,静静地伫立着。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总是盛满依赖与孺慕的眼眸,此刻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无悲,亦无喜。
而她自己,却穿着一身从未见过的繁复古裙,裙摆在灼热的气流中翻飞,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血色莲花。
她一步一步,不受控制地走向他,唇角有温热的液体滑落,带着铁锈的味道。
她低头,看见自己手中紧握着一枚断裂的符纹,那是……婚契。
“啊!”
阮呦呦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满是冷汗,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膛。
窗外夜色正浓,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她粗重的喘息声。
她下意识地摸向枕边,想抓一把瓜子压压惊,指尖却触到了一片冰冷而诡异的棱角。
她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低头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那些她睡前随意丢在枕边的瓜子壳,此刻竟整整齐齐地自行排列成了一个字——囚。
那个字扭曲而狰狞,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她盯着那个“囚”字看了许久,首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才颤着声音低声嘀咕:“再这么下去,我不用等什么渡劫老怪来动手,自己先被这破梦给活活吓死了。”
不能再坐以待毙。
这梦境的源头,必然与阿夜有关,或者说,与她捡到阿夜的那处断崖有关。
打定主意,阮呦呦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
天还未亮,她以“药圃轮值,需赶在日出前采集带有晨露的灵草”为由,轻手轻脚地拉开了房门。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在她身后,一道黑影几乎是立刻就贴了上来,无声无息,如影随形。
“别跟来。”阮呦呦头也不回,反手一把按住了那道黑影的肩膀,掌下的骨骼瘦削而坚实。
她压低了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你留下守着屋子。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没能回来,至少还有人能给我收个尸。”
她话说得轻松,像是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转过身时,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桃花眼里,却盛满了罕见的凝重。
阿夜沉默地看着她,月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眉心的那道银痕若隐若现。
良久,他似乎妥协了,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别去太久,”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怕睡不着。”
阮呦呦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微微发颤。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转身便消失在了黎明前最浓重的雾色之中。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一角,谢知微的身影悄然浮现。
他目送着阮呦呦离去的方向,指尖一枚令符亮起微光,一道无形的讯息悄然传出:“封锁后山三日,若有任何异动,即刻上报。”
阮呦呦凭着记忆,重新回到了当初捡到阿夜的那处断崖之下。
这里一如既往的荒凉,荒草萋萋,碎石遍地。
她仔细地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异常。
终于,在一块巨大的山壁之下,她发现了一道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裂痕。
与其他布满青苔的石缝不同,这道裂痕的深处,正隐隐泛着一抹幽蓝色的微光。
就是这里!
她心脏狂跳,伸出手,指尖缓缓触向那道泛着微光的裂痕。
就在触碰的刹那,异变陡生!
以她的指尖为中心,整个地面轰然亮起,无数古老而复杂的阵纹从地底浮现,交织成一个巨大而残破的法阵。
阵法被激活的瞬间,强大的力量将她笼罩,周围的景物开始扭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祭坛的幻象。
千年前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幻象中,一名身着素衣的女子正跪在祭坛中央。
她看不清那女子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深入骨髓的悲伤与决绝。
女子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滴落,汇入祭坛中心的阵心。
她的背影纤弱,却挺得笔首,口中吟诵着古老而晦涩的咒言:“以吾之魂,锁汝之魄,生生世世,不得相认。”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女子眼中坠下最后一滴泪。
那滴泪没有落入尘埃,而是飘向了被锁在祭坛之上的魔主额头,瞬间化作了一道永不磨灭的银色痕迹——那印记,与如今阿夜眉心时常浮现的银痕,如出一辙。
阮呦呦的脑中轰然炸响,一个让她遍体生寒的念头浮现:“那是……我?”
就在她心神剧烈震荡,几乎无法思考的瞬间,一个阴冷怨毒的笑声在她脑海深处猛地炸开:“你本就不该救他。”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带着腐蚀人心的力量。
“他是灾厄之源,是万魔之主!一旦他彻底苏醒,这天地都将为之倾覆。而你,”魔音带着无尽的嘲讽,“不过是这轮回之中,又一个前来送死的、愚蠢的祭品!”
话音未落,浓郁的黑雾自法阵残骸中喷涌而出,化作无数触手,疯狂地缠绕上她的神识,试图将她彻底拖入幻境深处的无尽深渊。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阮呦呦挣扎着狠狠咬破舌尖,剧痛与血腥味让她强行撑住了一丝清明。
她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随身携带的瓜子壳——那是她前世节衣缩食攒下的唯一信物,每一个壳上,都刻着她那不靠谱的师父酒后胡乱画下的微缩符箓。
“老子不想当什么狗屁祭品!”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眼中迸发出从未有过的狠厉,“我只是想好好睡个觉!!”
她猛地将手中的一把瓜子壳拍向地面!
瓜子壳上的符文瞬间被激活,一道微弱却纯粹的金光骤然爆发,竟真的短暂逼退了那汹涌而来的黑雾!
然而,这点力量对于整个残破法阵中积蓄了千年的魔念而言,不过是螳臂当车。
黑雾仅仅停滞了一瞬,便以更凶猛的姿态反扑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崖顶之上,传来一声撕裂夜空的怒吼!
一道燃烧着黑色烈焰的身影破开浓雾,携着雷霆万钧之势从天而降。
阿夜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翻腾的黑焰如怒潮般席卷西方,将周围的碎石与荒草尽数化为齑粉。
他看也未看那侵蚀而来的魔念,重重地单膝跪在阮呦呦身前,毫不迟疑地将手掌按在地面残破的阵眼之上。
鲜血自他掌心汹涌而出,他竟以自己的魔血为引,在那古老的封印之上,逆向勾画着更加繁复的纹路!
他不是在破阵,而是在用自己的力量,重新加固这个囚禁了他千年的契约!
“别丢下我……”
黑色的火焰温柔地包裹住阮呦呦即将涣散的神识,隔绝了那刺耳的魔音侵蚀。
在她彻底陷入昏迷前,最后看到的,是阿夜那张沾满尘土与血迹的脸,两行滚烫的泪水从他赤红的眼眶中滑落,他用嘶哑到极致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
“……这一次,换我封你进梦里。”
风声骤止,阵法光芒熄灭,断崖下的一切重归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远处的树梢上,谢知微缓缓收起指尖的令符,深邃的眸子里映着远方天际泛起的第一缕晨光,晦暗不明。
“原来她梦见的,不只是他……还有她自己。”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一触即碎的叹息,随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
后山重归宁静,只有崖壁上那道极细的裂痕,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最后闪过一丝幽蓝的光,便彻底黯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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