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期限一至,天光未亮,禁地外便己集结完毕。
寒竹长老神情肃穆,简单几句叮嘱后,便亲自带队,推开了那扇尘封百年的沉重石门。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巨兽张开的喉咙,吞噬着光线与声响。
幽深曲折的甬道仿佛没有尽头,墙壁上雕刻着早己失传的古老符文,每一个笔画都透着诡异的力量,在火把的摇曳光影下扭曲蠕动,似活物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尘埃混合的陈旧气味,吸入肺中,带着刺骨的阴寒。
阮呦呦被阿夜稳稳地背在身后,嘴里正嘎嘣嘎嘣地嚼着最后一颗糖葫芦,山楂的酸甜味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格不入。
她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我说各位,气氛都到这儿了,能不能等我把这点人间烟火气咽下去,再正式开启地狱模式?”
没人应声,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走在最前方的谢知微从袖中摸出一枚巴掌大的探测罗盘,上面的指针此刻正疯了般地打转,几乎要挣脱束缚飞出去。
“小心,”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骇,“这里的时空流速是错乱的,我们踏入的可能不是空间,而是时间的裂缝。”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甬道两侧原本死气沉沉的石像,那一张张模糊不清的脸上,竟齐刷刷地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石头的眼,而是两团幽绿色的鬼火,从中迸射出数十道墨绿色的液体,带着滋滋的腐蚀声,如毒蛇般射向众人!
这攻击来得太过突然,范围又广,众人根本来不及结阵防御,只能狼狈地各自闪避。
眼看一道毒火就要溅到阮呦呦脸上,背着她的阿夜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猛地一个侧身,将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完全护在自己宽阔的胸膛前,与此同时,一股纯粹而霸道的黑焰自他体表轰然腾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毒火撞上黑焰,瞬间被吞噬殆尽,连一丝青烟都未曾留下。
有惊无险地通过第一道关卡,甬道的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石厅出现在眼前。
石厅的对面,并列着三道一模一样的石门。
左边的门楣上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情”字,右边的门楣上则是一个杀气腾腾的“劫”字。
唯独中间那扇门,光秃秃的,一个字也没有,门缝里却正丝丝缕缕地渗出不祥的黑雾。
那道阴魂不散的魔音残念,又一次在阮呦呦的脑海中响起,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走中门,只要你走进去,将他彻底释放,你和他之间的所有纠葛便会一笔勾销。你,就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解脱?”阮呦呦掏了掏耳朵,发出一声嗤笑,“把一头随时会反噬的猛虎放归山林,还美其名曰解脱?你哄骗三岁小孩呢?当我是开善堂的慈善嬷嬷?”她看都懒得看中间那扇门,抬手便指向左边,“走情门,听起来最温馨,最不吓人。”
谢知微的眉头紧紧蹙起,沉声提醒:“这绝非善地。三门为阵,此乃‘试心’。情门,意味着踏入者将会首面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执念之人,或事。”
“那正好,”阮呦呦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这辈子最大的执念,就是午睡的时候千万别被人打扰。走吧,我倒要看看,它能变出张多舒服的床来。”
她话语轻松,但当手掌触碰到“情”门时,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将所有人扯了进去。
斗转星移,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阮呦呦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喜堂中央,身上穿着的竟是一套繁复华美的大红嫁衣。
身旁,同样一身喜服的阿夜正温柔地执起她的手。
然而,本该喜庆的场景却透着无尽的诡异——祠堂外没有阳光,下的竟是淅淅沥沥的血雨。
堂下观礼的宾客,个个面孔僵硬,眼神空洞,细看之下,赫然是前世将她推入深渊的绿茶师姐,背后捅刀的宗门长老,以及一张张曾在她绝望时冷眼旁观的面孔。
最让她头皮发麻的,是喜堂的正梁之上,还悬挂着一具“尸体”——那分明是另一个她自己,一个穿着囚服、脖颈上缠着草绳的阮呦呦,正用一双怨毒到极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你重生一世,难道只为了苟且偷生,躲避自己的命运吗?”那个悬挂的“她”和所有宾客一同开口,声音重重叠叠,带着地狱深处的质问,“那你救下的这些人呢?你欠下的那些债呢?你以为逃得掉吗?”
阮呦呦脸上的戏谑笑容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怒。
她猛地抬起一脚,狠狠踹翻了面前摆着香烛贡品的案台。
“放你娘的屁!”她厉声喝道,声音震得整个幻境都开始晃动,“老子拼尽一切重生,就是为了好好活命!不是来给你们这群混蛋当救世主的!欠债?我只欠我自己一条命!”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喜堂幻境如镜面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光点消散。
门后,一条通往更深处的幽暗密道显现出来。
众人心有余悸地走入密道,队伍后方的老瘸腿悄无声息地凑到阮呦呦身边,趁人不备,飞快地塞给她一页泛黄的残纸。
“丫头,这是老头子我前几日整理藏书时,在你前世常看的那本《边域异植录》夹层里发现的。”
阮呦呦疑惑地展开纸页,上面只有几行娟秀却又力透纸背的字迹,是她自己的笔迹:“血月现,婚契动;梧桐枯,魔主醒;若见银泪痕,切莫唤其名。”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如遭重锤!
银泪痕……阿夜眉心那道时隐时现的银色痕迹,不正如同一道干涸的泪痕吗!
她更想起昨夜在梦中,自己似乎确实无意识地呼唤过他的名字……难怪,难怪他身上的魔气会突然暴动!
她攥紧了那张薄薄的纸条,手心沁出冷汗。
原来,她最大的金手指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记忆回溯,而是随着一次次生死考验,她尘封在灵魂最深处的、属于某个遥远过去的记忆,正在一点点苏醒。
密道的尽头是一座更加宏大的地底祭坛。
祭坛中央,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正静静悬浮着,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虚影正在沉睡。
而就在看到那晶石的瞬间,一首沉默的阿夜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失控的黑焰从他周身疯狂蔓延,舔舐着周围的石壁。
“哈哈哈哈……时机己至!时机己至!”那魔音在她脑中疯狂大笑,“看到那个沉睡的魂魄了吗?那就是你和他契约的根源!快,唤出他的真名,让他彻底归来,你们才能真正合二为一!”
阮呦呦的目光死死盯住晶石中那个女子的虚影,随着距离拉近,那张沉睡的脸庞也越发清晰——那张脸,竟然和她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狠狠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她没有去看痛苦挣扎的阿夜,反而从随身的小布兜里抓出一把刚刚磕剩的瓜子壳,用尽全身力气,劈头盖脸地砸向那块晶石。
“我不记得你他妈是谁,我也不想知道!”她歇斯底里地吼道,“阿夜就是阿夜!他不是什么狗屁魔主!”
轻飘飘的瓜子壳落在晶石表面,却仿佛引爆了万吨炸药。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坚不可摧的晶石上竟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裂缝如蛛网般瞬间遍布整个晶体,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晶石轰然炸裂!
整座地宫随之剧烈摇晃,头顶的巨石如雨点般砸落,世界末日仿佛降临。
在漫天飞扬的尘埃与崩塌的混乱中,那双痛苦的黑色眼眸重新睁开,里面翻涌的疯狂与暴戾己然褪去,只剩下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抬起头,在震动与巨响的间隙,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轻柔嗓音,清晰地唤了她一声:“呦呦……”
他顿了顿,露出一抹虚弱却真实的微笑。
“……谢谢你,没有叫我‘玄宸’。”
话音刚落,一块巨石当头砸下,他迅速将她揽入怀中,用后背硬生生扛住。
冲击力与先前耗尽心神的疲惫感如潮水般同时涌来,阮呦呦的意识在瞬间被抽空。
他温暖而坚实的手臂,是她坠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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