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公子的话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在围观的村民和林家众人心中掀起巨浪。
“悦来酒楼要买断！”
“天爷！这下林家二房可发达了！”
“我就说那丫头邪性，果然弄出了值钱玩意儿！”
议论声、惊呼声、嫉妒的目光瞬间将小小的院落淹没。
林老大和赵氏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光，恨不得立刻替薇薇答应下来。林周氏也拄着拐杖，呼吸急促地看着那少年公子，仿佛看着一座会移动的金山。
然而，处于风暴中心的林薇薇（薇薇），却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悦来酒楼！果然是他們！而且如此首接、如此霸道！
买断？说的好听！一旦方子（尽管她并无具体方子，全靠灵泉）被他们掌控，她还有任何价值吗？届时是圆是扁，还不是任人拿捏？联想到那夜巷中所见刘管事的嘴脸和可能的高利贷勾当，以及这少年公子理所当然的傲慢，她毫不怀疑对方事后翻脸无情的可能性。
这根本不是买卖，这是明抢！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她上前一步，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公子谬赞了。小女只是寻常种些菜蔬贴补家用，当不得‘法子’二字，更谈不上‘卖’。”
那少年公子，姓孙，是悦来酒楼东家的妻弟，平日里仗着姐夫家的势力横行惯了，何曾见过一个乡下丫头敢如此委婉地拒绝自己？他眉头一皱，脸上那点兴致盎然立刻被不悦取代：“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嫌钱少？告诉你，我们悦来酒楼看上你的东西，是你的造化！别给脸不要脸！”
旁边的管家立刻帮腔，语气威胁：“小丫头，识相点！我们公子能亲自来，是给你天大的面子！痛快开出价，银子少不了你的！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威胁。
林老大一听急了，生怕薇薇得罪贵人，连忙插嘴：“贵人息怒！息怒！这丫头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卖！我们卖！这地里的东西都是我们老林家的，我们说了算！”他说着，竟想上前去拉扯薇薇。
薇薇猛地侧身避开林老大的手，目光冷冷地扫过大房几人，最后落在那孙公子身上，声音清晰地说道：“公子明鉴。非是小女不识抬举。实在是这些菜蔬并非小女私有。其中大部分，早己答应了要供给另一位主顾，契约在先，岂能言而无信？若是毁了约，得罪了那位主顾，小女实在担待不起。”
她再次抬出了“另一位主顾”，既是事实（沈宅），也是一种无形的抗衡和警告，暗示自己并非毫无倚仗。
孙公子闻言，果然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疑虑：“另一位主顾？谁家？”
薇薇垂下眼睫，不卑不亢：“请公子见谅，主顾身份，不便透露。但确是镇上的体面人家，亦是看重诚信之人。”她故意模糊焦点，既点明对方来头不小，又强调“诚信”，暗中刺了悦来酒楼一下。
孙公子和管家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没想到这乡下丫头背后还真有人？会是哪家？莫非是竞争对手？这让他们原本打算强取豪夺的心思不得不暂时收敛几分。在没搞清楚对方底细前，贸然树敌并不明智。
“哼，”孙公子脸色变幻，最终冷哼一声，语气依旧不善，“既然有主了，这次便罢了。但你这地里的东西，确实不错。这样吧，日后除了供给那家的，多余的产出，必须优先卖给我们悦来酒楼！价格……自然不会亏待你。”他退而求其次，试图先控制货源，再图后续。
薇薇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迟疑：“这……还需与那位主顾商议才好。若是主顾要的量增大，小女也不敢擅自做主。”
她将皮球踢了出去，滴水不漏。
孙公子碰了个软钉子，心中恼火，却又不好当场发作，毕竟对方抬出的“另一位主顾”让他有些投鼠忌器。他阴沉着脸，最后扫了一眼那片长势喜人的菜畦，又狠狠瞪了薇薇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记住。
“我们走！”他悻悻地一甩袖子，转身登上马车。
那管家也恶狠狠地瞪了薇薇和林家人一眼，跟着离去。
华丽的马车在一阵鸡飞狗跳中，驶离了清河村。
留下院子里心思各异的众人。
“死丫头！你疯了！”马车刚走远，赵氏就尖叫着扑上来，恨不得撕了薇薇，“那么好的机会！你竟敢拒绝！得罪了悦来酒楼！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啊！”
林老大也气得脸色铁青，指着薇薇骂道：“败家玩意！什么狗屁主顾！能比得上悦来酒楼？我看你就是不想我们大房好！”
林周氏也捶胸顿足：“造孽啊！到手的富贵就这么飞了！”
薇薇冷冷地看着他们如同跳梁小丑般的表演，心中一片冰凉。他们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却根本看不到其后的危险。
“大伯，大伯母，奶奶。”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冷硬，“悦来酒楼是什么做派，你们难道没听过？强买强卖、欺行霸市之事还少吗？今日若轻易应下，他日他们得了方子（尽管没有），翻脸不认人，我们又能如何？到时才是叫天天不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更何况，我己与别家有约在先。背信弃义，日后谁还敢与我做生意？那才是自断生路！”
她的话有理有据，点明了风险，林老大和赵氏一时语塞，但脸上的不甘和怨恨却丝毫未减。
“你……你总有道理！”林老大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要是悦来酒楼日后来找麻烦，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也是我的事，不劳大伯操心。”薇薇毫不退让地顶了回去。
一场风波，暂时被她用“另一位主顾”为盾牌，艰难地挡了回去。
但她知道，悦来酒楼绝不会善罢甘休。那个孙公子离开时的眼神，充满了算计。
而经此一事，她与沈宅的联系，恐怕也很难再完全保密了。
双刃剑己然出鞘，福祸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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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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