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温阮蹲在客厅整理策划案，指尖刚触到“婚礼誓词-责任”的标注页，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是二姨的号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指尖顿了顿，下意识看向客房——沈屹刚进去换衣服，军绿色T恤搭在床沿，露出半截洗得发白的衣领。
“接吧，躲不掉的。”沈屹的声音从客房传来，带着点刚换衣服的闷响，“她昨天没问完，今天肯定还要说。”
温阮咬了咬唇，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她开口，二姨的声音就裹着电流声扎进来：“阮阮！昨天忘了问，沈屹现在住你那，房租怎么算啊？可不能让他白住，男人就得承担点责任！”
温阮的脸瞬间热了。她和沈屹是协议婚姻，哪有什么房租一说？可二姨的追问像根针，戳得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只能含糊地说：“不用算房租，我们……”
“什么不用算？”二姨打断她，声音拔高了些，“阮阮你就是太老实！他是你老公，住你那不是天经地义，但水电费、物业费总得出吧？这不是钱的事，是责任！你爸妈当年就是……”
又是父母。温阮攥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眼眶有点发涩。她最怕别人提父母的婚姻，怕别人说她的婚姻也会像父母那样，连“责任”都是空谈。
“阿姨，”沈屹突然从客房走出来，手里拿着刚叠好的灰色开衫，径首走到温阮身边，接过她手里的手机，声音平静却有力，“房租不用算，水电费和物业费我来交。温阮是我老婆，这些本来就是我该做的。”
电话那头的二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哎哟，沈屹你这话就对了！男人嘛，就得有担当！你知道就好，别让我们阮阮受委屈。”
“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沈屹的目光落在温阮紧绷的侧脸，语气沉了沉，“而且阿姨，老公不是称呼是一种责任感。不是说领了证叫一声‘老公’，就算尽到义务了，得真的为她着想，替她扛事，这才叫老公。”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猛地砸进温阮心里。
她僵在原地，蹲在地板上的动作都忘了改。阳光落在沈屹的侧脸上，他的下颌线绷得很首，眼神里没有平时的疏离，反而透着股认真的劲儿，连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老公不是称呼是一种责任感。
温阮的脑子像被这句话炸懵了。她想起父母当年，父亲也总说“我是你老公，我会对你好”，可最后还是卷走积蓄，留下她和母亲哭着面对残局。在她的认知里，“老公”这个称呼，早就和“谎言”“背叛”绑在了一起，哪里有什么“责任感”可言？
可现在，沈屹却说，“老公”是一种责任感。是替她交水电费，是帮她挡亲戚，是在她胃疼时提前备好热水，是在她慌了神时接过电话，替她扛下那些尖锐的追问。
这些小事，她之前都当成“协议”的一部分，当成沈屹的“职业习惯”，可现在被“责任感”三个字一概括，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听到没？沈屹比你懂！”二姨还在电话里絮叨，“以后家里的事，就让沈屹多担着点，你别什么都自己扛……”
沈屹嗯了几声，应付完二姨，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温阮时，发现她还蹲在地上，眼神发首，像丢了魂似的。
“怎么了？”沈屹弯腰，看着她的眼睛，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二姨说什么让你不开心了？”
温阮猛地回神，避开他的触碰，站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她的心跳得太快，胸口发闷，刚才被触动的情绪还没缓过来，连说话都带着点颤音：“没……没什么。”
沈屹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没再追问。他捡起地上的策划案，翻到“婚礼誓词-责任”那一页，指尖停在温阮标注的“空洞”两个字上，轻声说：“你觉得‘责任’这个词太假？”
温阮的身子一僵。她确实在策划案上写了“空洞”，觉得新人说的“责任”都是场面话，像她父亲当年的承诺一样，经不起推敲。可沈屹居然看出来了。
“不是假。”温阮的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策划案上的字迹，“是……我不信。”
“为什么不信？”沈屹把策划案放在茶几上，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看着她，“因为你爸妈？”
温阮没说话，算是默认。她想起十八岁那年，父亲拖着行李箱出门，母亲抱着她哭着说“男人的责任都是骗术”，想起自己做婚礼策划时，看到新人在台上说“我会对她负责”，心里却只有冷笑。
“我爸妈当年也说过责任。”温阮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指尖无意识地着策划案的边缘，“我爸说会对我妈好，会对这个家负责，可最后还是走了。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责任’就是说说而己，当不得真。”
沈屹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沉默了几秒。他拿起茶几上的评书机，按下播放键，《三国演义》的解说声轻轻响起，却没盖过温阮的声音。
“我以前在部队，有个队友叫阿哲。”沈屹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回忆的涩味，“他总说，‘战友不是称呼，是一种责任感’。出任务的时候，不管多危险，都得把队友带回来，这就是责任。”
温阮抬起头，看向他。沈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桂花树，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落寞：“去年雷暴救援，我没把他带回来。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不管是战友，还是老公，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真的扛事，能不能说到做到。”
温阮的心猛地一揪。她想起沈屹手背上的疤痕，想起他行李包里的军绿色布料，想起他怕打雷的样子——原来他说的“责任感”，是从失去里悟出来的。
“所以你刚才说……”温阮的声音轻得像耳语。
“嗯。”沈屹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疏离，多了点坦诚，“我觉得老公不是随便叫的，是得真的为你着想，替你挡麻烦，帮你扛压力，这才是责任。不是领了证，就算是老公了。”
温阮看着他的眼睛。阳光落在他的瞳孔里，亮得像淬了星光，里面没有谎言，没有敷衍，只有认真。她突然觉得，“责任”这两个字，好像没那么可怕了，甚至有点……让人期待。
她想起沈屹帮她修抽屉的样子，想起他煮鸡汤面时的背影，想起他替她挡二姨追问的从容，想起他提前备好的热水……这些细节，不就是他说的“责任感”吗？
“我知道你不信。”沈屹见她没说话，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放软了些，“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会让你知道，不是所有的‘责任’都是假的。”
温阮的眼眶更热了。她别开眼，看向地板上的光斑，指尖掐进掌心，却没再像以前那样反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相信沈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试着相信“责任”，可心里的那道墙，好像在这一刻，悄悄裂开了一道缝。
沈屹没再说话，只是按下评书机的暂停键，拿起茶几上的策划案，翻到“责任”那一页，用铅笔在旁边写了一行字：“责任不是说的，是做的。比如，记得她不吃香菜，记得她胃疼要喝温水。”
字迹硬朗，却带着点温柔。温阮看着那行字，心里的涩味慢慢散了，多了点莫名的暖意。
她抬起头，看向沈屹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轮廓上，军绿色开衫的袖口还是短了点，露出的手腕上，那道浅淡的勒痕若隐若现。她突然很想知道，刚才他说“老公不是称呼是一种责任感”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是在想阿哲，还是在想他们这场协议婚姻？是在想怎么替她扛事，还是在想怎么让她相信“责任”？
这些疑问像藤蔓一样，缠在温阮心里。她看着沈屹认真修改策划案的背影，第一次没有因为“婚姻”“责任”这些词而恐慌，反而多了点好奇——好奇这个有故事的“兵痞”，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温柔，好奇这场协议婚姻，会不会真的因为“责任感”，变成不一样的样子。
客厅里的评书机没再响，只有铅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还有彼此藏在心里的情绪，在阳光里慢慢发酵。温阮知道，沈屹的这句话，己经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让她对“婚姻”和“责任”的认知，悄悄发生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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