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刚把手机调成静音，屏幕就亮了起来。
不是朋友圈的评论提醒，是母亲林慧的视频通话请求。红色的“接听”按钮在屏幕上闪着，像颗烫手的山芋，她盯着看了三秒，才咬着牙按下。
视频接通的瞬间，林慧的笑脸就占满了屏幕。她身后是客厅的沙发，沙发上还搭着早上没织完的浅粉毛衣，手里攥着手机，镜头晃得厉害，显然是太兴奋了。
“阮阮！红本本呢？快给妈看看！”林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还有点喘，像是刚从什么地方跑回来。
温阮把手机镜头对准桌上的红本本，尽量让画面稳一点。红本本的金粉在阳光下反光，林慧凑得太近，连屏幕上的像素点都能看见，嘴里还不停念叨：“哎哟，这红本本就是好看！我家阮阮终于嫁出去了！”
温阮的指尖攥着手机边缘，冰凉的金属壳硌得指节发白。她想开口说“就是走个形式”，可看着母亲眼里的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妈，您别这么激动。”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就是……领了个证，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林慧立刻反驳，镜头转向旁边，对着空气喊，“张阿姨！你看！我家阮阮的红本本！我说吧，我家阮阮肯定能找到好人家！”
电话那头传来张阿姨的声音，模糊却能听清：“哎哟，真好！这小伙子看着就精神！什么时候办酒席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温阮的心猛地一沉，最怕的事还是来了。
“办酒席就不用了吧？”她赶紧说，语气带着点恳求，“我们都挺忙的，简单点就行。”
“简单点？”林慧的镜头转回来，眉头皱了起来，“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怎么能简单点？必须办！我跟你爸当年虽然最后分开了，但酒席也办得风风光光的，不能委屈了你！”
提到父亲，温阮的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想起父母当年的酒席，母亲穿着红色的旗袍，笑得很开心，可没过几年，就抱着她哭着说“婚姻是骗术”。
“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年轻人不讲究这些。”温阮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无力，“而且……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准备。”
“没时间我来准备！”林慧拍着胸脯说，语气斩钉截铁，“我跟你王阿姨早就看好了一家酒店，菜好吃还便宜，我明天就去订日子！还有新房，你们现在住哪？是你那个小公寓，还是沈屹那边？不行就重新装一套，妈有钱！”
“新房”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在温阮耳边。她和沈屹只是闪婚，连面都没见几次，怎么可能住在一起？更别说新房了。
“我们……我们暂时还没住在一起。”温阮的声音有点发颤，指尖掐进掌心，疼得她脑子清醒了点，“我那个公寓挺好的，不用重新装。”
“没住在一起？”林慧的声音瞬间提高，“领了证怎么能不住在一起？这像什么话！不行，必须住一起！要么你搬去沈屹那边，要么沈屹搬去你那，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们找个新的，离你工作室近，也方便！”
温阮看着屏幕里母亲激动的样子，心里又慌又乱。她以为领了证就能挡催婚，没想到反而引来了更大的麻烦——母亲不仅要办酒席，还要准备新房，甚至要他们住在一起。
这要是住在一起，沈屹的秘密（怕打雷）会不会暴露？她的恐婚会不会更严重？而且，他们只是“协议婚姻”，住在一起算什么？
“妈，这事……我们再商量商量行不行？”温阮试图拖延，“沈屹最近挺忙的，等他有空了，我们一起跟您说。”
“商量什么？这事我说了算！”林慧根本不听她的，“我现在就给沈屹发微信，问问他的意思！年轻人就是磨叽，结婚这么大的事，还能拖？”
温阮吓得赶紧说：“别别别！妈，我跟他说就行，您别发。”
她怕母亲跟沈屹说话太首接，暴露他们“协议婚姻”的事，更怕沈屹觉得麻烦，首接反悔。
“行，那你赶紧跟他说。”林慧的语气缓和了点，又开始念叨，“酒席一定要办，新房一定要准备，还有婚纱照，也得拍！我跟你说，张阿姨儿子结婚，婚纱照拍了三套，你们至少也得两套，不然我没面子……”
温阮敷衍地应着，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挂了电话，她瘫在椅子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脑子里全是母亲的话——酒席、新房、婚纱照，每一件都让她恐慌。
手机在手里震动了一下，是沈屹发来的微信：“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了。”
温阮的心猛地一跳，赶紧回复：“啊？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想跟我聊聊。”沈屹回复得很快，后面还加了个问号。
温阮看着消息，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才回复：“她……她想让我们办酒席，还想准备新房，让我们住在一起。”
发送出去后，她紧张地等着沈屹的回复。他会不会觉得太麻烦？会不会提出离婚？
过了大概一分钟，沈屹回复了：“知道了。酒席和新房的事，我来跟你妈说，你别担心。”
看着“我来跟你妈说”这几个字，温阮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沈屹会主动承担，本来还以为他会推脱。
“不用麻烦你，我自己跟她说就行。”温阮回复，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毕竟是我‘老婆’，我出面合适。”沈屹回复里加了个引号，显然是在调侃他们的“协议婚姻”。
温阮看着那个引号，忍不住笑了，心里的恐慌少了点。她回复：“那谢谢你了，等这事过去了，请你吃饭。”
“好。”沈屹只回复了一个字，简洁又干脆。
温阮放下手机，拿起桌上的咖啡，又抿了一口。还是凉的，可心里却没那么苦了。她想起领证时，沈屹签字时平静的样子，又想起他刚才主动承担的回复，突然觉得，这个“队友”好像没那么不靠谱。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母亲林慧的电话。
“阮阮，我跟你说个事！”林慧的声音里满是兴奋，“我刚才跟你王阿姨说了，她说明晚有空，想跟我一起去你们新家看看，顺便帮你们看看怎么装修！我明晚就去你们那，你跟沈屹说一声，让他也在！”
温阮手里的咖啡杯“哐当”一声撞在桌垫上，褐色的咖啡洒出来，溅在策划案上，弄脏了“一生一世”的誓词。
“妈，明晚……是不是太急了？”温阮的声音都在发抖。
“急什么？早看早放心！”林慧说，“就这么定了，明晚七点，我去你们新家！”
挂了电话，温阮盯着洒出来的咖啡，脑子一片空白。
新家？他们根本就没有新家，甚至都没住在一起！
她赶紧给沈屹发微信：“不好了，我妈说明晚要去我们新家看看，还让你也在。”
这次，沈屹回复得慢了点。大概过了两分钟，才回复：“知道了，明晚我过去，我们先找个地方应付一下。”
温阮看着回复，心里又慌又乱。找个地方应付？去哪里找？而且，要是母亲看出破绽怎么办？
她攥着手机，指尖全是汗。窗外的阳光己经西斜，透过玻璃照在洒出来的咖啡上，泛着诡异的光。她突然觉得，这场用来挡催婚的“续命游戏”，好像己经不受她控制了。
而另一边，沈屹看着手机屏幕上温阮慌乱的消息，指尖在桌角轻轻着。他想起领证时，温阮攥着户口本的样子，又想起刚才温母电话里热情的语气，嘴角勾出个浅淡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回复温阮：“别慌，明晚我来安排。”
发送出去后，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远处传来几声雷声，很轻，却让他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他赶紧关上窗，拿起桌上的抱枕，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他还没告诉温阮，他怕打雷。要是明晚正好下雨打雷，他该怎么办？
沈屹看着手里的抱枕，心里第一次有了点慌乱。这场“协议婚姻”，好像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温阮还不知道这些，她正趴在桌上，看着洒出来的咖啡，脑子里全是明晚该怎么应付母亲。她不知道沈屹的恐慌，更不知道，这场“麻烦”的开始，其实也是他们双向治愈的起点。
手机屏幕还亮着，沈屹的微信消息停留在“别慌，明晚我来安排”，可温阮的心里，却一点都不踏实。她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突然觉得，明晚会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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