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雨来得细碎，像牛毛般飘落在小院的青石板上，打湿了廊下晒着的旧书。清心慌忙将书拢到一起，动作急了些，不小心扯破了一页纸，指尖还沾了点墨渍。他皱了皱眉，想找布擦一擦，身后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我来帮你。”
花绾拿着一块素色的布走过来，她的动作很轻，接过清心手里的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她的手温热，带着雨后的潮气，让他想起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雨天，她浑身湿透地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攥着一片被风吹破的芭蕉叶。
“小心点，别弄湿了。”清心收回手，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他怕自己再想起更多过去的事，怕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花绾点点头，认真地帮他擦拭书皮上的雨水。她的目光落在一本旧佛经上，封面上的字己经模糊，却有一个小小的印记——是一朵用墨画的桃花，画得很拙劣，边缘还有些晕开。她盯着那个印记，眉头微微蹙起，心里莫名泛起一阵熟悉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记忆深处钻出来，却又抓不住。
“这个印记……”花绾抬起头，看向清心，眼神里带着一丝困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清心的心猛地一跳，手里的布差点掉在地上。那朵桃花是他很久以前画的，那时候花绾还在他身边，总喜欢抢他的佛经涂鸦，他无奈之下，就自己画了一朵，想着等她回来给她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本书竟然还在，还被她看到了。
“可能是以前不小心画上去的，”清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特别的。”
花绾哦了一声，低下头继续擦书，却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个印记。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印记，心里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甚至隐约想起了一个模糊的场景——有个人坐在她身边，手里拿着佛经，耐心地教她认字，她调皮地在书上画了一朵桃花，那个人无奈地笑了笑，也跟着画了一朵。
“是不是……”花绾顿了顿，犹豫着开口，“是不是以前，也有人教我认过这本书上的字？”
清心的喉咙发紧，他看着花绾困惑的眼神，心里又酸又疼。他想告诉她，那个人就是他，想告诉她他们以前有过很多这样的日子，可他又怕，怕她想起更多，想起那些被他伤害的过往，想起那些痛苦的记忆。
“可能是你记错了，”清心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雨，“你以前……应该没见过这本书。”
花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把书整理好，放在廊下的架子上。雨还在下，院子里的桃花被打湿，花瓣落在地上，像一层粉色的地毯。她看着那些花瓣，心里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这次，她想起了一个模糊的声音，那个声音温柔地对她说：“等桃花开了，我们就去山上看，那里的桃花比这里多，更好看。”
“清心，”花绾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我们以前，是不是也一起看过桃花？”
清心的身体僵住，他慢慢转过身，看着花绾。她的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纯粹的困惑和一丝期待，像个迷路的孩子，在寻找丢失的记忆。他的心脏阵阵抽痛，想说“是”，想说他们以前一起看过很多次桃花，想说那些日子有多开心，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可能吧，桃花好看，很多人都喜欢看。”
花绾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里还攥着那块素色的布。她想起了那块清心以前给她的帕子，也是这样的素色，上面也有一朵小小的桃花。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颈间的玉佩，玉佩温热，仿佛带着那个人的温度。
“我好像记得，有个人给过我一块帕子，”花绾的声音带着一丝恍惚，“也是这样的颜色，上面也有桃花，他还说，让我别总把自己弄湿了。”
清心再也忍不住，他快步走到花绾身边，伸手想抱住她，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他的手在发抖，声音也带着颤音：“绾绾，你……”
“我想不起来了，”花绾抬起头，眼里有泪光闪烁，“我明明觉得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我们以前还有过什么事。”
清心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可是我想知道，”花绾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想知道我们以前是不是很开心，想知道……你是不是就是那个人。”
清心的心脏猛地一颤，他看着花绾清澈的眼睛，里面满是对真相的渴望。他张了张嘴，想说“是”，想说“我们以前很开心”，想说“我就是那个人”，可他又怕，怕她想起更多，怕她想起他曾经对她的伤害，怕她会恨他。
“绾绾，”清心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我们以前有过什么事，现在我在你身边，以后我也会在你身边，这就够了，好不好？”
花绾看着他，眼里的泪光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坚定。她点点头，伸手握住清心的手，他的手还在发抖，却很温暖。她轻声说：“好，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我想和你一首在一起，以后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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