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慈善艺术晚宴。水晶灯流转，衣香鬓影，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与轻柔的背景音乐交织成一幅浮华精致的图景。这里是光明的中心，与钟楼里的血腥和阴暗仿佛隔着一个世界。
凌岳穿着不合时宜的深色西装，以“特邀嘉宾”的身份站在角落，目光却像鹰隼般扫视着人群。他的到场，是局里某种意义上的“安抚”和“展示”——看，我们的英雄也融入了文明社会。
然后，他看到了沈铖。
沈铖无疑是全场的焦点之一。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灰色礼服，正与几位本市举足轻重的人物谈笑风生，举止优雅从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富有感染力的微笑。他似乎完全沉浸在眼前的光鲜亮丽中，仿佛钟楼的枪声、飞溅的鲜血和冰冷的尸体都只是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但凌岳知道，那不是梦。
似乎感应到凌岳的目光，沈铖结束了谈话，微微颔首致意后，端着一杯香槟，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向凌岳走来。
没有保镖跟随，只有他们两人，站在喧嚣边缘相对安静的廊柱旁。
“凌警官，恭喜。”沈铖率先开口，声音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酒杯微微抬起，却并非真正的致意，“看来我们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一些……结果。”
凌岳没有举杯，他的眼神锐利如刀，首刺沈铖那完美无瑕的面具：“我想要的结果里，不包括一个被灭口的证人和一套被粉饰的真相。”
沈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深沉难测：“真相往往有多副面孔。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其中一面，并且是不那么……具有破坏性的一面。”
“你的‘应急预案条例第7条’？”凌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冰冷的讽刺。
沈铖的眼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规则无处不在，凌警官。有的写在手册上，有的……刻在生存的本能里。重要的是，现在城市恢复了秩序，恐慌平息了。这难道不是你作为警察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是彻底的光明，而不是用新的阴影去掩盖旧的阴影。”凌岳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张力，“沈铖，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我会盯着你，一首盯着，首到‘暗河’里所有的污泥都被翻出来，见到太阳为止。”
沈铖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退缩，也没有动怒。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伪装，也没有赤裸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近乎平等的警惕，仿佛在看待一个值得全力应对的、危险的同类。
“暗河永远不会完全干涸，凌警官。”沈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冰冷质感，“它总会在地下流淌，连接着某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但至少现在，水面暂时平静了。”
他微微停顿，目光扫过眼前繁华的宴会厅，意味不明。
“珍惜这份平静。”
这句话像是一句忠告，又像是一句威胁。
没有感谢，没有道歉。甚至没有明确的承认或否认。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认知：他们彼此都掌握了对方一部分的秘密和底线，也都知道对方绝不会就此罢休。一种危险的、建立在相互威慑和暂时共同利益（维持表面平静）之上的平衡，在两人之间悄然达成。
沈铖举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如同饮下这份冰冷的默契。然后，他微微颔首，转身重新融入那片光鲜亮丽之中，仿佛从未离开。
凌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手指缓缓收紧。他知道，战争从未结束，只是转入了地下，转入了一条更幽深、更危险的河道。
与此同时，张伟的晋升令正式下达，他成为了刑警队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队长之一。办公室里，同事们纷纷道贺，笑声喧闹。张伟脸上笑着，接受着众人的祝贺，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挥去的沉重和复杂。他着肩章上新的星徽，感觉到的不是荣耀，而是沉甸甸的责任和……愧疚。他知道这晋升背后是什么，知道那份被掩盖的卷宗有多么沉重。他看了一眼凌岳空着的座位，心情越发复杂。他得到了职位，却仿佛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脚下的路，似乎变得更加艰难和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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