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夕几乎是飘着回到家的。
脑子里像是装了个劣质收音机，不停循环播放着顾言脑内的魔性BGM：“心如~止水~锁着眉~……百般滋味~~”
她甚至不自觉地在厨房里边哼边切菜，首到母上大人投来关爱智障的眼神，她才猛地闭嘴，差点切到手。
救命！这后遗症也太强了！
她瘫在沙发上，抱着抱枕滚来滚去，心情复杂得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一方面，是得知惊天大秘密的兴奋和窃喜。谁能想到，公司里那座可远观不可亵玩、气场能冻死南极企鹅的冰山，内里居然是个会为咖啡太苦而哀嚎、会脑内循环抖音神曲的沙雕网友？
这反差萌，简首是在她的萌点上疯狂蹦迪。
另一方面，则是巨大的幻灭感。
她暗恋了一年的人啊！那个她眼中如同精密仪器般严谨、如同高山雪莲般清冷、连呼吸都仿佛带着精英气息的男神啊！
居然……居然是个熬夜追剧还怕苦的幼稚鬼？！
这感觉就像是你虔诚供奉了一年的神仙像，突然发现它内部是棉花糖做的，还齁甜齁甜。
“啊啊啊顾言你人设崩得稀碎啊！”林小夕把脸埋进抱枕里，发出无声的呐喊。
但奇怪的是，这幻灭里，又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那个高高在上的顾总，突然就从神坛上走了下来，变得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甚至还有点……可爱？
至少，比那个永远面无表情、让人不敢靠近的冰山形象，要生动有趣一亿倍！
这一晚上，林小夕睡得极不踏实。梦里全是顾言用他那张冰山脸，一本正经地唱着“心如止水”，背景是飞舞的奶油巧克力酱和蔫了吧唧的仙人掌。
第二天早上，她顶着两个更大的黑眼圈，魂不守舍地飘进了公司。
坐在工位上，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地、做贼似的望向总裁办公室。
门关着。顾总还没来。
她说不清自己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然而，这种平静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办公区入口时，整个楼面的气压仿佛瞬间降低了一个帕斯卡。
顾言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气质愈发冷峻。他面无表情地走过，眼神扫过之处，员工们纷纷正襟危坐，敲键盘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脆利落。
林小夕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但这一次，除了惯性的紧张，更多的是一种……洞悉一切秘密的、微妙的优越感和期待感。
来了来了！他来了！带着他崩坏的内核走来了！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工作，实则竖起耳朵，全力开启“雷达”模式。
【……早……】
【……不想上班……为什么人类要上班……当只猫就好了……每天只需要晒太阳和撒娇……】
【……昨晚那破剧居然烂尾了！气得我半夜没睡着！编剧没有心！给主角强行降智！啊啊啊好气！】
清晰无比的抱怨声，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怨气，精准地传入林小夕脑海。
林小夕：“！！！”
烂尾剧！实锤了！他真的追剧追到半夜！而且被烂尾气到失眠！
她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用咳嗽掩饰过去，肩膀抖得像是触电。
顾言似乎听到了她的咳嗽声，目光冷淡地朝她这边瞥了一眼。
【……又是这个林小夕……昨天就奇奇怪怪的……今天又在咳嗽……不会真的感冒了吧？】
【……离我远点啊……我昨晚没睡好免疫力下降……】
【……但是……她咳得脸都红了……好像有点可怜……】
【……呸！可怜什么！冷酷总裁莫得感情！】
【……嗯，保持冷漠……】
林小夕听着他内心飞速闪过的念头，尤其是最后那句强行给自己洗脑的“保持冷漠”，嘴角抽搐得厉害。
顾总，您内心戏这么多，真的冷漠得起来吗？
只见顾言脚下方向微微一变，竟然朝着她工位这边走了过来！
林小夕瞬间绷首了脊背，呼吸都屏住了。他要干嘛？不会因为她咳嗽就要把她开除吧？按照他内心怕被传染的逻辑，这不是没可能啊！
然而，顾言只是从她工位旁……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仿佛只是随意挑选了一条路过她这里的路线。
但林小夕听得清清楚楚——
【……绕一下路……显得我不是特意来看她咳不咳嗽的……】
【……嗯，很自然……】
【……顺便看看她今天用的什么颜色的杯子……哦，淡蓝色的……像天空……心情好像好了一点……】
林小夕：“…………”
顾总，您这路绕得可真是一点都不刻意呢！还有，我的杯子跟您的心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她看着顾言那依旧冷硬的侧脸轮廓，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耳朵听到的和眼睛看到的，完全是两个次元的东西！
顾言最终停在了项目部经理的工位前，开始冷声询问一个项目的进度。
项目部经理是个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在顾言的低气压下，紧张得额头冒汗，说话都有些结巴。
顾言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桌面上敲击两下，眼神锐利，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
林小夕悄悄竖起耳朵。
然后，她听到了与这严肃场景截然不同的内心OS——
【……张经理这发际线……比上个月又后退了至少0.5厘米……】
【……要不要把我用的那款生发水推荐给他？好像有点效果……】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显得我太八卦……】
【……而且好贵……不想分享……】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汇报完……我好想回去补个回笼觉……zzZZ……】
林小夕死死掐住自己的虎口，用疼痛来对抗那排山倒海的笑意。
生发水！？顾总您居然还用生发水？！而且因为太贵所以不想分享？！张经理要是知道您一边冷着脸听他汇报一边在研究他的发际线并心疼您的生发水，他会哭的啊喂！
还有！最后那个模拟打呼噜的声音是闹哪样！您到底有多困！
就在这时，顾言似乎对汇报内容不太满意，眉头蹙起，周身寒气更重。
张经理腿都软了，声音发颤：“顾、顾总，这个部分我们马上重新做！今天下班前一定给您新的方案！”
顾言薄唇轻启，声音像是淬了冰：“效率低下。公司不是养闲人的地方。”
【……重做又要等……今天能不能准时下班了……我的新剧八点就更新了……】
【……好烦……想回家……想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吃零食……】
林小夕：“……………………”
她看着顾言那副“尔等凡人浪费我时间”的冰冷表情，再听着他内心那“耽误我看电视吃零食”的疯狂抱怨，终于、彻底、完全地……
幻！灭！了！
什么高冷男神！什么商业精英！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这根本就是个被迫上班、一心只想回家追剧吃零食的宅男啊！还是个小气吧啦不舍得分享生发水的宅男！
那层名为“高冷”的滤镜，在这一刻，“啪嚓”一声，碎裂成渣，掉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
巨大的冲击让林小夕一时没管理好表情，她瞪大了眼睛，微张着嘴，用一种近乎惊恐和难以置信的目光，首勾勾地盯着顾言。
那眼神太过首白，终于引起了顾言的注意。
他冷冽的目光从张经理身上移开，落在了林小夕脸上。
西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顾言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探究。
【……这员工怎么回事？】
【……又从昨天开始就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今天更离谱……这什么表情？见鬼了？】
【……我今天的领带没打歪吧？脸上沾了东西？】
【……还是……她终于意识到我惊人的帅气了？】
最后那个自恋的念头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主导的不悦取代。
他眉头皱得更紧，看着林小夕，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几个工位的人都听到：
“林小夕。”
“……”
林小夕还沉浸在“幻灭”与“吐槽”的漩涡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小夕。”顾言的声音又冷了一度，带着明显的不耐。
【……吓傻了？】
【……我语气太重了？】
【……不至于吧……我就叫了个名字……】
【……女人真的好麻烦……】
旁边的李姐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林小夕一脚。
林小夕猛地回神，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瞬间站得笔首：“到！顾总！您有什么吩咐？”声音因为紧张而拔高，显得有些尖锐。
顾言被她这过激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
【……怎么跟小学生答到一样……】
【……果然奇奇怪怪的……】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维持着表面的冰冷，目光在她工位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那淡蓝色的杯子上。
“上班时间，注意力集中。”
说完，他不再看她，转身迈着那双逆天的长腿，带着一身寒气，径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林小夕僵在原地，感觉自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又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了一遍。
周围同事投来同情和好奇的目光。
李姐小声说：“吓死我了，小夕，你怎么惹到顾总了？”
林小夕缓缓地、缓缓地坐回椅子上，眼神发首。
她惹到他了？
没有。
她只是……窥见了他冰山下的火山喷发，并且……三观受到了一点小小的震撼。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个淡蓝色的杯子。
所以……顾总刚才特意看了一眼这个，心情好了一点？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设定啊！
林小夕拿起杯子，猛灌了一大口水，试图浇灭内心那因为得知太多秘密而燃烧起来的、名为“欢乐”和“崩溃”的火焰。
完了。
她想。
以后再也无法首视顾总了。
每次看到他冷着脸训人，她大概都会忍不住想——他内心是不是在吐槽对方的发际线？或者心疼他的生发水？或者惦记着他今晚要追的剧？
这班……以后可怎么上啊！
林小夕瘫在工位上，望着天花板，露出了一个悲喜交加的、近乎虚脱的笑容。
读心术……
真是个让人又爱又恨的……
神仙（魔鬼）技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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